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美个屁！呵……”龙翰诚苦楚地一笑，感情真挚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说？！”
感情的真挚，毋庸怀疑。
蓬莱仙境曾经是东海的骄傲，也曾经是小三太子儿时最美好的记忆……正因为如此，亲眼所见蓬莱海域被严重污染时，龙翰诚受到的刺激，不是一般的神、一般的人，所能理解得了的，脱口而出那句“蓬莱美个屁！”恰恰是他感情最真挚的宣泄！
“算啦，不说了。走，我们去网吧，看我到底有没有胡说八道？”龙翰诚不愿亲口说出那段伤心之旅，带着赵雨朦来到网吧。
网上那些图片，真的是触目惊心。
一只海鸟一身的油污，粘粘稠稠地往下滴着；
海面上，好多的鱼翻着肚皮，见不到白色的鱼肚，油污把它们都包裹成了黑色；
一条长长的黑色带子绵延着漂浮在海面上；
海岸边，厚厚的油层随着海浪不断地往海岸上涌上来，海滩上被黑乎乎、油腻腻的油污覆盖着，一片狼藉……
看着这些图片，赵雨朦心里好难受，不甘心地问：“这和蓬莱仙境有……关系吗？”
“这就是蓬莱海域，你不知道吗？”
“我又没去过，怎么知道？”
“那不是你老家吗？”他好像反应过来：“你老家，你会没去过？”
她马上园了过去：“是……我老家在蓬莱，不是我家在蓬莱。”
“不管是你老家还是你家了。”他点着那些照片，语气低沉地问：“这……很美很美吗？”
赵雨朦一时无语。一个被人们向往了几千年的仙境，现实中却是这个样子。
她呆呆地看着那些照片，无语，为心目中的蓬莱仙境感到十分难过，她也突然觉得，开始自己瞪赢他，是多么的可笑！
关掉电脑，她一言不发地走出了网吧。
两人默默地走了很远，龙翰诚受不住这气氛，紧走两步挡住了她：“你还计较我那句脏话？”
她看了他一眼，不回话，往边上一绕，继续自顾自地走。
如果没见到蓬莱海域被污染的图片，她一定会计较他那句粗话，现在，她不会了。
龙翰诚冲动不假，但修养还是不错的，他脱口而出这句脏话，正表明了他对蓬莱的极度失望。
“好啦，我也是一时……才那样说的。”
赵雨朦停住步子：“我不是在计较你那句话，我是为蓬莱……”她神色凝滞，重重地叹了口气：“唉……为什么会是这样子？为什么为什么？”
龙翰诚一触动，似乎找到了某种共鸣。
此刻，蓬莱仙境揪着她的心，几个月前，蓬莱海域也揪着他龙翰诚的心。
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她幽幽地问道：“蓬莱，以后能……好起来吗？”
“以后会好起来吧。”龙翰诚语气有点无奈：“听老相说，那家开采石油的公司被罚了一大笔钱，其中的一部分用来修复海洋生态。说不定，几年后那片海域又会是一片湛蓝了。”
其实，把龙宫近海海域污染成那样，处理结果只是罚款了事，他并不满意，海上钻井平台被永久地封存，那才合他的意。
可龙宫没法左右这件事的处理结果，人类不可能因一次漏油事件而因噎废食，停止开采海底石油。所以，他只好默认这个以罚代法的结果了，也只能寄希望于，几年后那片被污染的海域再次恢复成一片湛蓝。
“一片湛蓝”让她心里好受了些，想起开始自己对他的指责，她有些愧疚，低下了头，细声道：“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我也是对那太向往了，才……”
也许有相同的感受吧，又得到了她的真心道歉，他心里舒畅了些，宽慰道：“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而逝好了。”
花香随风而逝很容易，感受随风而逝，挺难。
赵雨朦淡淡一苦笑。
龙翰诚虽然心思不够细腻，可这淡淡的苦笑，还是让他有些感触，说道：“呃，说些开心的事吧。”
“开心的事……”多愁善感的她，心情一被破坏，不是说开心就能开心的。
“或者，说些……你感兴趣的事吧。”
我感兴趣的事？我还有感兴趣……呃……有啊！赵雨朦突然想到了老相的嘱托。
