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芜装作眼瞧着罗夫人不住的打呵欠,她也跟着打呵欠。
很快,罗夫人闭上眼睛。
苏蘅芜也假寐起来。
那护卫叹了一口气,在两人面前晃了晃手,确定苏蘅芜与罗夫人已经睡熟,招呼了几个小丫鬟将罗夫人与苏蘅芜分别抬到马车上。
玲珑早被那护卫说服。
等一上了马车。
苏蘅芜就立马醒了过来。
玲珑吓了一跳,却被苏蘅芜用手捂住了嘴。
苏蘅芜冲玲珑耳语。
马车行了不远处,玲珑在苏蘅芜的授意下,大喊内急。
护卫无奈,想到玲珑是苏蘅芜身边要任,只得命人停下马车。
玲珑却借口害羞让护卫离远点。
等时机一到,苏蘅芜拉了玲珑就跑。
原本,苏蘅芜是要让玲珑留在车里假充她的,只是玲珑无论如何也不答应。
等护卫发现苏蘅芜与玲珑跑了之后,又看见了苏蘅芜留在马车上的纸条。
他一拍脑门,暗骂自己蠢,竟然大意了苏蘅芜是个有医术傍身的。
护卫懊恼的不行。吩咐留下一人原地等候,又挑了俩人去寻找苏蘅芜。
他则带了罗夫人继续前行,心里打定主意,等到了安全的地,他就要折回来去接应燕王世子。
却说苏蘅芜在荒草堆里带着玲珑一路沿着来时路回。
紧赶慢赶,总算在护卫寻到她们前回到了山庄。
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
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
苏蘅芜与玲珑忙躲在黑暗处。
马车上下来一个人。
他忽然“咦?”了一声,紧接着,喊道,“阿芜?”
这熟悉的声音让苏蘅芜热泪盈眶。
是冷庭誉!
冷庭誉此时走的离她近了,已确定是苏蘅芜无疑,当下打横抱起苏蘅芜。他有些无奈的在苏蘅芜耳边呵气,叹息道:“阿芜,你啊……”
他明明是安排了护卫将她先送走的,但她竟然带着丫鬟又折了回来,冷庭誉一时心中滋味复杂,既怒护卫不得力,又想说苏蘅芜太不听话,心底却还泛着一丝丝甜意。
苏蘅芜第一次主动搂了冷庭誉的脖子。
冷庭誉弯唇一笑,眼神警告的看了四周一眼,四周跟随的护卫忙知趣的低下头。
冷庭誉就低头吻住那让他日思夜想的人。
良久,久到苏蘅芜透不过气来,却听到一丝微不可及的吃痛声。
苏蘅芜心中一突,敛了容,急急问冷庭誉:“可是受伤了?快让我瞧瞧!”
冷庭誉柔声道:“一点小伤,不妨事!”
苏蘅芜挣扎着要下地,又冲冷庭誉道:“快让我瞧瞧!”态度颇为坚持,眼神里满是担忧。
冷庭誉心中暖暖的,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任着苏蘅芜将她拉到屋里不说,还主动让护卫点了灯。
灯光下,冷庭誉身上的伤无法掩饰的亮了出来。
肩头那里血都染红了衣襟。
由于适才抱了苏蘅芜,苏蘅芜衣服上也染了血色。
苏蘅芜掩住口:“还说是小伤?你……”
冷庭誉瞧见苏蘅芜眼眶红了,一阵心疼,伸手欲揽苏蘅芜,却被苏蘅芜推开。
她急匆匆的去拿回了自己身上的包袱,里头有配好的治刀伤的药。
伤口触目惊心,真是旧伤未复,新伤又起。
苏蘅芜的眼泪就忍在眼眶里打转。
冷庭誉大为不忍,抱着苏蘅芜,柔声道:“阿芜,我从小在军营里长大,训练时也是受过伤的,与元蒙人搏击时,也并非每次都毫发无伤……你不要担心,我身体很好的,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
苏蘅芜心底柔软一片,心中满满怜惜。
冷庭誉说起这场火光:“是皇宫失火……”
苏蘅芜一惊,这是要改朝换代了?
