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看过《潜伏》，一句梦话都会带来损失，不小心谨慎能行吗？我们的情况就相当于潜伏，一不小心就会前功尽弃。”
“老家被糟蹋成那个样子了，你还在这小心谨慎，哼，我看你就是软弱！”
老相没直接反驳，沉吟了会，说道：“龙小三啊，我们处理问题要看长远一些，不能一时意气用事更不能逞强斗狠……”
唠叨话都不愿听，哪里容得了“意气用事”“逞强斗狠”？龙翰诚出了口粗气，忍住了，想想自己就这事没法和老相交谈，他拔腿就走，这次走的可不是太空步。
“站住！”
龙翰诚没理会。
老相知道他的犟脾气上来了，换了语气：“好好，这件事，我们都保留自己的看法。”
龙翰诚这才停下步子，可没有转身。
看着他的背影，老相没有急于开口，沉默着……
潜伏人间二十多年，刚开始，老相对人类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人类太了不起了——通过深刻的社会制度变革、重视教育、崇尚科学等等，短短几十年就取得了让神仙都自叹不如的成就。
可后来，老相又发觉了硬币的另一面：了不起的人类也时常犯错误。
有些错误，是探索未知领域时没法避免也必须承受的，而有些错误却不是这样，是明知故犯！是屈服于“利益至上”的明知故犯！比如：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换取经济的发展。
这次渤海湾蓬莱海域的漏油事件，就是这样的明知故犯。表面上看它是一起生产事故，可本质上却是一起责任事故。
负责蓬莱油田开采的作业方，是国际上数一数二的石油专业开采公司，技术上完全能保证不出现这样严重的漏油事故，可初步调查表明，他们为了降低开采成本，没有严格执行原定的分层注水开采方案，而是采用了笼统注水技术，这才造成这次严重的海底原油泄漏事故。
如果，人类的“利益至上”信条大行其道，那么，这样的明知故犯事件必会层出不穷。
可，这些怎么和龙翰诚解释？就是老相自己，都没法接受。
无法接受也没办法，因为“不深度跨界”的天条决定了：老相不能过多、过深入地讨论人类包括经济活动在内的一切活动。
不能说这个，那就岔开话题，老相问道：“龙小三，你是不是身上真的很痒？”
龙翰诚没想到老相会问这个，没有回答。
“龙翰诚，你别这样子好不好？”
“我没骗你啊。”
“我没说你骗我。你转过身来回我一句话又有什么关系呢？”
龙翰诚只好转过身来：“我真的身上很痒。晚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老相走过去：“让我看看。”
龙翰诚掀起衣服：他的背部有些微红，有些地方起了一些小疹子，细细看，还有暗暗的纹路。
“你的皮肤还真是有问题啊。”老相查看完，有点不解：“在漏油海域我也粘了一身的原油，可为什么我洗了个澡后就不痒了呢？”
“我哪知道？”
老相考虑了下，不敢大意，把家里的前后门都反锁上，并不嫌麻烦地跑上跑下，把楼上楼下的窗户都拉上了窗帘。
如此谨慎是因为，龙太子一身发痒的情况，他从来没遇到过，等会准备让龙翰诚显出龙的真身，好好查找出真正的原因。奉行“小心行得万年船”的他，不如此小心谨慎，心里不踏实。
……
浴室内，把那个超大的浴缸放满水后，老相示意龙翰诚进去显出真身来。
“老相，你……”
老相知道他的心思，笑道：“害什么羞？龙小三，我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能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那，算了。”龙翰诚转身就要走。
“好好。”老相只好认真起来：“我出去。”
关好门，龙翰诚解开上衣……雄壮的一幕，逐步逐步呈现出来。
裸露的身躯匀称修长，健壮力感。
虽然，浴室里的动作是轻微的，可他每动一下，相关的肌肉群就像被检阅的士兵方阵，条块分明，展示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非常具有男性的力量感，非常符合男性的美感。
