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仲然声音平静的吩咐道:”这地道通往我的书房,我这里有钥匙,我书桌旁是一个紫檀木书柜。将书柜移开,书柜后头是一个镶在墙壁上的匣子。这钥匙就是打开那匣子的钥匙,里头有燕王的玺印,你去拿出来,再将那匣子砸了,里头也是一暗道,通往外头。你带人去找冷家铁骑,务必救出世子爷,将这玺印交给世子爷……“
何怡听着话音不对,慌张问出心中所想:“王爷,不跟我们一道去吗?”适才燕王所说全部是燕王府的终极私密,燕王却毫不保留的全告诉了他,这除了让何怡在心里感叹燕王对他的信任外,余则反应过来,就是燕王这简直是交代后事的想法……
冷仲然摇摇头,又指了指其中一名侍卫身上背着的老燕王妃:”将老燕王妃也带走吧,等这乱过去了,就找了大夫好生为老燕王妃诊治一番,待老燕王妃醒来,只问老燕王妃一声:这是为什么?”
何怡与一干侍卫立马跪在地上:“还请王爷三思!”
冷仲然却是运功,将掌心对着自己,冲何怡一干道:”我想留在这里和东王妃说会话,你们走吧!“
何怡看得出燕王这是若是他们不肯,就要立马自己结果了自己的掌风,当下急的厉害。
冷仲然这时从怀里掏出钥匙还有燕王令牌扔在地上:”捡起,快走,世子爷满打满算带在身边的人不过百余,如何能和元蒙大军对峙,快去分头寻冷家铁骑与大营,通知勤王!“
何怡手颤抖着去捡地上的令牌与钥匙。
侍卫们与何怡再三恳求燕王一起走。
燕王断然拒绝道:“若是燕王府就此毁灭,我乃冷家罪人,如何有脸苟活在世上!“说罢,对后退几步,冷仲然不知手碰了哪里。在他与何怡与一干侍卫之间,从上到下生生降下一栋墙壁来阻隔了他们。
冷仲然这时道:”你们速去,否则一旦世子爷那里被元蒙人攻陷,我燕地黎民百姓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如今刺客寻得是我,我留在这里,且能掩护你们撤离……快!这是命令!”
何怡流着泪,在墙壁里头与一干侍卫跪地磕了几个响头后,跳入那暗道离开。
冷仲然等了一会儿,听的里头再无动静,又开了机关,那面墙壁又自动升了上去,看不出一丝痕迹。
冷仲然苦笑了笑。
当初设这个机关,不过是贺慕容以往与自己赌气,半夜若是赶他出去,又怕老燕王妃另给冷仲然安排了其他女子。贺慕容就在冷仲然气她时,按下这个开关,将冷仲然赌在外头,两人一墙之隔。
后来,冷仲然还曾和贺慕容笑谈,指是被关小黑屋。
冷仲然触景生情的四处摸了摸,心里很是后悔:就在贺慕容第一次找工匠在惊鸿山园加这个机关时,其实他就已经知道了。所以事实上,每一次贺慕容将他关进这小黑屋时,冷仲然心里都是知道机关所在的,只是他却从来不曾当着贺慕容的面开过,哄着贺慕容了……“
不过后来,有一次,因了老燕王妃向他狠狠的数落了贺慕容的不孝与坏心,当时冷仲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跟筋坏了,竟然第一次在晚上又要和贺慕容同房时,贺慕容将他关在了小黑屋里,冷仲然却觉得受不了,大声吼了贺慕容一句后:”你以为我这辈子只能有你一个女人吗?“吼完后,自启了开关去了外头。
后面就有了卫鸾。
再后来,冷仲然再来贺慕容这里,贺慕容却是死活不开门,冷仲然气得心肝疼又觉得十分丢面子,又去找了卫鸾。
却在每次和卫鸾颠鸾倒凤后,冷仲然心里有些空,还有些发虚,他夜里又偷偷潜入自己的书房,从自己的书房暗道里来到贺慕容的卧房。
却不想,贺慕容在卧房的暗道那里直接压下一块大石头。
冷仲然不觉踱步到昔日放了块大石头那里,看了那地道一回,将机关重启了,地面上看着跟往常一样,并无一丝特殊。
冷仲然一屁股蹲在适才有地道的地方,垂下头去。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寂静无声的惊鸿山园里却有了人声。
冷仲然从睡梦中醒来,也十分惊讶自己竟然后来睡着了,他起身整了整衣服,又对着镜子梳了下头发后,留恋的望了一眼贺慕容生前睡过的床,柔声道:”慕容,别怕,我很快就来陪你了!“
脚步声却愈来愈近。
冷仲然目光端肃的坐在屋内雕花胡椅上,平静的看着帘子的方向。
门”吱呀“一声响了……
有亮光穿进屋子里,冷仲然觉得眼睛被刺的有些疼。
脚步声越来越响,落到了最后,却只剩下一个人的脚步声。而且,这一个人的脚步声落在冷仲然的耳朵里,还让他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似乎是他与贺慕容的血脉冷庭誉的?
