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刚才的情形,白芨心里十分确定,老燕王妃这是将卫清儿给了燕王,或许她现在能喊卫清儿,等过了今晚,这卫清儿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青木好像看出了卫清儿心里的想法,想了想,温声道:“姐姐,难道没有听过东王妃的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
白芨瞪着青木。
青木又问了一遍:“姐姐,好生想想,难道真的没有听过东王妃的声音?”
白芨只觉得背有些凉,此时天色已晚,夜色渐渐笼了起来,又是春寒季节,一阵风吹来,院子里的树木哗哗作响。
白芨就白了青木一眼:“姐姐,快别说了,这大晚上的,东王妃都去了这么久了……”说着话,她不由打个寒战,接了青木之前的问话,“我怎么会没有听过东王府的话呢……”
青木抬头看了白芨一眼,见白芨神情有些呆滞,似陷入了回忆中。青木面色微缓,又低下头去。
白芨记得清楚,那是个飘着雪花的季节,老燕王妃借口腿疾又犯了,传了东王妃来侍疾,放着好好的丫鬟不用,定要咬死了说丫鬟的手不知道轻重,要让东王妃来给她捶腿。
东王妃冷着脸照做。
老燕王妃的脸更是黑的厉害。
后来,老燕王妃说是口渴了,让下人上茶来。她自己端了一杯茶不说,还破天荒的一脸和蔼的让东王妃也喝。
为东王妃端茶的人正是那时还是刚入府没有多久的白芨,当时她看着冒着热气的热茶心里着急,这么烫的温度,就是粗鄙如奴婢也是怕烫了舌头的,哪里是东王妃这么精贵的人能碰的。
白芨当时就冲身边的林嬷嬷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想,林嬷嬷却板着脸让她不要管那么多,只管送过去。
等到白芨端着热茶近了东王妃的身,不知是谁暗中推了白芨一下,白芨一个没站稳,那热茶就朝东王妃泼去。
关键时刻,是东王妃身边的大丫鬟芳龄及时的拿了一直捧在手里的东王妃的大麾接住了大半的热茶。
饶是此,溅落的热茶还是烫了东王妃裸露在外的手部肌肤。素来保养得宜,跟朵娇花似的东王妃当时手上就起了一溜燎泡。
白芨已经吓呆当地。
东王妃看了白芨一眼,却没有说什么,转身将原本为老燕王妃按捶用的美人捶往地上一扔,带着她的丫鬟盯了老燕王妃一眼离去了。
反应过来的白芨立马跪在地上。
老燕王妃用之前还抱怨着一直痛的腿给了白芨一个窝心脚。
后来,林嬷嬷将白芨带出去,打了白芨三十大板子,打完板子后,臀部血肉模糊的白芨当时奄奄一息,只吊着一口气……
后来,却有人扔给她一瓶用瓷瓶装的膏药。
那药最终将白芨的一条小命从阎王爷手里拉了回来,她后来认出扔给她药的那人,竟然是东王妃院子里的人。
辗转一番靠近后,那人才告诉她,给她药是东王妃见她年纪小可怜!白芨要给东王妃道谢。那人说东王妃压根不稀罕她道歉!
等到后来,燕王和东王妃之间感情生隙,卫侧妃被老燕王妃趁乱插入时,东王妃和老燕王妃之间再相见连面子情都不顾了……
而白芨因为听话,又奉承的林嬷嬷舒服,后来渐渐提了丫鬟的等级。一朝当上了大丫鬟,竟是比小官吏家的千金日子都舒服。
白芨很珍惜这份舒服,以往还想着若是见了东王妃定当亲自当面说一声谢谢。可是提成大丫鬟后,白芨再见东王妃却选择了遗忘,故意遗忘恩情。
直到后来,白芨无意间听到林嬷嬷和老燕王妃的话……她曾夜里翻来覆去想去给东王妃通风报信,却最终还是舍不得眼下日子的安逸,选择了沉默。
夜凉如水,寒气逼人。白芨冻得上下牙齿都有些打战,她磕磕巴巴道:“是不是因为卫清儿和东王妃声音有些像?”
青木抬起头看了白芨一眼:“姐姐,也这么想?”
白芨点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
老燕王妃所居的萱草堂占地极广,俩人走了一段路,眼看要到了老燕王妃所居住的屋子。
白芨忽然抬头瞥了一眼青木,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以前在哪里当差?我倒是不记得了……”
青木踟蹰了一下,就在白芨以为青木不会说话的时候,青木忽然闷闷道:“我在惊鸿山园当差……”
东王妃贺慕容生前嫌弃燕王府正房有些阴森,燕王就另建了惊鸿山园。东王妃贺慕容一年有多半时间是住在惊鸿山园的。
青木居然是惊鸿山园里出来的,也就是以前侍候过东王妃。
那她知不知道东王妃曾经暗中让人赠药给她的事情?
