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伴随着这声叫唤,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有些踉跄地直起身子,大半身子挂在项扬手上,身子还有些哆嗦。
看多了鬼片里的恶心场景,也见过了恶心的鬼脸,却没想到,真的看到有人出车祸血肉模糊的场景竟是恐怖如斯!
那只手还在轻轻拍着我的背,轻声说着:“可儿,不想看就别看。”
我闭上眼,仰头,猛地说上一声:“我要看!”便睁开眼睛往回扭去,也没错过在睁眼下扭的过程中看到的项扬眸中飞快闪过的亮光。
我紧了紧抓着他的手臂,一鼓作气往那具尸体看去。
我知道,项扬虽然明面上说我不想看就不看,但我知道,他心底一定是希望我有勇气看下去的。
毕竟,从我和他冥婚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这一辈子都不能避免要和鬼怪等恶心的东西打交道的命运,其中自然也避免不了见到各类恶心尸体。
更何况,项扬有仇敌,我的眼睛,似乎也不一般。
但这一看,我胃里就再次一个翻滚,不得不再次转身干呕起来。
干呕几次,我再次狠下心来转过身去看那尸体,而后,又是干呕。
而后,又是继续看,继续干呕。
好几次,我都感觉到有酸水从我胃里涌上来,顶到喉咙,又被我硬生生压了下去。
也不知试了多少次,当我再转身去看那尸体时,我胃里终于没再翻滚。
我呼了一口气,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竟然,真的做到了啊。
握着我手的那只手微微加了加力度,鼓励着我,微凉的手,却暖到了我的心间。
我抿抿唇,开始仔细看起车祸场景来。
只见一个穿着白马褂戴着黑框眼镜和白手套的中年男人正蹲在那尸体旁边检查着尸体,身边还有一个端着工具盘的青年男子,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正看着这两人,看样子是法医和徒弟。
而那边,一辆面包车停在那里,车身上没有任何被撞坏的痕迹,只是车头和车前窗上都是紫红色血污污的一片,我胃里又有些恶心起来,但好在还是忍住了,继续将目光放回那尸身上。
看着看着,我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
车祸现场,血不是该长流不止的吗?
怎么现在这个只有一些血溅了出来,还是凝固了的,而且,那颜色不正常啊,正常死亡的尸体血液颜色怎么会是紫红色的?
我再仔细一看,只见那尸体一张血肉模糊早已分辨不出相貌和五官的面庞上约莫在唇角位置上突然一动,微微勾起,看着似乎是在笑的样子!
正看着,那颗脑袋似乎微微一动,而后,那头竟如机器人般,一卡一卡地扭过头去,唇角弧度缓缓放大,一双早已不见了眼珠的眼,似乎还在盯着我看!
我惊骇地扭过头,却发现四周的人似乎什么都没发现似的,还在继续着先前的动作!
四周的人群声似乎渐渐模糊了下来,我的整个世界中,仿佛只剩下了牵着我一只手的那只微凉的手和我慢慢变得急促的呼吸声。
我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难道,这诡异现象只有我一个人看得到?
我下意识就想抬眼望项扬看去,却在这时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姑娘!”
