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素姨的一番良苦用心,在安若溪看来,只是推诿的理由而已。
她已经失去了耐心,不想再跟素姨无止境的乱扯下去,多少带一点点怒气。
“呵呵,算了,我真是傻啊,你是帝宸诀的管家,又亲自把安安从小带到大,你明知道我是来抢孩子的,还怎么可能告诉我安安在哪里,我又何必在你这里浪费时间……你不告诉我,我亲自去问帝宸诀就是!”
安若溪站起来,准备离开。
素姨皱着眉,轻叹一口气:“啧,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安安是你跟帝先生的孩子,何来抢孩子一说,我不是不告诉你安安在哪里,我只是怕你一时冲动,做出你会后悔的事情。”
年过半百的素姨,经历了很多,活得比任何人都通透,看待事情也比安若溪要成熟许多。
安若溪在想什么,找到安安之后又准备做什么,她还能不清楚?
不过是把安安藏起来,然后再和帝宸诀兵刃相见,这样下去,他们之间的结局,恐怕就真的覆水难收,再也无法修复了!
素姨不想看到这样悲哀的结局,所以不会告诉安若溪安安在哪里。
“哼,算了吧,我不把安安找到,我才会后悔,四年前我已经后悔过一次了,我不会让自己再后悔!”
安若溪冷哼一声,直接离开了。
她的时间宝贵,只想最快速度找到安安,实在没有时间喝素姨熬制的’弄鸡汤‘。
看着安若溪越来越远的背影,素姨原本拧紧的眉,此刻拧的更紧。
她纠结了很久,犹豫了很久,最终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拨通了一串号码。
一个,她原本永远不会拨通的电话号码,但为了自己儿子的幸福,她的这口气,又有什么好赌的。
?那串电话号码的主人是帝启山,帝宸诀的父亲!
氛围雅致的茶室,绝对私密的空间,帝启山和素姨对面而坐。
两个人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人,但因为面对的是彼此,都难免有些紧张,还带一点点尴尬。
帝启山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在端茶杯的时候,竟不小心将茶水给溅了出来,慌忙拿起手旁的小方巾擦拭着,看起来好不狼狈。
“怕是快有十年了吧,我们没有再见过面,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端庄又知性。”
帝启山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小口茶,心虚的看了素姨一眼,语气疏远的寒暄道。
素姨淡淡一笑,一如既往的不卑不亢,回答:“是,十年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虚伪至极。”
帝启山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人前处处受拥戴的他,哪里受得住这样的不敬,有点想要发怒的样子,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
哈哈,不意外啊,天底下敢对他这样无理的人,可不就是她么!
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岁月并没有怎么改变她,倒是让他变得更平和一些了。
要说二三十年前,他年轻的时候,他这狂暴的脾气,古怪的个性,不输于帝宸诀。
只是现在年纪大了,很多事情看得开了,人也就温和多了。
“你突然打电话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帝启山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看着素姨,态度温和的问道。
素姨冷冷一笑,用一种淡漠而疏离的眼神看着帝启山,说道:“你觉得我跟你之间,除了宸诀,还能有什么事情?”
她和帝启山之间,看起来是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但实际上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是十年未见过,如果想要联系对方,也能第一时间联系上,而连接着他们的千丝万缕,就是帝宸诀。
帝启山一听到帝宸诀的名字,表情顿时冷了许多,似乎还带着丝丝的厌弃。
“他?能有什么事情,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诚然,他是帝宸诀的父亲,但他对男人的态度,都不如一个陌生人。
因为帝宸诀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所犯下的那些可耻的错误,是一个让他倍感心虚的存在。
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不会让帝宸诀出生,更加不会让他长大,也绝对不会让他把事业做得如此大,甚至早就凌驾于他之上了。
帝宸诀就是他帝启山的耻辱,绝对的耻辱!
素姨活得如此透彻,怎会不知道帝启山的想法,冷冷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宸诀,不过……他毕竟是你的儿子,现在他有难了,你这个做父亲的,不能不帮他。”
“他有什么难?”
“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她知道帝启山这是在装糊涂,这个男人,一向是如此虚伪的,就算是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也是如此的冷血薄情。
说白了,还是因为帝宸诀的血统不够高贵,丢了他的面子吧!
“呵呵,我能怎么帮他,这是他自己种下的苦果,自然要自己尝,再说我现在也没有能力去帮他,而且他那么大个人了,做什么事情他心里有数,我们这些旁人,就不要跟着添乱了。”
帝启山像是在谈论一个陌生人一样,一副只想快点撇清关系,并不想多谈的样子。
素姨只觉得隐痛,替帝宸诀心痛,也替自己心疼,她埋下头,艰难而隐忍道:“就算你不想出手帮忙,那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拜托你帮我办件事情好不好?”
帝启山皱着眉,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安安……也是你的骨肉,是你的孙女,我希望……你能动用一点关系,暂时把安安接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不能让任何人找到,包括宸诀!”
