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跟随在容粲多年,深受容粲信任,私下里,容粲也从来不将桑梓当作仆人看待。因而,桑梓在容粲面前倒也是知无不言。
容粲听了桑梓的话后一笑:“定南侯倒不是不畏惧威远候府,他只是贪。此外,两广总督梁时飞比起威远候并不逊色。更不用提那梁成渝本也是十分罕见的美人,我们的人查得的消息是那梁成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十分美艳,自生下来就十分受到两广总督梁时飞的宠爱,请了无数名师教导,图的就是进宫。原本梁成渝也已经定下了为原本新登基的皇帝的妃子,只是那个登基后宝座还没有坐热,就被定南侯那个老匹夫弄的失足落水,前些日子终于死了。而如今大齐名义上的皇帝正是当初燕贵妃燕南歌的幼子,还是个孩子,梁时飞岂能甘心自己精心为皇家培养的一颗明珠就这么随意配给寻常人?加上,定南侯如今独揽朝政,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梁时飞这才将目标换到定南侯这,定南侯在女色上本就禁不住,见了年轻貌美的梁成渝如何不心花怒放,加上定南侯夫人陈氏素来又不给定南侯好脸,就是威远候每每见到定南侯也是教训。定南侯能寻到实力与威远候府不相上下的两广总督梁时飞,当即一拍即合……”
桑梓感叹:“只定南侯与两广总督这两人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倒是哭了梁家的小姐,听说那梁家小姐比定南侯嫡子还要小上两岁……”
话刚说完,桑梓就意识到自己不该提定南侯嫡子燕南风……
别的不清楚,桑梓却是心知肚明的,那燕南风就是另一个小小姐的夫君。抛开永昌侯府的血案与定南侯府的深仇大恨不说,容粲曾派人寻过那位小小姐,说是如今名字为孟河洛,却在找到时,发现孟河洛和燕南风感情甚笃,并且已经怀有身孕……
算算日子,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
因如今还未举事,容粲也不方便去定南侯府和孟河洛相认。想来,定南侯若是心中笃定永昌候府的人死绝了,就算心里清楚孟河洛是容粲之女,可也念在孟河洛什么都不知情的份上不会为难孟河洛。但若是定南侯知道容粲还没死,孟河洛的安危就不好说了……
这也是为什么容粲明知道另一亲生女儿的下落,却不曾前去相认的原因。桑梓作为容粲身边的心腹,自然是明白的,容粲对于孟河洛,那既然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哪里有不爱不思念的道理,就是夜里睡觉,桑梓都曾听到过容粲曾呼唤过……
造化弄人……
容粲也只得暗中使了一番力气,才在定南侯府周围布置下她的人,这些人别的倒不指望,容粲只吩咐了他们盯紧了定南侯府呃消息源,一旦孟河洛日子过得不痛快或者有了安危,都要第一时间保证孟河洛安全,同时飞鸽传书给容粲。
容粲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适才那梁成渝的话题继续道:“你我可惜,但那梁小姐倒未必觉得可惜……定南侯如今长相如何我倒是不曾见过,不过当年我们还没有离京时,定南侯也是京城贵公子里头长相上佳的,不然当年威远候的胞妹也不会铁了心的要嫁给定南侯了……这倒是其次,只从我接的线报来看,定南侯对梁成渝十分宠爱,甚至因为担心定南侯夫人陈氏妒忌出手伤了梁成渝,更是直接带着梁成渝宿在了宫中……梁成渝也算争气,跟了定南侯不到两三月的功夫,如今已怀了身孕……听说定南侯更是将梁成渝当手中宝一样看待,而梁成渝待定南侯更是温柔至极……只苦了定南侯夫人如今茶饭不思,听说大病了一场,太后也就是当年的燕贵妃燕南歌,如何看的过去生母如此遭受这样的罪,亲自带了人将那定南侯的新贵妾梁成渝羞辱了一场又罚跪了一场,来信时说正是因了燕南歌这一罚,梁成渝腹中的胎儿十分凶险……“
随着离七月初六苏衡芜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苏衡芜终于在七月初三时忙完了手中的绣活。尽管冷庭誉和容粲都为她安排好了绣娘帮着绣嫁妆,她只是负责给予参考意见,并不用亲自劳作。不过,认亲时为老燕王冷仲然做的鞋还是要亲手做的,加上后来又得来消息说原本关在水榭里的痴痴傻傻的三小姐盈光忽然会说话了,并且深受老燕王冷仲然的喜爱,给单独拨了别院给盈光,关键是另辟的别院离冷仲然如今所长居的寺庙很近。
桑梓去打听后回来和苏衡芜与容粲形容:“说是以步当车走过去也就几乎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老燕王更是隔三差五就会去看三小姐盈光……只那三小姐盈光行为举止也令人费解,按理说她一个庶女出身,又打出生就等于被囚禁起来,听说生活十分困苦,猛然得了老燕王的重视,当心存感激,谁想三小姐盈光待老燕王很是漫不经心,有时候老燕王前去别院看她,她更是直接借口病了不见……偏生老燕王并不生她气,不仅如此,还赏赐如流水一般进去……“
容粲一愣,将手中盛了花茶的杯子放了下去,看了一会儿远方,忽然悠悠道:”兴许是思念故人……“
桑梓有些不解,苏衡芜想起之前冷庭誉曾经向她说过的那个肖像东王妃贺慕容的卫侧妃,心里明白了几分。
她柔声道:“怕是那三小姐盈光和已故的东王妃容貌肖像吧?”
