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丞相心里很不是个味，耐着性子解说：“先是调查问题，第二步才是解决问题。现在情况都没调查清楚，你就……”
“还用得着调查吗？”海豚用前鳍一指海面上：“我想问相父一句，这些鱼躺在海面上是不是在晒日光浴？”
龟丞相没回话，问已返回的旗鱼精：“神行校尉，这片海域龙宫生灵的伤亡情况怎样？”
旗鱼精看了看海豚，不敢说。
“说吧。”龟丞相知道海豚迟早都会知道真相，还不如现在让他当面知道。
“禀告丞相，据微臣所知，这片海域伤亡比较大。”
海豚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哼……”龟丞相长长地吐了口气，一串长长的水泡就向海面上飘去，他沉思起来。
短暂的沉默，海豚突然一转身，尾巴猛地一摆，掀起一朵大浪花。
“站住！”龟丞相从沉思里回过神来，大声喝道。
海豚刚冲出几米，就被喝止住。
“太子殿下，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走还不行吗？我在这心里憋得慌！”
“你别乱来！”龟丞相知道他肯定不只是憋得慌，说道：“你以为我心里好受？我们要想个万全的办法。”
“万全的办法？”海豚愤愤道：“相父，本太子愚钝，想不出万全的办法，只能想到一个省事的办法。”
“说来听听。”
“兴风作浪，水淹那个该死的钻井平台！”
“太子殿下高明。”旗鱼精在边上插话。
“混账！”龟丞相大声训斥旗鱼精：“你眼里还有没有天条？”
本来，这话是要训斥小三太子的，可在海底、在旗鱼精也在场的情况下，如果对着小三太子大吼大叫，那，谁的面子上都挂不住。龟丞相很清楚这点，只好拿旗鱼精出气。
旗鱼精憋屈地闭上嘴。
果然，海豚认为这话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冷冷道：“天条？相父你把它当宝贝一样捧着、敬畏着，可人类呢？人类敬畏过天条吗？”
龟丞相闻言，心里苦笑了下：小三太子啊小三太子，潜伏人间都一年时间了，你还是以前的“神仙思维”啊。
龙翰诚潜伏省城期间，非常排斥学习人间的科学知识，所以尽管语言习惯、行为习惯都和现代人接轨了，可他的意识深处却是固执的，还有严重的神仙思维，这种思维下，三界的关系还是旧有的——天庭主导三界，天条是三界共同的“法律”。
可事实上，人类强势崛起后自信心爆棚，“人定胜天”的思想大行其道，哪里还敬畏天条？况且，人间大力破除迷信，天条作为迷信的一部分，也被人类给抛弃了，也就是说，新世纪，天条只对天地两界起作用了。
可此刻，海豚还冒出一句“人类敬畏过天条吗？”
龟丞相很想训斥海豚“不好好学习，尽出洋相！”可旗鱼精在场，为了照顾他龙太子的颜面，只好忍住。
旗鱼精听完海豚的话，瞪着鱼眼睛，有些醒悟的样子，插话道：“太子殿下，是不是天庭搬迁后，人类以为天高皇帝远，就不惧怕天条了？”
被这话提醒，龟丞相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海豚，严肃道：“太子殿下，是不是你也以为天高皇帝远，不拿天条当回事了？”
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因为二郎神没法下凡了，天庭的执法神下不了凡，那么，对于滞留在人间的龙族来说，再严厉的天条也只是摆设。
“相父！”海豚很是不满：“谁不拿天条当回事了？龙爷爷的教导‘头上三尺有神明’，本太子一直记着呢！”
“真的？”
“真的！你不要以为我做事没有分寸。”
龟丞相闻言，松了口气。只要小三太子思想意识里还有天条，那，他的冲动就不是大问题。
看着气呼呼的海豚和懵然无知的旗鱼精，老相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现在的人间，已不再相信天条……”
话还没完，海豚就猛地喷出一句：“什么？！连天条都不……怪不得人类敢如此胡作非为！”
一长串的水泡从海豚的嘴里冒出，遮住了海豚的脸，龟丞相看不出他愤怒的表情，可光听语气就足够了，此刻的海豚一定是怒气冲天。
“妈呀，连天条都都……”旗鱼精全身颤了一下。
“不能说是胡作非为，这是人类的正常生产行为，可能……”龟丞相顿了下，往好的方面想着，说道：“可能只是一次意外的生产事故吧。”
海豚才没心情听这种解释，直接问：“相父，难道人类就没治了？”
“谁说没治了？虽然天条不能约束人类，但是，天道还是能约束人类的。”龟丞相说道。
《道德经》有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天道，按现在人间的说法就是自然规律，存在于宇宙间的自然规律可比天条厉害得多。无数次惨痛的试错经历，人类也清楚了“违背自然规律，最终都是要受到惩罚的！”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崛起并超越了天庭的人类可以无视天条，但绝对不敢无视天道。
潜伏省城期间，老相在思古斋替人写过“道法自然”的条幅，那时，老相对“天道”没什么具体的感受。此刻，身处严重的漏油事故现场，龟丞相突然对天道有了更深的理解。
“天道？”旗鱼精不知道天道和天条有什么不同？在那琢磨着。
“天道？哼！还不一回事，有什么用？”海豚不满道。
《道德经》充满了智慧，当然，也深奥难懂，人间对《道德经》各有各的理解，就连专门研究《道德经》的学者们，整理、解读出的版本都不尽相同，经常就里面的一些观点发生争论。
在省城，龙翰诚看过《道德经》，只是，因为深奥难懂，加之个性急躁，他不可能逐字逐句地去解读，也就半懂不懂。所以，“天道”和“天条”的不同，他区分不了。
龟丞相刚想解释，在边上琢磨了一会的旗鱼精，自作聪明地接话道：“太子殿下，微臣以为有用。”
“有何用？”
“天道天道，天天说天天道，听多了，多多少少有点用。”
“混账！”海豚闻言怒不可遏，咆哮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