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闭嘴,闭嘴!都给我闭嘴!”重画只觉得羞辱难当,耳边的贬低声令她头部一阵嗡嗡作响,她此时甚至听不清楚众人说什么,只听到一遍一遍的皆是,“你不如莲子,不要自取其辱,不要自取其辱……”
“啊……闭嘴,闭嘴,我重画一定能够胜过莲子,一定能胜过……你们这些蠢货,闭嘴,闭嘴……”重画捂着耳朵朝众人大吼,她的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双目赤红,仿佛疯了一般。
众人皆吃了一惊,很快就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明所以。
“小姐,重画这是怎么了?”莲藕从未见过这么多人一同贬低重画,正觉得心情无比的舒爽,此时重画突然发疯,她也是十分震惊。
莲子也是惊讶万分,不就是输了么?即便是曾经这些人当中无不是捧着重画,奉承她,但是今日被贬低也是情有可原,重画不至于变成如此模样吧?
那样子,简直是无法控制,好似要爆发一般啊!
然而,她哪里知道,重画之所以会如此,是姜沉禾从中动了手脚。
当一个人被捧得很高,自信已经膨胀到了极点,突然间被重重得摔了下去,那心理的落差是极为恐怖的,再加上重画本就是性格骄傲之人,被人奉承惯了,此时竟然遭人贬低和质疑,哪里受得了。
更何况,众人的评估不是重画的真实实力,重画此时不但是羞辱至极,也觉得憋闷至极,明明凭借她的实力能够和莲子比肩,偏偏众人说她远不如莲子。
对于一个骄傲的人而言,没有比被否定和贬低更痛苦难受的了!
更可悲的是,无论她如何说自己的实力不差,之前她自信心膨胀已经深入人心,此时解释,已经无人再信,只觉得她是狂妄至极!
其实,说到底,不过是重画自作孽,倘若她拿出十成的功夫跟莲子比,恐怕此时也不会如此狼狈了吧!
自然,这些姜沉禾暂且不会告知莲子和莲藕二人,她眼底的笑意一闪而逝,“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
姜沉禾此言说的并无夸张,重画拿出五成功夫去和莲子比试的时候,一定存了极尽羞辱她的心,此时被羞辱的人倒成了她自己,不是自食恶果又是什么?
“那……他们二人?”莲藕伸出一根指头,指向还伏在地上的慧珍、玉翅二人。
慧珍、玉翅一直等待姜沉禾出言,此时听到莲藕提到了他们,连忙伏地磕头,“奴婢知错了,求大小姐饶命啊!”
他们二人一喊,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也皆往这边看来,甚至忘了还在发疯的重画,一个个竖起耳朵来听。
“我说过,不要你们二人的性命,只是你们二人蓄意闹事,扰乱了瓷肌坊的秩序,想来成珺不会再雇佣你们,明日你们便不必来了,至于雇佣合同,自是无须再签!”
一句话,定了二人的前程。
二人傻傻的跪在当地,惊的张着嘴巴,半天也合不上,待到反应过来,又哭又嚎,头磕在地上砰砰响,“大小姐,您是最宽厚不过的人了,奴婢二人好不容易被主子许了好前程,倘若这样被遣回去,哪里还有脸面侍奉主子啊!大小姐,看在奴婢二人可怜的份上,求大小姐开恩啊!”
可怜?
姜沉禾只觉得这两个字眼儿由这二人说出来无比的讽刺。
如此见风使舵,捧高踩低之人还知道可怜二字?
恐怕他们欺辱的可怜人不计其数了吧!
姜沉禾的唇紧紧一抿,冷冷得道:“既然知道好不容易得了好前程,为何不知珍惜,老实本分的学习,非要扰乱人心!今日让你们二人磕头,便是给你们提点提点,好知道往后本分做事!别总想那有的没的!”
姜沉禾说完,一拂衣袖,便站起身来,预备往外走,然而,两个小丫头立即抱住了她的腿大声祈求。
莲藕厌恶的看着慧珍和玉翅,一脚踹在其中一人胸口上,“滚开,别弄脏了小姐的衣裳!”
“大小姐……大小姐……求求您……求求您!”慧珍和玉翅泪珠如断线,鼻涕都流了出来。
这时候,众人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大小姐的意思,这是要驱逐了慧珍和玉翅二人!
那么便是这二人再也不可能被陆姑娘录用了啊!
如此,大好的前程便是断了!
