曼亚脚丫套进绒绒的拖鞋里,又来到厨房,“大哥的电话。”
沈奕城正炒菜,他接过手机。担心油烟把曼亚呛到,他挥挥手,要曼亚赶紧出去。
曼亚离开,不过却等在厨房外,她想知道大哥会和沈奕城说什么。
没两分钟,沈奕城出来,将手机又交到曼亚手上。
“大哥说什么了?”
“他说爸要我们马上过去。”沈奕城并不显得匆忙,神色也波澜不惊。
曼亚微微皱眉,“爸不是不能说话吗?又怎么和人沟通?”
“他能写字。好了,你先坐着,别站这。”他要曼亚去舒服的沙发上坐。
曼亚又问,“既然爸叫着过去,那我们就赶紧去呀,别耽误时间。”
曼亚想回房间换衣服,沈奕城却又温柔地拉住她欲回房的身影,他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调,“你就别去了,待在家里干你自己的事。老头子那边什么情况也不清楚,说不定回来会很晚。外面又在下雨,你还是留在家里。我先做饭,陪你吃完再去。”
“可我不去可以么?会不会又有话柄落在太太和世安手上?”曼亚认为自己还是去一趟比较妥当。
但如今对沈奕城来说,曼亚的事才是天大的事。他摇头,“我说不去就不去,这事没得商量。他们若是有嫌话,也要看我给不给机会让他们说!”
又是这么狂妄,对自己来说却又是体贴入微。
曼亚笑,“那行,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沈奕城点头,曼亚这才回到客厅。
吃完饭,沈奕城又把碗洗干净,这才不慌不忙去医院。
细小的雨珠飞溅到挡风玻璃上,沈奕城驾着保时捷平稳地往前开,街岸上的路灯投掷在玻璃上,晕开一圈一圈迷离的弧光。将他那张帅气逼人的脸,也铺上一层幽迷的暗影。
当他抵达沈权所住的楼层,已经是半小时后。
走在铺着地毯的狭长走廊上,远远就见病房外坐着吴倩。
沈奕城微微疑惑,她不在病房呆着,一个人孤寂伤感地坐在外面做什么?
许是眼角瞥到人影,吴倩抬起脸看过来。她气色相当不好,面白如纸,几近透明。而她此刻及耳的卷发因为没有经过悉心打量,已经蓬松凌乱,将她整个人映衬得更加落拓狼狈。
慢慢,沈奕城走近。在距吴倩几步远的距离,他步子停顿。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疑惑地盯着她。
不想让这个杂种看见自己落魄的模样,吴倩身姿坐直,她拢了拢搭在肩头的那条宝蓝色的毛绒批肩,下颚高抬。就好像自己依旧是那个盛气凌人,不容任何人侵犯或忤逆的沈家太太。
装什么装?沈奕城岂会不知她如今的日子过得有多不如意?
他居高临下睥睨她一眼,黑眸里漫开的鄙夷一览无余。他也未理坐在门口的吴倩,全然将她当成一具人偶,迈开步子,矜贵地走进病房。
刚一进入,就见沈楚晖及沈世安站在病房的同一侧,而斜斜靠坐在床头的沈权正吃力地握着笔,在手写板上颤栗地写字。
听到身后有异响,屋内的几人同时看过来。
“来了?”沈楚晖友好的打招呼。
沈世安则冷哼一声,旋即又调回目光看着日渐消瘦的父亲。
沈奕城往前走,目光看着父亲。历经生死劫,沈权的眼神失去往日的精锐,眸色不再有神,眼皮半眼半眯,就好像连打起精神都很困难。
因为老大和老三已经站在了床侧,避免三人一起太拥挤,沈奕城来床尾站立。
他目光也一直定格在父亲脸上,声音不自觉就压低了几分,“气色越来越好,看样子再几天就能出院。”
沈奕城不知道与父亲能说什么,但这种鼓励的话,说出来不仅可以化解尴尬,病人也爱听。
沈权喘了喘气,而后又深呼吸。接着,他慢慢垂下眼睫,辛苦地握着笔在写字板上一横一竖拖拉起来。
二。
沈权写了个“二”,沈楚晖心领神会,他转头看沈奕城,“老二,爸让你过来,他有话要说。”
沈世安微微皱眉看着沈奕城,就好像在看自己的敌人。沈奕城视而不见,长腿过来。沈楚晖体贴地站远了一些,将空间让给他。而沈世安非但不退开,反而往前凑了几分,就想看看沈权给沈楚晖写些什么。
刚才沈奕城没来的时候,病房只吴倩与两个儿子。沈权对着妻子,在写字板上写出一个很凌乱的字,不过却没人怀疑那个字是,滚。
吴倩当即诧异的看着丈夫,眼眶瞬间已是含了泪花。她不明白丈夫怎么那么厌恶自己,吴倩手心掩唇,潸然泪下。
两个儿子也愣了,彼此都认为母亲与李华的奸情只有自己知道,而这段时间母亲衣不解带的照顾父亲,他没理由对母亲动怒啊?
一时间,站在病床边的三人,除了吴倩小声抽泣外,两个男人默不作声。母亲失德的行为,已经在他们心里留下抹不去的阴影,无法被原谅。
沈权使出全身的力气,又再吃力地在“滚”字下面重重划上一道横划。他在强调他内心的愤怒!
吴倩伤心至极,哭着冲出病房。
沈奕城来父亲床头,只见沈权嘴唇辛苦的翕合着,喉间也发着“呜呜”的声音,似乎是想说话,可不管他如何用力,根本发不出一个准确的音节。
“我说爸,你就别白费力气了,有什么事赶紧写吧……”沈世安站在一旁,见父亲那么难受,面色都胀得通红了依旧说不出话,他替父亲着急,自己更着急想知道沈权要对沈奕城说什么,遂忍不住提醒沈权还是写下来更省力。
沈楚晖见沈世安眼睛直勾勾盯着沈权的笔尖,开口说,“老三,我们出去聊聊。”
“有什么事待会儿出去的时候聊!”沈世安手一挥,摆明不走。
“你不是一直想和我谈公司的事?”沈楚晖抛出铒,就想沈世安上钓。
可沈世安知道沈楚晖是故意要把自己叫走,好让父亲和沈奕城单独待着,他不愿意,不耐烦的说,“公司就在那,什么时候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