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救治他是医生的责任,就算苏浅浅不过是责任心使然,贺经年却忘不了那温暖。一阵阵刺骨的寒冷袭来时,突然而至的温暖,刻骨铭心。那温暖,那么温柔,又无比坚定的环抱着他,以至于他刻板而又无波的心潭,轻微的,他不知觉的,起了涟漪。
然后,放松了和疲惫中,贺经年再次睡着了,只不过这一睡,很舒服。
苏浅浅回了值班室,调了闹钟,两小时后起来,倒头就睡,两天一夜啊,累死了!
一觉无梦。
闹钟响了,苏浅浅费力睁开不想睁开的眼皮,映入眼里的是苏妈妈温柔的笑脸,顿时欢喜无比,一跃而起:“妈,你怎么来了?”
苏妈妈摸摸女儿的头,心疼的说:“你都两天没回家了,就说有危重病号,忙忙忙,爷爷都急了,硬是让我带着汤来看你,看看,小脸蛋本来就没肉了,怎么又尖了?”
苏浅浅撒娇的抱着母亲脖子:“是真的忙嘛,不过,人救回来了,可有成就感了!”
苏妈妈拍拍女儿的背,女儿从来都是她的骄傲:“嗯,妈妈知道妈妈的宝贝的浅浅很厉害!”
苏妈妈催着让苏浅浅喝汤,苏浅浅说要先去看看病人,回来再吃,苏妈妈也不坚持,只说今晚如果能回来就回家,记得要喝完汤,又叮嘱了一番要注意身体什么的就走了。
苏浅浅送走妈妈,拎着保温瓶往贺经年病房走。
因为贺经年的特殊病情,已经上面千交万代要特别关注,莫莫直接从责任护士变成了护工,亲自护理,这会还在病房忙着,要给贺经年擦脸。
放下保温瓶,苏浅浅笑盈盈的对莫莫说:“莫莫,去吃饭,这里交给我吧!”
莫莫试了试盆里的水温,说:“先擦完再吃,已经打好水了。”
苏浅浅夺过她手里的毛巾,瞪着眼睛恐吓:“赶紧去,要不我告诉岳桐你不按时吃饭!”
岳桐是莫莫男朋友,完全把莫莫吃死的角色。
莫莫赶紧扔了毛巾:“知道了知道了,那辛苦你了!”
苏浅浅挥挥手:“废话真多,赶紧去!”
莫莫笑着跑了。
苏浅浅将毛巾没入盆里湿了水,正要拧个半干,贺经年说话了,略哑的嗓音:“谢谢。”
比起之前次数不多的话,这两个字的发音语气都比较正常,至少不是从极寒地拿过来的。可苏浅浅没搭理,恰到好处的力度,给他擦脸,小脸无波无色。
直到给贺经年擦完脸,脖子和手,苏浅浅都不吭声,连个正眼都没看贺经年。
贺经年再次道谢:“谢谢。”
苏浅浅闷声,摇起床头,倒了汤,喂他。
贺经年配合的喝了汤。汤很鲜,清淡又美味,就连贺经年这样的因为身体虚弱以至于味蕾疲惫的人都觉得实在好喝,由着苏浅浅一口一口的喂,直到喝完。
苏浅浅喂他喝汤时,小脸虽然没什么笑意,绷得紧紧,却不是臭着脸,终于有那么乖那么配合的时候了!
贺经年大男人一个,对的坚持,错也不吝于认错,所以喝完汤之后,第三次道谢:“谢谢。”
苏浅浅拿过湿毛巾,给他擦了擦嘴巴,返回来,在他床边坐下,突然笑眯眯的:“谢什么?”
贺经年看着这个女人真汉子,说:“谢谢你救了我,我……”
这话一出,苏浅浅的火气就轰然爆炸:“谢?我要是没来得及救你你就死了你谢什么谢?本以为你一个枪林弹雨过来的人会珍惜生命,我也警告过你不要当白痴,结果呢?谢?谢毛线!”
一席话说得苏浅浅连头发都要冒烟的感觉!
来探病的江扬到门口正好听见苏浅浅的咆哮,赶紧进门,老大不是才醒吗,怎么又刺激苏医生了,哎哟苏医生别气了,哎哟老大你可别被激怒了!
江扬冲进去,陪着笑对苏浅浅说:“苏医生……”
正好,苏浅浅火气十足,多一个出气桶更好,转向江扬开始轰炸:“你还敢来?还来?就不怕来了就给他收尸了?”
这话,够难听的。
苏浅浅其实不是火气过盛的人,她主管的病人中,更固执更冷淡更不听话的有,苏浅浅一直都是笑着把他们一个个收服,乖乖听话,可面对着贺经年,面对着特警同志,她却无法冷静,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态度不是一个医生该有的对病人的态度,可是她忍不住,一点都忍不住!
她受不了,受不了贺经年这次死里逃生给自己的恐惧!
“你以为你队长是神仙还是神仙?不会死还是不会死?身体钢铁打的还是钢铁打的?”
三个问句,完全没有选择机会的选择题。
“心跳呼吸都没了知不知道?江扬副队长,你干这行,见过死人的吧,你的队长死过了知道吗?还是被你杀死的!”
苏浅浅不能忘记,发觉贺经年呼吸骤停那刻自己的心慌,那种心突然被重石沉入海底的慌和怕;不能忘记,数次人工呼吸都没能凑效时自己的心跳完全过速,怕得手脚发冷的惊乱!
职业的本能,支撑着她正确反应并最终救活了贺经年,可那时满身的由于恐惧贺经年会死带来的冰寒,如同毒蛇缠身,现在尚未褪去!
江扬心一凛!苏浅浅的话虽然恶毒,却毋庸置疑!是他的无知和侥幸,导致了贺经年的病重!
贺经年怒吼:“苏浅浅!”
苏浅浅头一扭,杏目圆瞪:“我听得见不用吼那么大声!”
“你是伤员我是医生,医生的话不听你当放屁就算了,我告诉你,你死了你不可惜,你家人可惜你家人伤心!”
贺经年倏地沉了脸:“这与你无关!”
“知道了,与我无关!”苏浅浅气冲冲的塞了这句,又对江扬吼:“麻烦请谢谢你继续和他对练,记得相互下手重点,我告诉你,再有一次我苏浅浅救他我就不姓苏!”
几乎是撕裂了嗓子大吼!
发泄着的吼!
顿时,贺经年和江扬都是一脸惊讶,未能做任何反应。
带着哭意的吼完这句,苏浅浅一摔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