他们都是陆成珺亲自选的资质比较好的丫头,本来已经基本定下,可是此时,大小姐一句话,竟然能够让他们前途毁掉……
这……
众丫头的心中具是一哆嗦,皆恐惧的看向姜沉禾,仿佛姜沉禾是捏着他们命脉的判官,随时都可能掌管他们的生死。
大小姐,可是得罪不得啊……
不过,对于名棋誉书这等二等以上姜夫人、姜二夫人身边的丫头,姜沉禾想要定他们的命运,可就没有那么容易,毕竟那是长辈的人,即便是丫头们有错,还要先禀明了罪名,然后由姜夫人处置。
所以,对于名棋誉书这样的丫头想的更多的却是从姜沉禾那里多学按摩的手法,往后搏一个好前程,所以,他们更关注的是姜沉禾往后对他们的态度。
因而,此时都紧张的看向姜沉禾,仿佛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然而,姜沉禾却并未往他们这边看一眼,而是已经走向了门外。
而事实上,姜沉禾十分清楚这些人的想法,她此举主要对付重画不假,同时也要震慑这些新人,她就是要他们知道,要追随她姜沉禾就不要妄图生出二心,否则慧珍和玉翅便是他们的下场。
看着姜沉禾头也不回的离去,众丫头皆是一脸的失落,一脸的惊惧。
大小姐这意思……
是连他们也不教习了么?
不然怎么连一个招呼都不打便走了?
往日大小姐对他们可是很和顺的啊!
众丫头们一个个忧心忡忡,却无人敢上前去问,就在这时,雅间的珠帘突然一动,有个声音传了进来,“小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丫头正失落,听到熟悉的声音豁然抬头,只见陆成珺和姜沉禾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姜沉禾看着还伏在地上哭泣的玉翅慧珍二人,冷冷得道:“这两个丫头不好生学习,扰乱秩序,成珺,此等学习态度,必然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因而此二人不能再留!”
陆成珺早就清楚了雅间发生的始末,自然知道玉翅和慧珍二人是羞辱过姜沉禾,因而姜沉禾便要处置了他们。
但是,她呈现在外人面前的永远是善良的,她皱着眉梢,目光中全是不忍,“小禾……”
她还没有说话,那二人便哭天抢地的求道:“陆姑娘,求求您不要遣奴婢二人回去,您不要奴婢二人,二夫人和三小姐也不会再要奴婢二人了!陆姑娘,救命啊……”
他们哭的好不可怜,仿佛瞬间没了爹娘一般。
而事实上,他们是姜家的家生子,自然过得不错,遣回去不过是等着嫁人或者在去别处罢了!
“小禾,你看,他们好可怜……”陆成珺的一双美目盈盈的看着姜沉禾,而事实上,她再借机彰显她的善良,更加显现出姜沉禾的跋扈。
姜沉禾冷笑一声,到了这个时候,陆成珺居然还不忘这个!
“成珺,这世上可怜之人千千万万,不是你我能够救得了的,他们自己尚且不懂得自救,我们即便是费劲了心神也是无用,今日我小惩一番,便是提点他们往后收敛点儿,免得再惹大祸!况且,你往后可是这瓷肌坊的掌舵人,倘若赏罚不分,一味的不忍心,日久之下,只恐怕瓷肌坊内便要规矩全无,乌烟瘴气了!”
姜沉禾说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心道:你不是要搏好名声么?我便让你名声全无,有的只是赏罚不分,不懂经营!
本来众人也觉得姜沉禾太过心狠,此时听闻,倒是觉得她说的颇有道理,他们这不是做善事,而是经营店铺,倘若掌柜都如陆成珺这般,岂不是连人都管不好?更莫提赚银子了!
陆成珺的脸色登时一黑,眸光中的冷色一闪,她的指尖狠狠的掐了几下绣帕,什么时候,姜沉禾开口闭口都是赏罚分明,规矩治家了!
她这一番言辞哪里是劝慰她,分明是在斥责她不懂经营、不懂规矩啊!
陆成珺的心头冒出了一团火,可是碍于她要表现出善良的形象,不得不忍,于是最终艰难的点了点头,“那么,如此,便如小禾所言吧。”
她说完,还给了玉翅、慧珍二人五两银子,二人不停地给陆成珺磕头,心头感激不已,还是陆姑娘善良啊!同时,他们投降姜沉禾的目光却是充满了恨意。
倘若有一日发达,他们今日之仇必报!
姜沉禾将他们二人的目光尽收眼底,这等见风使舵的小人指望他们宽宏大量,那简直是不可能,自然,这等小人物,她自然不怕。
“小禾,重画她……她这是怎么了?”这时候,陆成珺惊呼一声,目光惊骇的望向躺在美人榻上的重画。
她只听闻今日重画和莲子比试,但是……比试是比试了,怎么莲子好好的,重画却躺下了?而且,那脸色,显然不对啊!
总算是看着了,姜沉禾唇角微微一勾,道:“不过是昏过去了,想来没有什么大的妨碍。”
“昏过去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昏过去了?陆成珺转头深深的瞅着姜沉禾,那眼中带着探寻,仿佛再问,是不是同姜沉禾有关。
姜沉禾也不瞒着,反而笑得越发温柔,“成珺,你说,重画此时的样子,是不是美极了?”
美极了?
陆成珺的眼角剧烈的抽搐了一下,她震惊的看着姜沉禾,从头到脚细细得打量着姜沉禾,她只觉得姜沉禾那笑着实瘆的慌,“小禾……你……你在说什么?”
姜沉禾却仿佛不明白她的意思,笑的宛然动人,长睫轻轻一眨,“怎么,成珺觉得不美么?”
陆成珺的脚底,突地窜出一股子寒意。
姜沉禾……她,她是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