想到这里,冷仲然再也坐不住了,莫不是冷庭誉被元蒙人……
冷仲然”哗“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恰好此时,帘子也被撩开,有人走了进来!
是冷庭誉!
冷仲然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没错,还是他的儿子冷庭誉。
冷仲然忽然急了:”何怡没有通知到冷家铁骑赶去救你?”
冷庭誉神情也颇为激动,道一声:“父王……”
冷仲然很快就被冷庭誉抱住,这是贺慕容死后,儿子第一次抱着自己。
冷仲然忍不住就潸然泪下,一个大男人竟然红了眼眶,哭了起来:“慕容,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儿子!你们别急,我这就来陪你们……”
冷庭誉大急,用手用力摇着冷仲然的胳膊:“父王,父王……我还活着……还活着啊!”
冷仲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忙去看地上,屋内有阳光进入,地面上斜长的两道影子赫然显现。
原来他们都活着……
父子两个坐下来说话。
冷仲然道:“……先前你写信来说容粲千真万确的活着,还和苏姑娘一起去了墨城解了瘟疫指危,我还不信……却再想不到,这次多亏了容粲留有后手,有那江湖人士并大营中的将士相助,才解了你的困境……”
冷庭誉道:“我岳母事后告诉我,她也只是觉得为了万全之策,才在离开京城时,布下后手,大营内出了奸细,连带冷家铁骑皆是被人下了无色无味的迷/药,若不是我岳母提前安插了江湖人士在军营中,不然也解不了这药,并杀了那奸细,瞒下消息……这才让幕后指使的狐狸尾巴露了出来……”
冷仲然饿了许久,渴了许久,如今危险解除,方觉得饿了。
只是待在惊鸿山园,父子两人都觉得心安,不想离开。
恰有下人过来询问:“苏姑娘命我来问世子爷,如今府内已打扫的七七八八,厨房的厨子也找回一些,问世子爷与王爷有什么想吃的不,这就去让人做!”
冷庭誉与冷仲然点了几个菜。
等下人下去,冷仲然想起长平公主与冷庭嘉,想出口问冷庭誉。话到嘴边,又怕伤了冷庭誉的心,将话咽了下去。
冷庭誉看了冷仲然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叹口气,道:”长平公主与冷庭嘉无事,我的人在长平公主后院的枯井里找到了他们母子,身边还跟着月容与魏嬷嬷,只魏嬷嬷年事大了,情形不大好……“
冷仲然显然松了一口气。
冷庭誉到底有些气闷,想想冷庭嘉无论怎样也是冷家的骨血,便面上将不快掩了下去。
燕王府经过这一番劫乱,如今处处乱哄哄,没有个章程。老燕王妃早已无大碍,如今却是无论如何也唤不醒。长平公主则寸步不离守着魏嬷嬷,更将冷庭嘉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诺大的燕王府没有个主事的人。
冷庭誉便请了苏衡芜暂理,苏衡芜原想推辞,毕竟她和冷庭誉还只是口头婚约,定亲尚无,如今就要操持燕王府的事,倒是名不正言不顺。
话说,这里长平公主倒是出来让人传话来了,只说自己如今经此惊吓,身上很是不好,还是要请苏姑娘帮忙一二。
容粲隐在暗处,听了来人传话,冲身边桑梓点点头。
很快,就在苏衡芜还有些犹豫时,有丫鬟走上前冲苏衡芜耳语一番,苏衡芜就点了头,应下这事。
话说,来为长平公主传话的丫鬟见不辱使命完成了差事,高高兴兴的冲着苏衡芜行了一礼回去交差去了。
倒是苏衡芜思考了一会儿转身绕过屏风入了里间。
容粲正在里头品茶,神情优哉游哉。
见苏衡芜过来,桑梓忙搬了椅子过来,请苏衡芜坐下。
容粲抬抬手,冲桑梓道:“去外头把着门,还有让咱们的人都藏好了,看看还有人搞鬼魅没有?”
桑梓一脸慎重的离去。
容粲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椅子,一脸慈爱的望着女儿:”快坐吧!“
一时,苏衡芜同容粲两人面对面落座。
容粲不急不躁的喝着茶:”刚刚长平公主让你暂代王府中馈一事,你怎么犹豫不决?“
苏衡芜奇怪的看了容粲一眼,她听得出容粲提及长平公主时语气里的不屑,想了想开口道:”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倒是恐被人落下话柄!“
容粲为自己杯中续水,又往苏衡芜的杯中填满茶水。
茶水是用沸水冲了玫瑰、金银花、柠檬片,汤色迷人有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