冷庭誉读懂苏蘅芜的眼神,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的人查到燕贵妃被人从牢里救了出来,五皇子也被人从火里抱了出来。今天是十五,新君为了表示兄弟情谊,也招了其他几位皇子赴宴……”顿了顿,“只可惜谁也没有想到这是一场阎王宴……”
苏蘅芜听到冷庭誉说起定南候府时,表情有丝慌乱。这慌乱的表情没有逃过冷庭誉的眼睛。冷庭誉心中一沉,想起定南候府那位和苏蘅芜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冷庭誉想试探的问苏蘅芜一句,知不知道这世上有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话到了嘴边,冷庭誉却又忍住。
京城那场大火烧起来时,满城火光,而一身黑衣打扮的冷庭誉的行踪也被定南候府的暗卫发现。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摆脱掉定南候府的那些暗卫,却总究还是挨了一箭。
他带去的人也有许多受伤的人。
万幸的是,他们在一间破败的冷宫宫室内找到了罗广兰。
天边的火光渐渐消退。
冷庭誉带着苏蘅芜乘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罗广兰的马车紧跟在他们之后。冷庭誉发现罗广兰时,不知道罗广兰受了什么刺激,已经分明认不得冷庭誉了,见了人就咬,狂躁的骇人。若非罗广兰手指眉间有一颗暗红色的小痣,冷庭誉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当时,外头的火光越来越盛,仓皇失措的呼救声,尖叫声,声声不绝于耳。时间紧张,冷庭誉无奈之下,只得点了罗广兰的穴道。
后来在车上解了罗广兰的穴道,罗广兰又继续撕咬起人来。冷庭誉索性喂了罗广兰一颗安神丸,如今罗广兰还在沉睡中。
冷庭誉觉得总算对姨母有个交代了。
车子一直快到天明时才追上罗夫人一行人。
落脚在一片密林里。
一群人又饿又困又乏。
护卫们拿来了干粮与水,又打了野物来烤着吃。
罗夫人在看到罗广兰时果然失声痛哭,哭声吵醒了罗广兰,她披着发一口咬在了罗夫人的手背上。
血都渗了出来,罗夫人却满面笑意,搂着罗广兰竟然低声的吟唱起来。
冷庭誉低声询问苏蘅芜:“她可是生了病?”
苏蘅芜观察了罗广兰有一会儿,闻言摇了摇头:“是受了刺激了……”
冷庭誉不再说话。
罗广兰竟然在罗夫人的歌声里渐渐平静下来,却依旧认不出罗夫人。
饶是此,罗夫人却已经心满意足。
等到了晚上,一行人又开始出发。
这样周而复始,半个月后,终于抵达了河北。在入城前,一行人在外支起了帐篷,洗漱干净后,乔装成商队进了城。
到了河北地界的第五天,京城的消息传来。
新君与几位皇子在元宵宴上丧命火海,先皇唯一存活下来的五皇子被立为新君,尊燕贵妃为太后,定南候为摄政候。
与此同为流传的还有定南候世子燕南风与原配妻子苏蘅君和离,娶了出身平国公府的孟河洛为续弦。
据说为此,京城里已经炸开了锅。但新君当政,大赦天下,并赦免了大齐三年的赋税,人心大体是稳定下来。京城里议论纷纷的却是新燕王世子的新婚妻子的出身问题,有人说其母是当年名冠一时的容粲,也有人议她和亲哥哥孟江枫牵扯不清。传闻更是讲孟江枫在孟河洛嫁入定南候府的当天,绝食了三天,好在被救了回来。
京城里的事情传到河北都已经如此沸沸扬扬,可想而知京城里这些议论有多么厉害。
苏蘅芜在听到这些消息时,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当年容粲真的是生了一对双胞胎。
而她和孟河洛阴差阳错的互换了灵/魂。
那么,这些消息冷庭誉都能知道,她的身份,她和孟河洛长相一样的身份,冷庭誉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苏蘅芜躺在床上辗转了一夜,决定向冷庭誉坦白。
如果冷庭誉不觉得她是异类,并且依旧对她用心,苏蘅芜想拼一把。
如果冷庭誉他介意……那么,她还是选择……躲起来默默守护着冷庭誉好了……
苏蘅芜约了冷庭誉夜谈。
到了晚上,冷庭誉入了苏蘅芜的房间,一把搂住苏蘅芜,欺身过去就要吻住她。
苏蘅芜心里苦涩,她心里有事忙推开了冷庭誉。
冷庭誉看出她有心事的样子,不放心的牵了苏蘅芜的手,柔声道:“阿芜,无论什么事什么人,你都别怕,有我在呢?”
他说这话时,表情真挚恳诚,这么好的人,她却不配拥有。苏蘅芜心里有些怅然的疼痛。
她暗自横了心,垂下了头,声音低沉:“说起来,我们真正相处起来,时日短的厉害。世子,你说你爱我要娶我,是不是有些草率了?”顿了顿,她又道,“你又不了解我。你可知我的过去?”
冷庭誉一直都知道苏蘅芜是有事情瞒着他的,他也等着如果苏蘅芜够信任他的那一天告诉他,同时他心里早就下定了决心,他是无论如何不会错过她的。
冷庭誉看着苏蘅芜说完这些话,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那瘦弱的身躯看起来是强自装着坚强,而事实上却是随时在一刻就会倒下去的模样。
冷庭誉心疼的想抱一抱苏蘅芜,却被苏蘅芜退后几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冷庭誉不喜欢这样,他回应苏蘅芜道:“阿芜,你读书那么多,肯定知道那句“白头如新,倾盖如故”,阿芜,说出来不怕你觉得我孟浪,其实在救你的那个下雪天,我抱着你时其实就已经有感觉,只是觉得自己荒唐不曾深想,后来你被人送上了马车被带走,我面上没事,心里却是紧张的,我进宫亲自夜探除了是要寻表妹外,也有想看看你是不是被藏身入宫里了,因为在此之前,我的人按着几辆马车的方向搜下去,都没有结果……“
冷庭誉说着话,迈开步伐向前两步。
两个人距离又只在咫尺了。
离冷庭誉这么近,苏蘅芜觉得要脱出口的话那么艰难。只是,这事若不说出来,苏蘅芜总觉得自己有欺骗的嫌疑。
而这种带着秘密在爱的人面前生活,也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