桑梓恍然大悟,闻言连连点头。
容粲叹息一声,向苏衡芜道:“别的已经出嫁了那两名燕王府的庶女,并不得老燕王的宠爱,你到时备上一些丰厚的礼品送过去,她们也好傍身,再则,并不是你亲手所作,也不至于让老燕王心里不痛快。至于那个新冒出的三小姐,倒是不能大意。老燕王日后是你公公,他重视的人,你却一定不能慢待了,另外如今老燕王天天赏赐给那三小姐不少好东西,怕是寻常物件三小姐也不稀罕,我看倒不如你再辛苦一下,亲自绣个披帛赠她……”
容粲看了一眼苏衡芜近来有些消瘦,心想打从将她接到桃花源这里,容粲亲自开的食谱,每日让丫鬟们好生炖了滋补的汤汤水水给苏衡芜食用,更有她亲自调制的花露敷面,反而看上去却有些疲惫。容粲心里明白,兴许是成亲前有些紧张,这时候容粲不由想起已经嫁做人妇的二女儿孟河洛来。若是此时苏衡芜身边有个过来人的同龄人倒也可以排解一二。
容粲声音里不免带了怜惜,柔声对苏衡芜道:“我看三小姐的披帛还是交给绣娘先绣吧,你眼看大婚在即,这几日还是好生歇息下……或者你画出个花样子给绣娘,让绣娘按着绣,这也是你尽心了……“容粲说着话,忍不住伸出手来抚了一下苏衡芜得头发,”等出嫁了像这样陪娘喝茶的时光就少了……“
语气里颇为伤感不舍。
桑梓忙劝道:”燕王府离的又不远,更何况……“因碍于苏衡芜在场,桑梓怕苏衡芜害羞,接下的话没有说出来。
容粲和苏衡芜相陪着坐着说话,连翘亲自送来了滋补养颜的汤水来。
打从婚事定下来后,容粲每日都要亲自督促着苏衡芜将这些滋补的汤水喝下去,虽苏衡芜有些患得患失成亲后的日子,一碗碗的滋补汤下去不仅没有丰腴起来,反而看着脸颊都消瘦了不少。不过那滋补的汤水里到底有诸多养颜的好东西,因而虽说苏衡芜人看着消瘦了,但肌肤却比之从前更加透亮。
苏衡芜不疑有它的和往常一样喝完了一碗汤水,和容粲再说起话时觉得精力有些不济,泛起了困意。
容粲便让苏衡芜先回去休息了。
等苏衡芜走后,桑梓接了原先的话茬道:”咱们小小姐嫁到燕王府,上无婆婆,就是公公如今一心向佛,不会有什么烦心事的。到时就是出嫁了,二小姐若是想小小姐了,派人去接就是了……“
容粲道:”若他们是寻常夫妻倒也罢了,只阿芜嫁的毕竟是燕王府,正是因为上无婆婆等人,阿芜过去就要主持中馈。看上去风光,实则最为累人……我倒是瞧着她最近又是忙着绣嫁妆,又是想着以后的日子,兴许也是和庭誉见得越发少了,如今倒是睡眠也不好。梅姿也教过她用药,倒是给她用些安神的寻常药物都不行,怕她看出点端倪,反而心思更多……也是昨晚上我让寻得这味药才到……你回头吩咐下去,让连翘注意着量,只在该午睡与夜晚的时候再用……“
桑梓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过我看着未来的姑爷待咱们小小姐倒是一片真心,小小姐只怕是想多了……”
容粲面上露出不忍的神色:“阿芜同旁个姑娘不同,她自幼身边无爹娘守着不说,也不曾同同龄女孩子交往,甚至连院子都不曾出过,说白了跟坐牢有什么两样,左不过牢房精致一些罢了……这样的成长环境,原本就容易患得患失,更何况是大婚前,我又是她的母亲,有些话她也不方便同我透露,我也不适合说。我在燕地易容隐世了这么久,不曾同燕地别家交往过,自然也不认识跟阿芜同龄的女孩子。等找回了阿芜,又无法临时找一个同阿芜聊得来的闺中小姐妹……不然,开解开解,什么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