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不是还说西王妃并无生命危险吗?怎么如今,这又情形凶险起来!
白芨想到此刻还在厢房里和卫清儿躺在一处的燕王,不觉在心里叹口气。
老燕王妃在这时候睁了眼睛,吩咐白芨去领着丫鬟开了库房,寻些燕窝人参之类的给长平公主送过去。
白芨走后,老燕王妃思前想后,想起贺慕容的死,心里有些不安稳。打从贺慕容死后,老燕王妃和长平公主之间不再似以前一样和睦相处,相反背地里两方势力也是暗潮涌动。老燕王妃恨西王妃也是个不省事的,得寸进尺想霸占了燕王,并妄图让老燕王妃插手中馈。
但如今长平公主却是隐隐有了血崩的前兆,倘若没有神医出手,只怕就是死路一跳。长平公主死,老燕王妃倒是不怕!但是若是长平公主死前,她要是说出些什么那可就……
那些隐秘的,不愿意提起的往事从老燕王妃心底里浮起来。她心念一动,原本捻佛珠的手劲倏然加大,那佛珠竟然陡然断了线,“噼里啪啦”往地上滚落。
老燕王妃心弦一动,目光难得有丝骇意,却又转瞬被无奈取代。
“罢了!罢了!”老燕王妃叹口气道,目光有些惋惜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佛珠,喊了白芨,“扫出去吧!”
白芨听了这话,心里的震惊恰如突然决堤的江河,却不敢出一声,垂着头,使劲了全幅身心才让自己的手不发抖,才让自己的声音不发颤。她轻声应一声:“是!”匆匆出门喊了小丫鬟过来。
小丫鬟也瞧见了地上散落的佛珠,因惊讶而长大的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
白芨却狠狠的掐了小丫鬟胳膊一把,又压低声音道:“不要出声!”
那小丫鬟胆战心惊的低着头和白芨一起收拾地上散落的佛珠。
老燕王妃信佛多年,每年都要给燕地的寺庙添价值不菲的香油钱,那佛珠更是日日拿在手里捻着的,听说本就是高僧开了光的……这却就让扫了出去……
小丫鬟压低声音问道:“老燕王妃这是怎么了?”
白芨心里存了事,半晌才反应过来小丫鬟说了什么。她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小丫鬟,沉声道:“你进府的时候,难不成嬷嬷没有教过你脖子上的人头安稳要和嘴巴爽快二选一吗?”
小丫鬟一把捂住嘴,不再说话。
白芨抬头看了看天空,明明此时太阳已经升起,照得四周一片明亮。可在白芨眼里,却好似天空之上蒙了一层纱似的。
她叹了口气后,又蹑手蹑脚去了老燕王妃的外间,候着。
老燕王妃在屋里饮了一杯茶又一杯茶后,传了白芨进去。
“我刚刚想起既然那苏姑娘没有出痘,林嬷嬷与白芍也没事。你下去把她们两个带上来。”
白芨行礼退去。
很快,林嬷嬷过来了。
老燕王妃打量了一眼林嬷嬷,见林嬷嬷头发还有湿润,身上还弥漫着一层水汽一般,心知林嬷嬷被关了一阵,眼下放了出来,定然嫌弃自己身上的腌臜味,这是才刚沐浴净身后急着赶过来的。
想到林嬷嬷是自己下的旨关的,老燕王妃面色缓了缓。
冲林嬷嬷招了招手,让她坐在自己下首,又让小丫鬟奉茶给林嬷嬷。
林嬷嬷跟着老燕王妃这么多年,也素知老燕王妃为人,故而当下倒也不推辞,依着老燕王妃的意思坐了下去。
老燕王妃赏了白芍一根金簪,就让白芍先下去。
等屋内只剩下了林嬷嬷两人,老燕王妃让林嬷嬷起身将窗户都关了。
这才压低声音道:“当年在贺慕容药里动手脚的事,长平公主知道不知道?”
林嬷嬷当下脸色苍白,但是长平公主是否动了药,林嬷嬷却是不知,一时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如何回老燕王妃。
老燕王妃倒也不催林嬷嬷。
她又喝了一口茶水,道:“没事,你慢慢想!”
林嬷嬷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的道:“奴婢想着长平公主应该清楚地吧?”顿了顿,又补充道,“至少她应该猜出来!”
老燕王妃深深的看了林嬷嬷一眼,没有说话,却是抬了抬头,示意林嬷嬷继续说下去。
林嬷嬷偏了偏头,声音有些迷茫道:“长平公主在东王妃去之前对您一直可谓毕恭毕敬,但凡你有个头疼发热,长平公主恨不得都要次次亲自试了药才安稳,那腰在您面前弯的都快断了……可东王妃死后,长平公主却是态度忽然一大转,但也不能说对您不恭敬,却……”
老燕王妃放下茶盏,道:“你继续说!”