这一声突然其来的“姑娘”吓得我心尖儿一颤,我抬头看向项扬的动作顿时一顿,转而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扭头一看,只见一个戴着口罩和警帽的年轻警察。
这警察和项扬现在所占着的宫哲身躯一般高,透过口罩外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和刚正不阿的脸的轮廓,可以推断出,这应该不是坏人。
相由心生,恶人也许可以长出一张老好人的脸,但绝对长不出一张充满正气的脸。
我一颗吊着的心顿时松了下去。
“姑娘,这个给你。”他一边将一只口罩递到我面前,一边说道。
我看着那递来口罩的手,微微一愣。
“你很勇敢。”他继续说着,语气很是真诚。
我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口罩,看着他由衷答道:“谢谢。”
那警察点点头,看着项扬,说道:“有这么勇敢的女朋友,小伙子眼光真不错。”
说完,也不待项扬说话,他目光便往他自己身后扫了一扫,目光之中可见恨其不争的感觉。
我往他身后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警服的小伙子正弯腰大吐着。
警察淡淡地移回目光,对着我和项扬点了点头,便开始往回走去。
我再次将目光放在尸体上,这次不管怎么看,却都无法再看到先前那诡异模样。
“项扬?”我抬眼看向项扬,目光中满是不解。
他接过我手上的口罩,一边帮我戴上,一边对我说:“别急,先看看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我点点头,移开目光。
先前注意力一直放在尸体和车身上,经项扬这么一说,我才开始看起四周的人群来。
只见那尸体面前除了那对法医师徒外,还站着两个警察,一个正看着法医师徒在检查尸体,一个则拿着一本小本子在记录着什么。
这两个警察再前面一点儿的地方,还站着三个警察,其中一个便是刚才给我口罩的那个警察。
三个警察和那沾着碎肉和脑髓的面包车之间还有二男二女,除了一个长相十分娇小的女生蹲在地上双手环膝,哭得瑟瑟发抖,其余一男两女都在接受三个警察的盘问。
当然,里边的警戒线里还包括之前送口罩来的那个警察不悦地扫了一眼的那个还在干呕着的小警察。
“警察,我们真没想撞人,车速一直都在限制之内,谁知道开着开着这条路上边上那个弯儿突然出来一个人影,直愣愣就往我们车上撞来了,一开始我们开的车道也在那边,为了不撞到他,我们还特地换了个车道,谁知道他还是直愣愣地撞了上来了!真不关我们的事啊警察……”
二男一女中那个高一点的男生急急说道,虽没有哭,但眼眶和一张脸早已红了。
“警察,这是他自己寻死啊,你们可以看看监控视频,真不关我们的事啊……”
“我们都是B大研一的学生,就想去杨安镇的下水村看看有没有古物而已,怎么会犯罪啊……”
剩下的那一男一女也纷纷说道。
一听到杨安镇和下水村这三个字,我下意识就往项扬那儿看去,只见他眼中顿时爆出精光,但一闪而逝。
那先前送口罩来的警察突地往这儿一望,若有所思地扫了我们这边人群一眼。
他还在和其他两个警察审讯着那二男一女,不过一抹一闪而逝的精光,其他警察都没察觉到,他竟然察觉得到,还特地往我们这边扫了一眼!
洞察力好高的警察!
我有点紧张,挽着项扬手臂的手紧了紧。
此刻仔细想想,就我先前那又吐又呕却还是往尸体那儿看的表现,照大多数人看来,那应该都是很奇怪的,毕竟,哪有一个女生没事会去看尸体,她身旁的男朋友还不加以阻止的啊!
他先前把口罩给我,与其说是夸我勇敢,特意来拿个口罩给我,不如说是试探,特别是他最后那一句:“有这么勇敢的女朋友,小伙子眼光真不错。”
而刚才那一瞥,也肯定让他对我们更为怀疑。
想到这里,我挽着项扬的手下意识就更紧了紧。
可身旁项扬却连动都没动。
我偷偷抬眼看他,只见他此刻目光平静地与那警察对视,点了点头,移开目光,伸手挽住我的腰,国名好男友般柔声说道:“别怕,实在不行我们就走吧。”
我抬眼看他,没说话,在外人看来,就是迷茫地在思考的。
事实上,我在等着看他有没有什么其他暗示。
他此刻要真想走,肯定不会就这样柔声和我说话还等我回答过后再走,而是自己转身牵着我。
从某种程度上说,项扬也是个有点小霸道的男人。
但关系到他老家那边的事,我还是觉得确定一下比较好。
没有暗示。
我懂得了他的意思,便摇摇头,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按着我先前又吐又看的模样,很坚定地说道:“不嘛,我是学医的,怎么可以怎么胆小!”
“好。”
经观察,我很清楚地看到,那警察眼中的警惕神色微微降了降。
我心里也微微一松,面上丝毫不显。
而后,我听那警察问道:“你们去杨安镇下水村干嘛,那儿不是二十几年就成了一个空村了吗?”
“是这样的,我们考古系研一的学生有一个组队寻找古物上交国家的活动,我们四个就是一组,但因为一直不知道哪儿有古物,就一直都没有着手,快要放弃时,恰巧我表哥认识的一位大小姐说她听人说这边有个下水村,里面曾有个项家,以前是驱邪的,里面应该还有些老东西在,所以想来看看。”四人中高瘦的那个男生说道。
一听这男生这样说,我心里便是一颤,哪个大小姐知道项家老宅的事,还让来寻古物的研一学生去找,而且这四个研一的学生还恰好在路上撞上了人的?
是不是太巧了?
想着,我下意识就瞥眼用余光去看项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