躺在浴缸里，龙翰诚微闭着双眼，一阵淡淡的紫色雾气腾起，没一会就弥漫了整个浴室。此时，那充满力量感、具有美感的身影不见了，雾气缭绕中，一条龙弯弯曲曲地卧在浴缸里。
在来家访的张警官眼里，这口浴缸显得那么的大，大得不可思议，可此时，却是显得那么的小，小得龙只能以N个“S”型勉强曲在里面，龙头枕在浴缸这头，龙尾在那一头高高翘起。
老相走进浴室，紫气升腾，能见度受到影响，他返回去拿来一只强光手电筒。
强光照射中，一条大青龙静卧于狭小的浴缸里。
四海龙王虽是亲兄弟，可他们的体色却完全迥异——东海龙王为青龙，南海龙王为赤龙，西海龙王为白龙，北海龙王为黑龙。
小三太子为东海龙宫第三代龙太子，故也是青龙。
灯光下，片片龙鳞发着青幽幽的光。老相仔细地检查着，发觉龙身上龙鳞的纹路要比记忆中的更清晰。他用手指甲小心翼翼地挑开了龙鳞。
龙在浴缸里一阵痉挛，叫道：“哟……相父，轻点。”此时，龙的声音和龙翰诚的声音很不一样了，听上去有些瓮声瓮气。
“叫老相。”老相很认真地说：“在人间尽量不要叫我相父，以免形成潜意识。知道吗？”
龙在浴缸里点了点头，瓮声瓮气道：“老相，别挑我的龙鳞。”
老相想轻松下气氛，打趣道：“龙小三，如果我逆了你的龙鳞，你会龙颜大怒吗？”
在龙颈部位有一块龙鳞很特殊，是逆着长的，是龙的禁脔，碰不得。老相是在拿这事开玩笑。
“老相，你真的好无聊好无聊！”躺在浴缸里的龙，鼻子重重地一喷气，长长的龙须就随着鼻息飘了下。
“呵呵。”老相笑道：“龙小三，你有点幽默感好不好？我只是好奇‘挑龙鳞’和‘逆龙鳞’有什么区别嘛，你那么严肃干嘛？”
“拿本太……，拿我寻开心，老相，你倒是挺会幽默。”
“呵呵呵……你也可以拿我寻开心啊，我不介意的。”
“拿你寻开心？老相，我可没那么无聊。”
“在渤海湾海底，你拿‘龟兔赛跑’来涮我，怎么解释？”
“老相，我那是在赞叹龟族锲而不舍的精神。”龙瓮声瓮气道：“你自己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
嘿！反倒是我自找没趣了。老相有些尴尬，就没心思和龙说笑了，再次检查起龙身来。
细看龙的背部，黑黑的原油渗入龙鳞，把龙鳞边缘描绘得更清楚了。
顿时，老相就明白了个中原因：他们都粘上了粘稠的原油，他洗一次澡就没事了，而龙翰诚洗了好多次还是浑身发痒，原因就在于：原油从龙鳞的细缝里渗了进去，一般的洗澡方式是清洗不了的。
“龙小三，等会你得忍着点啊。原油都渗进了你的龙鳞里，我要用牙刷一点一点刷。”
龙点点头：“我受得住。”
说这句话很容易，可当老相拿着牙刷一片龙鳞一片龙鳞清洗时，龙才知道自己有多难受！
用手指甲把龙鳞揭开那么一点点，尽管老相很小心了，可每揭一次，龙都不由自主地一阵抽搐；这还不算什么，当牙刷伸进龙鳞里时，细细的毛刷刺激着龙鳞下的神经，那种难受劲真没法用言语形容。
有些地方，牙刷都不起作用，老相只好用钢丝球去刷了，每刷动一下，龙就感觉自己像被无数的蚂蚁在最敏感的神经上，狠狠地咬上了无数口……
没一会，龙就满天大汗了。
龙是背着老相的，虽然老相不能看到龙满头大汗的样子，可是，每当牙刷刷动一下，龙的身子就要扭动一下，老相知道龙在忍受着很大的痛苦。
“龙小三啊，你能顶住吗？”老相有点不忍心，看着手里的牙刷和钢丝球，犹豫起来：“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
“咬咬牙……能忍住。”龙坚强地回道。
老相只好继续，一片一片地清洗，花了两个多小时，他才把龙背上渗入龙鳞的残留油污刷干净。此时，龙躺在浴缸里都要虚脱了。
龙翻转身来，语气虚弱地说道：“老相，前面我自己来吧。”
老相知道龙是害羞，就把牙刷给了他。龙咬着牙，一片腹鳞一片腹鳞清洗着，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龙头上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