林嬷嬷深吸了一口气:“有时候奴婢还发现长平公主会别有深意的看奴婢……”想了想,林嬷嬷也觉得自己说的这番话有莫须有的嫌疑,又补救了一句,“也有可能是奴婢做贼心虚之缘故……”
想起贺慕容去后那段日子,林嬷嬷每晚都梦见贺慕容,顿时觉得脊背发凉,肌肤上泌了寒意。
林嬷嬷暗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成一团。
老燕王妃却陷入了沉思。林嬷嬷尽管补救一样的说她自己怕是做贼心虚,但其实老燕王妃也有同感。她有时候猛一抬头,也会看到长平公主的眼神,就好似长平公主抓住了她的把柄一样。
“当年服侍贺慕容在山庄的那两个丫鬟确定都处理干净了吧?”
林嬷嬷点点头:“咱们的人在路上确实将那两个丫鬟……”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老燕王妃放下心来。
两个人改说起其他的事来。
林嬷嬷看出老燕王妃面有疲态,欲行礼退去时,不想老燕王妃却忽然眼中闪着精光:“我记得当时药房里抓了药的那人不等贺慕容咽气,人就失踪了,如今可有了消息……”
林嬷嬷心神一震,摇摇头。
这是她办事不利,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寻到那人的下落。
林嬷嬷预想着老燕王妃会把她骂个狗血喷头,哪里想到她等了半晌,却是老燕王妃轻描淡写的:“你出去吧!”
林嬷嬷迟疑着离开。
脚刚跨出去,就闻听屋内一阵碎瓷声。
那声音如同砸在林嬷嬷身上一样。
半晌,老燕王妃才喊了林嬷嬷来收拾残局。
燕王一直到巳时中刻才睁开眼睛,正有些恍惚,自己醒来的地方怎么既不是长平公主的寝殿,也不是他的院子。
身边却忽然出现一只白皙若雪的赤/躶的胳膊缠在了他身上。
燕王心里一惊,耳边已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你醒啦?”
燕王浑身一震:“慕容?”声音里却是带着震惊!
他有些近乡情怯的回头,映入眼前的人却浑然不是魂牵梦绕的脸庞。燕王毫不留情的一把推开了身边人。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将本王拐到你这里来!”
卫清儿却并不害怕,绽放娇颜,一脸娇羞的将身上的毯子拉了下去,那完美的胴/体没有丝毫遮拦的显示在燕王眼前。
浑身上下布满了红/痕!
燕王头有些痛,再看看自己同样身无寸缕,脑子里轰的一声响了,这才记起昨个夜里的癫狂。
就在此时,那卫清儿却是又道:“好你个没良心的,昨晚上那么热情一把按住奴家,一早醒来,你又不认账了?哼!”说罢,还故意转了身,留下一张玉琵琶似的后背给燕王看。
燕王眼中不可抑制的闪现出激动来。
他有些呼吸困难的默默喊了一声:“慕容!”
卫清儿背转身过去,索性唱起了《未央》调。若是此时有曾侍候过贺慕容的旧人听过,定然会惊讶而合不拢嘴。卫清儿歌曲中的一腔一调无不同贺慕容生前所吟唱如出一辙,就是那曲中的停顿都一模一样。
燕王表情有些痛苦地用双手抱住脑袋。
卫清儿却依旧咿咿呀呀还在唱,正唱到兴起时,不想燕王忽然道:“停下来!停下来!不准你学她!”
又喃喃有些失神:“你不是她!不是她!”
卫清儿并不转身,一字一顿道:“燕王想让我当谁,那我就是谁!”言毕,方转过身来,那隐藏在眉梢处的一丝妩媚意,那高高抬起的下巴,倨傲的看着燕王。
燕王浑身一震:这个卫清儿除了五官和贺慕容不像,那神态那声音却宛若贺慕容重生一般。燕王有些迷茫,摇了摇头后将卫清儿拉到怀里,就在卫清儿以为燕王会吻她时,却没有想到燕王却是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眼神凶狠,一字一顿的问卫清儿:“说!谁派你来的?”
卫清儿却一点也不惧,眼神含笑:“难不成我侍候的王爷你不舒服吗?”并不自称奴婢!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表情与眼神让燕王看的又有些恍惚。
这时,老燕王妃却派了青木在外面催。
“老燕王妃让奴婢来传个话,若是燕王醒了,还要赶紧去看看长平公主……”
燕王脸色有些难堪,昨日他从长平公主那里出来时,长平公主明显已经依恋他,而他也想着既然已经负了贺慕容,就不能再让无辜的长平公主也对他心生恨意。哪里知,事情就成了这样子。
昨夜那些绮丽的画面纷沓而至他脑海里……饶是孙子都有了的年纪,燕王还是有些面热。打从贺慕容去后,他有多久不曾为女/人着迷了……
燕王心里有些疑惑,他这是着了眼前这女人的道,还是另有玄机……
莫非那酒有问题?
燕王穿戴好后,看了看卫清儿,冷着脸不发一言。
等出了门,燕王见外头青木还在。
青木是侍候过贺慕容的,燕王在惊鸿山园那里曾经见过青木一两面,后来贺慕容死后,青木被调回老燕王妃的萱草堂当差,因老燕王妃知道燕王不愿意见侍候过贺慕容的旧人,怕勾起伤心事。因此,素日燕王并没有什么机会见到青木。
倒是没有想到,刚与卫清儿胡混了一夜,一出门就看到青木。
燕王咳了两声,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