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坐在主位上,看着欧阳德和安季芸,半天都没有看到他们两人有什么反应,终于皱了眉头,开口。
“怎么?你们是在跟朕拖延时间吗?还是觉得朕不会真的要了你们的脑袋!”
听着慕容白的话,欧阳德只是很平静的跪拜下去,然后直起身子,依旧是很平静的看着主位上的慕容白,“回皇上,罪臣不敢。如果皇上一定要问一个理由的话,那么,罪臣只能说,罪臣当年这条命是贵妃娘娘给的,今天还了就是。还恩还命,想来,皇上仁义天下,不会反对的吧。”
欧阳德的话说得看似十分合理,但终究没有说到重点,这点慕容白也很清楚,但欧阳德最后一句话的那个高帽一带,让慕容白突然没有了反驳的机会。没有等慕容白发话,欧阳德又是一个跪拜,然后开口。
“皇上,如今所有的罪责均在罪臣一人,与其他人没有半点关系,还望皇上开恩,恕其他之罪。”
说完,欧阳德偶然一个转头,眼神浅淡的看着安季芸,他的眼神很平和,很淡然,但安季芸却读懂了里面的意思,他是在告诉自己,“芸儿,子嫣,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以后的日子,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随后,安季芸原本紧锁的眼泪终于滚了下来。
欧阳德和安季芸之间的小动作,慕容白或许没有注意到,但知道实情的慕容昀和楚梦灵却看得一清二楚,就在那么一个瞬间,楚梦灵甚至有冲动去否定掉所有的事情,还这对有情人一个安宁平淡的生活。
但是,还没有等到楚梦灵反应然后做出什么举动,突然又有一个人出现在了宣政殿。
原来,原本慕容哲是在自己的九墨宫里等消息,等着欧阳德一离开东岳殿就下手,没料到,没有等来好消息,反被告知自己的母妃已经来到宣政殿,而且,慕容昀领着欧阳德也过去了。一时间,慕容哲甚至以为自己母妃会出卖了自己,于是他什么都来不及想直接冲向了宣政殿,也就正好听到了欧阳德的一番话。
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机会,慕容哲突然扑通一声跪在慕容白面前,然后连着磕了几个头,然后装着一副无辜的模样,一边啜泣着一边看着主位上的慕容白。
“父皇明见啊!母妃久居深宫,怎会做出对不起众人的事,况且母妃同瑾妃娘娘素来友好,更加没有加害六妹的动机,至于四弟遇刺一事,母妃更是不可能去做的,她根本不知道四弟出宫去了禹州。这一切一定是这个贼子一人所为,否则,他放着在太医院大好的前途不要,突然辞官回乡是做什么?不是畏罪潜逃是什么!”慕容哲的几句话说得顿挫有力,再加上他脸上丰富的表情,若不是因为事先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恐怕楚梦灵和慕容昀都要相信他所说的了。看着慕容哲如此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楚梦灵不自觉的腹诽,“尼玛的,你咋不去参加奥斯卡评比,绝对秒杀所有人!神马奥斯卡影帝,绝壁浮云啊有木有!”
没有人注意到楚梦灵的腹诽,反倒是慕容哲的几句话,把安季芸气得满脸通红,还没有等慕容白发话,安季芸突然一巴掌就这样煽了过去,然后怒吼道,“逆子!你怎么敢这样说你的父亲!本来,我还有所顾忌,顾忌你是我亲生子,如今看来,你简直就连畜牲都不如!你明明知道他是你父亲,你明明早就知道了这个秘密,你却从来没有替他想过半点,一次又一次的陷他于不义,不但不知悔改,反倒变本加厉!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孩子!”
把事情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安季芸并没有想象中的害怕,反倒突然释然了很多。她不再理会一旁的慕容哲,兀自的给主位上的慕容白一个大大的礼拜,随后依旧十分平静的开口。
“皇上,臣妾自知有负皇上多年照抚,臣妾当年被逼入宫实属无奈,如今秘密既然大破,臣妾不敢奢望皇上原谅,只求皇上放过臣妾府中之人,他们对此事全然不知。臣妾只求速死,还望皇上仁慈,成全。”一番话,突然把慕容白给震慑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虽然他一直都有些自己的猜测,猜测的安季芸心里有着另外一个深埋的人,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今日这样的情况下得知真相,他更加没有想到安季芸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会如此坦然的面对死亡。震撼归震撼,但作为一国之君的慕容白来说,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背叛。
还没有等慕容白开口,完全没有料到自己母妃会在这样一个情况下把自己身世公诸于众,慕容哲简直下一秒就要疯魔了。
“不!不可能!你说谎!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蓝苍的二皇子,不是什么太医的私生子!我姓慕容,不姓欧阳!证据!有什么证据!对,你们没有证据!没有!”
