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瞟了一眼龙翰诚，老旗这才反应过来——在人间，俊朗的太子爷脸上干干净净，别说龙须，就连胡须都没有。老旗暗中揣测：难不成没了龙须，小三太子就发不了脾气？怪不得龟丞相敢如此放肆！
“没那么多解释！”老相对龙翰诚很严肃地说道：“在这，你得时时想到自己就是一普普通通的人。”
“知道啦。”龙翰诚不愿意听老相唠叨，径直走向客厅。
老旗等龙翰诚走远了，小心翼翼地问：“丞相，人间所谓的‘人人平等’就是这样的？这、这不是……要造反吗？”
老相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向老旗解释？笑笑，拍了下他的肩：“老旗啊，人间的这些规矩有它的合理性。”
老旗懵懵懂懂地回味着，不知道“合理”在哪？
好多年前，也是传递紧急信息，老旗来过一次人间，听龟丞相说起过“人人平等”。当时来去匆匆，他也没把这个词放在心上。
这次来人间，太子殿下也在，老旗自然就按龙宫那一套行礼了。让他没想到的是，因为自己的行礼，老相居然把太子殿下也训斥了一顿，而太子殿下不仅没龙颜大怒，反倒认同老相所说的人间规矩。
这，这也太没……老旗惶恐地摇了摇头，随着老相一起走向客厅。落座后，他才回过神来：“禀告丞相，此次老龙王派下官千里加急，是要告知丞相……”
“行啦行啦。”老相抬起手摆了摆：“老旗，又不是演古装剧，别那么文绉绉的。”
“古装剧？文绉绉的？”老旗茫然地望着老相，心里很是不解：我说了一辈子的官场套话，怎么在丞相这就变成“文绉绉的”了？
“老旗啊，在我们这，就得按这的规矩来，这个，他龙爷爷都是点了头、批准了的。”
“是的是的。”老旗连连点头。老龙王点没点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龟丞相面前自己要点头，以表明自己在认真地听顶头上司的指示，虽然并没听太明白。
“在这，我们不能称呼‘太子殿下’、‘丞相’，更不能按“老家”的规矩行礼，那样会暴露我们的真实身份。”
“可，丞相，下官愚钝，有一事不明。”
老相小眼睛翻了翻，一时拿文绉绉的老旗没办法，无奈道：“说吧。”
“此一刻，太子殿下、丞相和下官是在家里，并无外人，为何不能遵守龙宫规矩？”
“在家里也不行。你没看过《潜伏》……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老相本来是想用电视剧《潜伏》的例子，给老旗讲解“潜伏容不得半点大意”的道理，可立马他就反应过来：老旗没有看过电视。
“禀告丞相，潜、潜水……微臣虽然比不得丞相，可也是很拿手的。”因为是海洋精怪，所以，老旗把潜伏理解成了潜水，心里有些不爽，觉得顶头上司有些看轻自己。
心虽不爽，可老旗对官场那微妙的一套还是很内行的，他没有把这种不爽流露出来，回答也很恭谦——其实，说到潜水，龟丞相远远不如他。
老相哭笑不得。
龙翰诚一听，哼笑一声，说：“老相，你别嫌他绕？你自己都绕来绕去的。”
老相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这么和你说吧，老旗，在这，我们必须非常小心谨慎，要不然就会露馅。所以，就是在家里，我们也必须把自己当成人间的一份子，养成一种习惯，这样才不会在无意中说漏嘴，留下蛛丝马迹。”
说完这些，老相不放过任何调教机会：“龙翰诚，老旗不懂潜伏，你总应该懂吧？”
虽然要求龙翰诚一起收看了《潜伏》，可老相总觉得效果不好。
“懂啦。”龙翰诚怕他唠叨，赶紧说：“不就是时时、事事要小心吗？小心行得万年船，我懂。”
老旗听着他俩的对话，似懂非懂，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该怎么称呼你们，才算‘小心行得万年船’？”
“你叫我老相就好。”老相手一指龙翰诚：“他，你直接叫龙翰诚。”
“太子殿下，微臣不敢造次。”老旗脸色一慌，连忙拱手对龙翰诚道。