我何不趁这个机会了解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此念一出，她马上暗中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呼出，好让自己尽快从揪心中回过神来。
“我感兴趣的事，怕是你不愿意谈。”她故意说道。
“愿意。”回答非常干脆。
“你为什么热衷于当明星？这是我感……这是我现在感兴趣的事，你愿意说吗？”
他一愣：“我的事，你为什么感兴趣？”
她闻言脸上一热，忙道：“不是我感兴趣，是我听龙大哥说起你的这些事，他特别头痛……”
“老相头痛？我还憋屈呢！”
她灵机一动：“就是啊，一个头痛一个憋屈，我就特好奇……对了，是好奇，不是感兴趣。”
“咬文嚼字。”他淡淡一笑：“一个意思。”
考虑到他的个性，她干脆激将道：“别管一个意思还是两个意思。你就给句话，愿不愿意说？”
“到底是你想知道，还是老相想知道？”
“龙大哥想知道，我也想知道。而且，龙大哥也委托我打听这事。”她心里很清楚，这事最终瞒不住他，不如爽快地说出来。
冲动的龙翰诚，其实也很爽快，赵雨朦如此爽快，他反倒喜欢这样的风格，当即就爽快道：“行，我就满足你的好奇心。走，找个茶楼慢慢地说。”
……
赵雨朦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机会和龙翰诚，听着轻音乐、品着茶聊天。低头呡茶的瞬间，她打算好了，趁这个难得的机会，一定要帮龙大哥掌握更多的信息，多多益善。
不管我问什么，你都不准发火。她知道他的脾气，提前打预防针。他保证：我是个讲道理的人。
她要的就是这个保证，问道：“我听龙大哥说过，你曾经因为一句‘戏子’，差点……我就奇怪了，戏子就是现在的演员啊，你想当明星又不乐意人家说你是‘戏子’，这不自相矛盾吗？”
龙翰诚闻言，沉默起来。
这事发生在他刚来人间没多久，当时，如果不是老相挺身挨下他那一掌，必出人命。也就是从那次事件开始，他发觉老相喜欢唠叨了。
她呡上一小口茶，含在嘴里，静静等着那股清甜滋生出来，也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良久，他开口道：“我不想当戏子也不想当影视明星。我家的条件，你也看见了，我出不出名有什么实际意义？”
这话真没错。龙宫“富有四海”，潜伏人间，他不需要再通过明星效应去聚敛财富，反而，名气越大，他的麻烦会越多。
“明星梦不是我的目的，是我的手段。我要靠它实现我心中的一个愿望。”他在心里掂量着该怎么表达？有些话因牵涉到龙宫和他自己的秘密，是不可能直接表达的。
“上次去王家湾影视城，我在公汽上说过，你还记得吗？”
“你是说，为了一个神话人物？”她笑道：“是哪个神话人物让你这么上心？”
“龙、王、爷。”一字一顿说完，他又补充道：“还有，龙太子。”
搞了半天，还是为了你自家的事啊。她心里一乐。
他很认真地问：“龙王爷的形象，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她疑惑不已：“龙王爷的形象，能有什么问题？”
“龙是民族图腾，按说应该是很正面的形象，对吧？”龙翰诚愤愤道：“可是，一些传说、戏曲里，龙王爷、龙太子却是……”
图腾不图腾，正面不正面，赵雨朦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作为狐仙，她只知道，龙王爷是侨居人间最高级别的神仙；作为打工妹，她只知道，龙王爷不是一般的富有。
“你举几个例子吧。”她顿时来了点兴趣。
“那个瞎扯的《哪吒闹海》，还有那个《张羽煮海》……”
“《哪吒闹海》……怎么是瞎扯的呢？我小时候听过，好好听啊。”
龙翰诚闻言，脸上立马怒气显现，“嘭”地重重一拍桌子，茶杯被震得跳了一下，茶水被震出不少，湿了一小片桌布。
这动静太大，把不远处的服务员都惊动了，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