白芨有些惴惴不安的想着。
却说长平公主候着燕王,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燕王从老燕王妃那里回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长平公主有些自嘲的笑:她青春少艾怀着冷庭芳时,独自躲在别院里,倒也不怎么稀罕燕王的关怀。燕王对他来说只是个任务而已,可如今这已经是第三次怀胎,她却无时不刻不在想着燕王……
长平公主有些迷惘,她以前是心里不服,总想着贺慕容凭什么就能夺得了这个男人所有的心而她要避走,直到后来,燕王终于对她有些温情时,长平公主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她贺慕容不就是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吗,不就是嫌弃她长平公主的出现扰了她的梦吗?
那她就要破坏这一切……
长平公主至今还记得,燕王第二次进/入她时,她脑海里不是欢喜,而是一种长舒一口气,一种终于打败贺慕容的成就感……
可如今……
长平公主觉得自己的状态有些失控!
偏偏这个时候,有个小丫鬟鬼鬼祟祟的进来。
月容看了长平公主一眼,溜了出去,等回来的时候再看长平公主目光都有些遮掩了……
长平公主如何不了解跟随自己的丫鬟。
她当下剜了一眼月容:“还不老实交代,快说……”
月容有些遮掩:“没事,没事……”
长平公主重重一巴掌拍在棉被上,倒是动作大声音小,但丝毫不影响长平公主的威严。
月容不禁低了头,低声道:“燕王宿在老燕王妃那里了……”
这……虽说不大合常理?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长平公主舒了一口气,目光瞥到月容还在低着头,心里也意识到不对。
她沉声道:“有了女人贴身侍候燕王?”
月容迟疑着点点头。
长平公主双眉紧颦:“侍候到了床上?”
月容垂下头,声音低低的应一声:“是!”又连忙劝着长平公主,“公主,您如今有孕在身,大夫又才来瞧过公主,眼下正是养胎的关键时刻,千万别动怒……”
长平公主提了一口气在喉咙间,却半晌收不回,呆呆的看着临窗的长案上的水晶梅瓶里的百合花。她同贺慕容不同,贺慕容最喜侍弄花草,她曾偷偷去过一回贺慕容的惊鸿山园,那时正是五月里,惊鸿山园里蓬勃着各色花草,生机盎然蝶舞蜂闹,就连空气里都是花香。或许她和贺慕容真是天生的宿敌,贺慕容人都去了,长平公主去了惊鸿山园后回来就起了一身红点,大夫来瞧说是冲了花粉。老燕王妃那时还和长平公主两相感情正好,向燕王提议说要连根拔掉惊鸿山园那一园子烂花野草。燕王却是宁可让老燕王妃动怒的拿了戒尺打了他,却也不松口。
长平公主叹了一口气,忽然闭了闭眼。
月容脸上掩不住担忧。
长平公主瞧见了不由一笑,摸了一把月容的脸:“傻丫头!如今我也只有你们担忧我了……”
月容连连摇头,口里一迭声的道:“不,不,不!公主还有燕王,燕王一样疼惜公主……”话是这么说,可月容想起燕王如今正和女人颠鸾倒凤,这话说的愈发没有底气,声音到了后来也愈加低了下去。
长平公主冲月容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月容脚步很是迟疑。
长平公主了然她的担心,温和的笑笑:“说来,你跟了我一场,都是我不好,把你拖成了老姑娘……”
月容立马要跪地起誓,被长平公主劝起。长平公主吩咐月容从檀香木镶边包缕空银子的柜子里第三行取出一个紫檀木妆匣。
等月容依言取出,将妆匣递给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打开妆匣,从里头取出一支镶玉花蝶金步摇,拿到近处瞧了瞧后,含笑冲月容道:“这还是我在宫中时,皇后娘娘赏赐我的……等你日后有了子嗣,可以传下去!”说完,递给月容。
月容推辞道:“太过贵重!”却被长平公主瞪了两眼,“都说了,我早拿你和魏嬷嬷当亲人一样,莫要推辞!”
月容双手接了那步摇,又立马跪地谢恩。
长平公主等月容表完了忠诚后,这才轻声慢语道:“老燕王妃这是明显想让我不爽快!我偏不如她意!”顿了顿,长平公主道,“你且派个咱们的人,务必是那种胆大心细嘴严的去和老燕王妃打探一番,看看昨夜是哪个贱婢?”
月容在一旁听着点头。
长平公主又道:“先前老燕王妃处心积虑的想把林心悦嫁给世子。如今林心悦却是被送回了林家,老燕王妃只怕这又是有了新的打算。我如今身子不爽利,操不得心,你且去和魏嬷嬷商量一番!打听清楚老燕王妃想做什么?至于苏姑娘那里,我们的人不要去招惹更不要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