“什么造次不造次的？！”老相感觉太费劲，挥了挥手：“龙翰诚，你自己跟他说。”
龙翰诚明白这事还真得自己说：“老旗，我们不必拘泥于龙宫的规矩。按你那么称呼，我们在人间会呆不下去的，知道吗？”
“不是‘龙宫，是‘老家’；不是‘在人间’，是‘在我们这’。”老相在一边纠正道。
龙翰诚清了下嗓子：“老旗，你明白老相的话了吗？”
“微臣明白。”
“不是‘微臣’。”老相继续纠正：“是‘我’。”
“老旗，你就叫我龙翰诚。”
“我、我、我明白。”老旗像结巴一样：“太子殿下是，龙、龙、龙翰诚。”
“我就是龙翰诚！！”龙翰诚怒道，解说了这么久，老旗口里还是“太子殿下”，让他没了耐心。
老旗一愣，习惯性地低下了头，惊恐得不敢说话了。
“龙翰诚，你干嘛？”老相不满道：“老旗一时不懂我们这的规矩，你不能这样没耐心。”
龙翰诚意识到自己的不是，赔礼道：“对不起，老旗。”
“下官不敢。”老旗受宠若惊。活了一大把年纪，龙太子哪里给他赔过礼？他哪里习惯让龙太子赔礼？
“老旗。”龙翰诚这回体现出了足够的耐心，纠正道：“在我们这，人家给你赔礼道歉，你应该说，没关系。”
“没关系……”老旗想不透的样子。
“好啦，老旗，这些以后再慢慢和你说。”老相说道：“不扯远了，这次漏油的事，老旗，你先把情况大概说说。”
“禀告丞相……”话没说完，老旗连忙改口，说开来：“老、老相，这次渤海湾海域……”
老相认真地听着，越听他的眉头越皱得厉害，耐心听完，他一言不发地去了书房。
趁着这个空挡，老旗起身双手一拱对龙翰诚行了一礼：“太子殿下，微臣实在不明白，龟丞相何以如此、如此……”
“如此什么？”
“如此、如此……大逆不道。”
老旗能延续精怪的生命，都是因为老相，他实在不想这样告老相的黑状，可，老相的言行在他眼里又确实是大逆不道。
龙翰诚已认同了人间的平等观念，轻描淡写道：“老旗，你别小题大做。”
老旗连忙改口：“龟丞相何以如此不知礼数了？”
“算啦，不说这个了。”龙翰诚看了看书房的方向，说道：“让老相听到这些，他又会骂我们两个‘搞什么鬼？’的。”
“太子殿下……”
“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是太子殿下，我是龙翰诚！”
“太子殿下，微臣不敢。”单独和龙太子在一起，老旗真的不敢僭越。
龙翰诚烦躁得很，头往后一靠眼睛一闭，懒得理这个怎么教也教不过来的老旗了。老旗尴尬地站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书房里，老相仔细查看着墙上的地图，找到了漏油的海域。
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老相想了想就把龙翰诚和老旗都叫来书房，指着地图，他手把手地教老旗找到了漏油地点——蓬莱海域。
“龙翰诚，你马上拨打114询问一下去大连的最早航班是几点的？老旗，你先去休息吧，明天一大早我开车送你去海边。”老相安排着。
“不用了，老相。”老旗说道：“我从内河走，可以直接到大海，很快的。”
东江再流两百来公里就到了大海。老相想想也行，拍拍老旗的肩膀：“嗯，老旗，以后就这样说话，这不挺好吗？”
老旗尴尬地笑了下：“这样说话，好别扭。”
“明天到大连的航班最早的是六点半。”龙翰诚打完电话，说道。
“那，我们抓紧睡上两个小时。老旗，我带你去卧室。”
“不用了，老相，我得趁着黑夜走，天亮了容易被人发现。”
老相想了想觉得只能这样：“老旗，那，辛苦你了。”
“为龙宫，不，为了‘老家’，应该的。”
“嗯。”老相赞赏地点点头，说道：“明天，我和龙翰诚一早坐飞机去大连，到了那我们再坐船去蓬莱海域，我们俩会找机会下海的，你赶到那等我们，给我们带路。”
“嗯，好吧。”
老相又回到地图前，查看了一下：“我们就在庙岛群岛会合。”
老旗凑到地图前，把这个地方在心里默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