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边上没人。
盯了一两秒钟，赵雨朦才看出：那对黑黑圆圆的珠子，是一双眼睛。
视频里，黑帅弓着身子头凑到电脑屏幕前，由于离摄像头太近，整个脸都变了形，眼睛瞪得和牛眼睛一样大。
“赵主管好。”
好你个头！她抚了下胸口，心里道：吓死我了。
视频里可见黑帅家里有好多人，她那已消散的酸楚又被勾起了一点：唉，人家家里多热闹啊，我呢？大过年的行单影孤，如果不是有网吧，这会，说不定还慵懒地躺在宿舍里，哪儿都不想去。唉……
“赵主管，你年过得好吗？”
“还好啦，挺开心的。”她掩饰道，岔开话题：“你家里好热闹啊！”
黑帅解释：今天是过年，家里来了亲戚。平时家里很冷清的，就我哥一个人在家。
闻听此言，她似乎找到了一丝安慰：在人间，也有人和我一样啊。
“赵主管，这个是我哥哥。”黑帅在视频里对着一个人介绍道。
这应该就是那个“不出门的秀才”吧。呃，怎么……有点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看着屏幕上那张脸，她感觉有点稚气，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荧屏上，秀才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也许，黑帅买回家的电脑没有网吧的配置高，视频有拖尾现象。秀才那么一挥手，屏幕上就有一串虚影划过，影像就变模糊了，要等一会才恢复。他们俩不时地动着，屏幕上就时不时地模糊一片，赵雨朦看着有些费劲就不太注意屏幕了，只是用语音和他们聊着。
黑帅有事走开，她和秀才单独聊了起来。很奇怪，秀才不用语音聊而是打字聊，让她惊讶的是，秀才打字速度非常快，她是用语音聊，他打字居然也能无缝对接上。
“呵呵，你还真美啊，我弟弟把你夸得像花一样，我还不相信呢。”秀才打字道。
她脸一红，笑了笑 ：“你弟弟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有点……”
和黑帅熟悉后，她对他也比较了解了。黑帅这个人……怎么说呢？身上似乎包含了很多矛盾，比如：他能把《梁祝》弹奏得很动听，可对于梁山泊祝英台的爱情故事，他却是种搞怪的认识；他学习好口才好，可平时又有点油嘴滑舌，让人难以相信他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
“油嘴滑舌”不好直接说出来，她拐了个弯：“呃，秀才，你弟弟是不是喜欢吃……扣肉、滑菇什么的？”
“没注意过啊，我问问他吧。”
见屏幕里秀才真地转身过去，她微微楞了下：不会吧，你还真地去问？
过了会，秀才发过一句略带点惊讶的话：“耶！你是怎么知道我弟弟喜欢吃扣肉、滑菇的？”
我哪里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她捂嘴一笑，突然好奇心大发，玩心也被激发：嘿，好玩！要不……我逗逗秀才？
行为端庄、处事得体，这是赵雨朦给人的职场印象，其实，在非职场、在比较私人的时候，她的好奇心和玩性是比较重的。此刻，秀才傻傻的样子就把她内心的玩性给逗了出来。
于是，她的脑袋工厂开始紧急“赶工”，一会儿工夫，忽悠故事就出炉了：别看我年纪轻轻，可我很懂麻衣相术的。不信？你弟弟为什么喜欢吃扣肉、滑菇，就是我看相看出来的！
不知道是秀才天真，还是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反正，秀才很快就信了，好奇地讨教起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的麻衣相术来。
她一副“老江湖”的口气，胡诌了些玄奥的东西。
秀才听得挺认真，期间还不断地点头。
她心里笑死了：秀才，这你也能听懂？我自己都没闹懂呢。
这么好的听众，总是招人喜欢的，最后，她决定把自己看人识相的“本事”无偿地传授给秀才。
“也罢，秀才，我俩有缘，我就教你一个不传秘招吧——观嘴看相。”她装腔作势地说完，脸一热，有点后悔：有缘，这个词怎么能乱说呢？
“观嘴看相？”秀才很疑惑。
能不疑惑吗？看相人嘴里的“天庭饱满”“印堂发亮”，和嘴没一毛钱的关系。
“印堂发亮，此人必是鸿运当头；嘴唇发亮，此人必是……”她买了个关子，看着秀才那期待的眼神，她不忍心把他逗得太惨，就说出了答案：其实，所谓的秘招，说穿了都很简单。“观最看相”也一样：其关键是看嘴巴发不发亮？找出发亮背后的原因，你就能看出这人的身份、爱好什么的，一看一个准！
“哦，我知道了。”
她有点扫兴，这刚说出关键点，秀才就知道答案了，后面没得玩了。
“嘴巴发亮，此人如果不是女孩，那必定是个戏子。”
“老江湖”碰到新问题，她的答案和女孩、戏子并没关系，就反过来向秀才讨教。
“女孩子涂口红，嘴巴就亮晶晶的。而戏子上台时，也得涂口红。”
她笑了，笑自己不是合格的女孩子、也不是合格的“老江湖”——作为女孩子，居然连涂口红都没想到；作为“老江湖”，连这两档子事，都没考虑进去。
秀才见她笑了，以为自己说对了，也跟着开心地笑了起来。
撒了一通网，该收了。赵雨朦微微一笑，说道：“秀才，你不觉得，吃多了扣肉，油乎乎的嘴巴……也会发亮吗？”
秀才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笑得，把头都埋在了电脑屏幕前。
“扣肉、滑菇，呵呵……绕这么大个圈子，原来就是油嘴滑舌啊。呵呵……也是，我爸我妈也说我弟弟有点油嘴滑舌。”屏幕上出现这一行字。
黑帅见哥哥笑成那样，好奇地跑过来看个究竟，等他看完刚才的聊天记录，也笑了，对着话筒大声抗议：“好啊，赵主管！你在背后捅我刀子！”
“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只是推测你喜欢吃扣肉、滑菇而已。”
“什么油嘴滑舌，那是幽默，幽默！懂了吗？”
“是……幽默吗？”
“最少也算是贫嘴吧？”黑帅不甘心地辩解。
“我觉得吧……少点油是贫嘴；清蒸才是幽默。”
“气煞我也！不聊了！哥，你来清蒸吧。”
……
不知不觉中，她和秀才聊了很久，也聊了很多——天南地北、上下五千年……
“不出门的秀才”这个网名还真是不虚言，秀才的知识面确实很广啊！聊着聊着，赵雨朦就对他的偏见没了，多了份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