听着慕容哲的话,虽然慕容白早已选择相信这是真的,但那一点虚荣心还是让他不得不心存侥幸。
“季芸,你有什么证据吗?”
听到慕容白的问话,安季芸没有马上回答,反倒是看向欧阳德,然后微微一笑。
随后,欧阳德会意,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当慕容哲看到那个木盒的时候,发疯一样的想去抢,还是慕容昀和楚梦灵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
随后,欧阳德打开木盒,从里面拿出一块并不名贵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嫣”字。
“皇上,这是罪臣当年送给娘娘的,上面刻着一个‘嫣’字,子嫣,是娘娘闺中小字,想必,这个皇上并不知道。”说着,欧阳德又从木盒里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慕容哲的生辰八字。
“皇上,这是二皇子的生辰八字。”说完,欧阳德并没有等慕容白开口,反倒看向身边的安季芸,“芸儿。”
“润笙,我还是喜欢听你唤我子嫣。”
“润笙……呵,还以为再也没有人记得这个名字了。子嫣,对不起,你给我的这张纸条,我前几日才刚刚看到,这些年,辜负你了。”
欧阳德和安季芸虽然仍旧各自跪在一边,可两人的对话,却亲昵得像旁若无人一般。
突然,慕容白重重的开口,“好了,你们俩够了,当朕是透明的吗!你们二人就算其情可悯,但欺君之罪,罪不容赦!来人,把安贵妃拉下去,暂且安置在冶庭,没有朕的允许,谁都可以接近半步!至于欧阳德,压入刑部大牢听候发落,慕容哲一并收压!”
慕容白没有立马杀他们,对于欧阳德和安季芸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正当二人准备跪拜叩谢的时候,慕容哲挣脱开慕容昀和楚梦灵,跪爬到慕容白脚边,“父皇,父皇救我!我不要坐牢!”
“朕不是你父皇!滚!”如果说慕容白对欧阳德和安季芸的故事是有所动容的,那么他对慕容哲则绝对是厌恶的!
“不!不!父皇你不可以这样!就算,就算证明我不是你的孩子,他们也没有其他的证据可以证明那些事都是我做的!你们不能对我怎么样!”
“没有证据?笑话!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让子亡,子不得不亡!况且,即使这些事情都没有办法指正是你做的,单单一条欺君之罪,你认为你还有辩驳的可能吗?”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慕容哲一边撕吼着,一边拉扯着慕容白的衣摆,整个人好似顿时就疯魔可一般。
“来人!还不快点把他带下去!”慕容白这下真的怒了,抬腿一下子就把慕容哲踢开。
随着慕容白的一声令下,几个士卫小厮都不敢怠慢,纷纷进来或拉或扯的把慕容哲带了下去,顺便也把欧阳德和安季芸送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偌大的宣政殿里就剩下慕容白,慕容昀,楚梦灵三个人,这时的慕容白依旧坐在主位上,却显得好像突然疲惫了很多,这些看在慕容昀眼里,不自觉的有些心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昀和楚梦灵对看了一眼,终于开口,“父皇,您还好吧。”
慕容昀的话终于拉回了慕容白的思绪,“怎么,你们怎么还没走,有事吗?”
慕容昀看着自己的父皇,有些欲言又止,终于磨叽了好半天,开口了。
“父皇,安贵妃的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慕容白看着他们二人,终于慢悠悠的开口,“你们,是不是觉得他们很可怜?”
“是。”
“那你们想过朕吗?朕这二十年,整整被骗了二十年啊。”
“可是父皇……”
慕容白没有理会慕容昀,反而有些自顾自的开口,“朕这一国之君当得有多失败啊,二十年啊,整整二十年啊!”
“父皇……”
“好了,你们都别说了,让朕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父皇……”
“好了好了,朕跟你们保证,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二人谁都不会有事。”
“父皇……”慕容昀还想继续说着什么,最终还是被楚梦灵掐了下来,只见楚梦灵对着慕容昀摇了摇头后,慕容昀最终也不再多说什么,走到慕容白面前,恭敬的行了一个礼,便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