素姨轻声却又异常坚定的说道。
这是一场赌博,是一次无奈的选择。
因为,只有这样,帝宸诀和安若溪的关系,才有可能得到缓和。
否则,他们两个,可能就真的完了,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并不是她多管闲事,谁叫……她就是帝宸诀的母亲,而帝宸诀就是她唯一的孩子!
“帝启山,我知道你这个人习惯了冷血无情,你恨不得撇清所有和我有关的关系,你从没把宸诀当作是你的骨肉,连带着连安安也一样讨厌……安安长到现在,你一次也没看过她,没抱过她,你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就不怕有一天你会后悔吗?”
“我……”
“我们认识,得有四五十年了吧,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从前我是跟在你屁股后头跑的贴身小丫头,现在我是你儿子的管家,不管你承不承认,于情于理,你都对我有亏欠,我从没要求过你什么吧,这一次,我请求你,也是我对你唯一的一次请求。”
这个忙,其实找谁都能帮,但素姨想来想去,唯有帝启山,才是最适合的。
一来,他是帝宸诀的亲生父亲,二来,他是安安的爷爷,至少把孩子交给他,她足够放心。
也正因为是他,不管是帝宸诀还是安若溪,可能永远都不会猜到。
这种事情,就是要交给这样的,既亲密,又局外的人来做。
“林素,这些年,你辛苦了,是我对不起你,既然你开口了,我一定帮,只是……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帝启山凝着素姨,好奇的问道。
虽然他不喜欢帝宸诀,但对素姨,他一直都挺愧疚的。
当年,他年轻不懂事,一次醉酒,占有了素姨纯洁的身体,有了帝宸诀。
那时候,他需要在事业上得到帮助,早已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订立了婚约,自然是不可能对素姨负起责任的。
帝宸诀的存在,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甚至一度让他一无所有,他曾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这个孩子出生,但最终帝宸诀还是出生了。
原因很简单,与他订立婚约的那个女人,无法生育,他们需要一个孩子作为‘道具’,来向公众交代。
再后来,也就发展成今天这样近乎病态的局面了……
素姨舍不得孩子,做出了最大的妥协,以管家的名义,留在帝宸诀身边,照顾着帝宸诀长大。
而帝启山,在帝宸诀很小的时候,,就和他的妻子,也是帝宸诀名义上的母亲去了英国伦敦生活。
漫长的岁月里,帝宸诀都只有素姨陪伴,没有怎么感受过家庭温暖,从小就缺失了父亲和母亲这个角色,造成了他冷酷的个性。
最最可悲的是,帝宸诀看似冷漠的外表之下,其实一直都很渴望能有父亲和母亲的疼爱,却不知道,他的母亲,一直都陪伴在他身边……
素姨红着眼眶,感伤的说道:”宸诀这孩子,挺可怜的,从小孤孤单单的长大,没有父母疼爱,也没有兄弟姐妹,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他现在长大了,感情一直都不顺利,之前遇到林芊语,被伤得不再相信女人,现在好不容易爱上了安若溪,孕育出了安安,却又闹成现在这种不可开交的局面……我多么多么希望他能跟安若溪好好的,组建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家庭,把从前缺失的那份温暖,都找回来……”
帝宸诀的每一份感情,交往过的每一个女人,素姨都是知道的。
那么多个女人,各种各样的类型,环肥燕瘦,但男人真正爱过的,就只有林芊语和安若溪。
林芊语是颗毒瘤,纠缠了那么久,总算是彻底割掉了。
但安若溪……
素姨一直觉得,虽然帝宸诀和安若溪之间的纠葛比跟林芊语之间的纠葛还要深,但安若溪才是男人最终的归宿,也是最适合他的女人,他们一定会有一个美满的结局的。
“以前,不管那孩子找什么样的女人,不管他是玩玩还是真心,我从不插手,只冷眼旁观,但这一次,我必须出手了。”
素姨看着帝启山,用一种很坚定的语气说道。
帝启山表情复杂,微微拧着眉心,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但到最后也没怎么表态,只是用一种很厌弃的语气说道:“他的感情生活,一向泛滥成灾,外界有关他和那些个女人的传言,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谁知道他到底真爱哪个,哪个又只是玩玩,你又能插手什么?”
“听你的语气,还是准备袖手旁观?”
“不是我想袖手旁观,而是……”
“不要找那么多借口,也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你得知道,他是你的亲骨肉也是你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难道你真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家庭破裂,感情困顿,你才开心吗?”
有时候,真的不能不相信基因的强大。
帝宸诀之所以有今天这样冷酷无情,如同冷血动物的个性,多半也遗传自同样冷血无情的帝启山。
“帮,我没有说不帮,就算不是为了他,为了你我也帮。”
帝启山长吐一口气,又说道:“说白了,就是把安安藏起来,藏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对吧?”
“可以这么理解。”
“可这样有用吗,就算把安安藏起来,你觉得那小子就会和安若溪和好?我不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帝启山一直觉得,帝宸诀之所以感情生活如此曲折,多半是他太狂妄,太自大,一点不懂珍惜,不懂让步,所以没有哪个女人能受得了。
如果有一天,这小子变得一无所有了,会不会就没那么自大,没那么狂傲,对待感情也更懂得珍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