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馆的书房被房顶高的书架堆满，一张雕花木桌搁置在房间的正中央，桌面倒是干净简单，不过一台电脑和一盏老式台灯。
墨绿色的灯罩下散发着幽幽的光，映在秦飞楼冷峻的脸上更显晦暗不明。
坐在桌前的白洛西手心有些冒汗，他是在酒吧跟一姑娘耳鬓厮磨时被秦飞楼召回来的，一个电话让他十分钟赶到，这意味着事情非常紧急，在路上的时候，白洛西就想了，这件急事十成里有九成半跟苏雀有关。
这是同伴多年来形成的足以称之为“默契”的直觉。
果不其然，刚一进书房，秦飞楼就问他黑进苏氏集团的内部工作系统需要多长时间。
白洛西回了一句说不准，虽说苏氏集团的防火墙，他早就不知翻了多少回了，可这次，他得犹豫着，苏雀莫名其妙地回了苏家，秦飞楼又要让他从苏氏集团拿资料，这两个人到底是打算里应外合灭了苏氏还是彻底势不两立了？
“说不准我就给你定个时间。”秦飞楼并不接受白洛西的敷衍，他自有一套他自己的处事规则，那就是别人定不了的事就得按着他的意思来办。
“一个小时，调出苏氏接下来的所有规划。”秦飞楼说着便让出位置来，“希望等我给诺诺洗澡回来能看到你的成果。”
黑漆漆的房门被秦飞楼关上，白洛西凑到门边听着秦飞楼的脚步渐远，这才掏出手机来打给了凌镜。
当凌镜告诉他苏雀跟着傅宁勋走了之后，白洛西当下就明白了，秦飞楼这是要对苏雀赶尽杀绝。
白洛西记得他告诉过苏雀，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秦飞楼，否则就是一场天下大乱，此时，他心里就琢磨不透，这丫头怎么就好话不听呢？
一个小时的时间听上去不长，但对白洛西而言足够了，最近经常被秦飞楼命令在各种网站黑来黑去，再加上前些年也时不时地闯到苏氏去看看，现在倒算得上是轻车熟路。
其实白洛西并不愿意这么做，他也算是看着苏雀长大的，从小命运坎坷，他一直觉得秦飞楼是苏雀的命中福星，可现在看来，有的时候真是福祸相依。
对于苏雀的怜爱形成了内心残存的犹豫，然而终究抵不过对秦飞楼的惧怕，一个小时内，白洛西已经将拿到的文档和PPT整理到了秦飞楼的电脑桌面上，他站起身来，连个懒腰都不愿意伸展，只因为他心里并不觉得轻松。
相反，作为秦飞楼和苏雀这场爱情的旁观者，白洛西心头的沉重感前所未有。甚至在苏雀被送到美国时，他都没有过像此时一样的感受。
此时，是秦飞楼与苏雀的彻底决断。
秦飞楼回来的时候，白洛西已经坐到了他最初的位置上，仍旧是十指交叉，可脸上的表情却让人有些捉摸不定。
坐在电脑前的秦飞楼瞥了白洛西一眼，如墨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狠厉的光芒，这让白洛西感觉极为不适，秦飞楼的目光让他有种被人开膛破腹的疼痛感，或者说，他有些惧怕秦飞楼刺穿他心底的谋划。
“白洛西，最好不要妄想把这件事告诉苏雀。”秦飞楼的视线锁定在电脑屏幕上，可他的余光却扫到了白洛西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他心底冷哼，苏雀这丫头倒是从他这里收买了不少人心啊，他继续冷冷开口道，“你要知道，你的帮忙对于苏雀而言无疑是另一种加害。”
如果说秦飞楼的前半句话只是让白洛西心底有一丝被人窥探秘密的惊慌，那么他的后半句话则让白洛西这个与他一同长大的玩伴胸膛里升腾起一股难以消解的恐惧感。
“秦少，你放心，这件事我对苏雀绝口不提。”白洛西弯着眉眼发起誓来，早就说过，他见风使舵的本领强的很。
可秦飞楼这次是打定了算盘要苏雀爬着回来求他，冷眸瞥了白洛西一眼，“什么时候也学会跟我玩文字游戏了？”
“啊？”白洛西张着嘴巴装傻充愣，尽管他心底确实有让温觉遇代为转达的念头，此刻也不得不打消了。
“你应该清楚，这件事就算被苏雀知道了，我也还是照样有办法让苏家碎成末。”秦飞楼大致看完了那些文件，他有些闲散地靠着高背椅，语气无关痛痒地说道，“这么跟你说吧，现在的苏雀就是一颗火种，她逃到哪儿，我就让哪儿烧成灰烬。”
秦飞楼说这句话时表情格外淡然，然而眸光却像锋利的刀锋割在白洛西心上，他一个局外人尚且如此，还不知道苏雀听了这话会有什么反应。
当然，苏雀可能听不到这句话，她只会亲身感受到秦飞楼这句话的实质影响。
比如，一周之后的苏氏集团董事会上。
苏雀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秦飞楼一样坐在一个集团的最高统治位上，她的右手边坐着许若风，左手边是彭佑安，脸上挂着难得一见的严肃。
那天在医院闹了那么一大场之后，苏雀终究还是说不出跟他断绝友情的话来，最后就当他喝醉了酒犯了个错原谅了他。
见苏雀抵触情绪那么大，彭苏两家的家长也都没再说什么，只说彭佑安也算是在商场打拼过，从底层员工到集团董事没有他应付不了的，自从苏雀确定了要接受苏氏，彭佑安就经常过来看看，这几天接触下来之后，苏雀觉得彭佑安虽然比不上秦飞楼和傅宁勋能帮她做个谋断，可稍微指点一下江山也不是不可，此时把他叫过来也是帮她镇镇场子。
这场董事会的主题就是讨论瞿臣提出的那个方案来的，上次在苏家，苏二爷已经给了建议说是保守，也就是不通过这个方案，所以基本上这次董事会就是走个流程。
然而，许若风刚替苏雀宣布了决议，手边的电话就呜呜作响，屏幕显示是苏二爷，他请示性地看了苏雀一眼，得到应允后才接了起来。
苏雀以为苏二爷是怕她压不下场子来嘱咐两句的，谁知道许若风挂了电话便在她耳边说道，“二爷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