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市高峰期一过，赵雨朦直接找到黑帅——王志坚，想搞清楚一个问题：人们把龙奉为图腾，为什么广为流传的神话故事里，龙王爷和龙太子的形象却不太好？
龙翰诚纠结这个问题，她也理解不了。
王志坚是华南综大的高材生，她想他应该懂这个问题。
王志坚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挠了下脑袋，支吾道：“可能……龙王爷干过坏事吧，比如说，水淹陈塘关。干了坏事，就把自己的形象给毁了。”
赵雨朦没吱声。
说起“水淹陈塘关”，以前她也认为，龙王爷这是在干坏事。
可现在，认得并和龙太子翰诚熟悉了后，她却不这么简单地认为了：龙王爷水淹陈塘关事出有因，如果探究原委，哪吒的过错还在先，龙王爷气急之下才……所以，这件事最少，是能被原谅的。
“还有，龙王爷逼着人们把童男童女进贡给他，这也很毁形象的！”王志坚又举例。
以前，遇到大旱之年，毫无办法的人们把童男童女沉入江河中，进贡给龙王爷，就是希望龙王爷发发善心——抗旱救灾。
“龙王爷不可能是这样想的，是你们人类自己迷信，要这样的。”回想着龙翰诚那张俊朗的脸，她不相信龙族会做这样不人道的事。
“你们人类？呵呵……”王志坚笑了起来。
不经意间又说漏了嘴，可入了人类的户籍，这次，她不慌了。
“赵主管，你真会说话。说到好事时，你就说‘我们人类’，说到坏事时，你就说‘你们人类’。你啥时都是个好人。呵呵呵呵。”
“我就是个好人！”赵雨朦白了他一眼，不想扯远了，问：“人们怎么理解龙王、龙太子的？这个问题你到底懂不懂？”
“不懂，考试又不考这个。这个仰望星空的问题，赚不来钱也当不得饭吃，我要懂它干嘛？”
她闻言有些失落，原以为重点大学的高材生、未来的社会精英，一定思考过这个问题，可没成想，因为不用考试、当不得饭吃，王志坚压根就没思考过。
事实上，王志坚就一典型的世俗学霸——学习有功利性，考试什么，他就卯足了劲学什么，什么东西将来有用，他就会花大精力去钻研。
至于“怎么看待龙王的形象、怎么理解龙图腾？”，这太没实际意义，他怎么会有闲工夫去思考呢？又怎么可能懂？
“赵主管，这个问题当不得真。”王志坚不以为然道。
“我就要当真！”赵雨朦没好气道：“你不懂，我找懂的人去问！”
……
民族图腾还真是一个“仰望星空”的高深问题，对它感兴趣的人必须耐得住寂寞、甚至得忍受清贫。
现实社会中有几个人能做得到？物质的诱惑、权利的欲望、地位的浮华，身处俗世，有几个人真的能把它们当成浮云？
浮云遮眼，就算抬头仰望了，浮云后面的星空能看得清楚吗？
赵雨朦知道身边的人没有谁会对这“当不得饭吃”的问题感兴趣，就尝试着自己上网找答案，可那浩瀚的网络信息里，那些晦涩的文字让她有点茫然。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人——强子，那个“不出门的秀才”。
和强子聊了很多次，她很了解他，虽然出不了门，但他确实知道很多事。
ＱＱ上遇到强子，她直奔主题：“秀才，你对龙图腾了解吗？”
“你为什么会关心这个问题？”强子很疑惑。
赵雨朦沉思起来。
千百年来，成了精的狐狸，最关心的问题无一例外都是：哪个地方的才子相公多？
可，生活在现代社会的狐仙姑娘——赵雨朦有个例外，她刚刚入了人类社会的户籍，按时髦的说法，她也是“龙的传人”了，加之认得了龙翰诚这个真龙太子，所以，对于龙图腾这“当不得饭吃”的问题，她也就上心了！
只是，她没法告诉强子真相，打字道：“我好奇，想知道。”
强子恰好对龙图腾有过了解，就解释起来：
要了解图腾就必须了解原始崇拜，因为图腾的本质就是原始崇拜，而民族图腾是在原始崇拜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而龙图腾更复杂。
“图腾”这个词是古印第安语言，意为“它的亲属”。
远古时期的氏族社会，因生产力低下，先民们认为自然界里的很多东西都有神灵庇护，他们也认为自己的祖先和某种动物、植物有亲缘关系，于是就对这些动物、植物产生了原始的崇拜。
从这个角度讲，这种原始崇拜就是祖先崇拜。
远古时期的先民们，生存条件非常的恶劣，经常面临着猛兽、自然灾害带来的死亡威胁。他们因此而恐惧，恐惧又让他们产生敬畏，所以，对于一些威胁性很大的猛兽、某些自然力量，先民们在敬畏的基础上慢慢地也形成了崇拜。
从这个角度讲，原始崇拜就是敬畏崇拜。
“敬畏崇拜”让赵雨朦心里有点不是味，她不希望“龙图腾”是敬畏崇拜，因为那就说明龙王爷以前确实干了很坏的事，坏到让先民们感到恐惧、敬畏，并因此而崇拜起龙王爷来。
秀才下一句话更是让她震惊不已。
“说到龙图腾，就必须说龙的起源。世界上没有真的龙，龙是通过先民们想象、不断演化而来的。”
龙是假的？怎么可能？！
龙太子——龙翰诚她见过，不光见过还非常地熟悉。如果龙是假的，那，龙翰诚这个活生生的龙太子怎么解释？赵雨朦非常茫然。
上次，从老相那得知：自己的“现实存在”，是靠“三气灵芝”内巨大迷信能量的缓释而支撑的。当时，她又紧张又茫然，好像眨眼自己就会消失一样。
这次，她更加茫然了，因为，撇开精怪这一层不说，她好歹还是只真真切切的狐狸，可，按照秀才的说法，龙翰诚却是……
她能不茫然吗？
“不对！秀才，龙如果是假的，那民族图腾怎么又会是龙？你这不自相矛盾吗？”
“不能说‘龙是假的’，正确的说法是‘龙是虚无的’。”强子纠正道。
赵雨朦不知道“假的”和“虚无的”有什么不同？
这个问题不是一两句话能解说得清楚的，强子只好慢慢地从民族图腾的演变开始说起。
人类经过漫长的进化，慢慢有了社会形势，进入原始的母系氏族社会时，因为对自然的极度不了解，这个时期，每个氏族都产生了本氏族的原始崇拜。
后来，强大的氏族兼并弱小的氏族，形成氏族联盟或氏族部落，原始崇拜就随着这种兼并不断发生变化。
远古时没有城市，先民们生活在森林里或森林的边缘。这样的生存环境，无处不在的蛇对先民们的威胁很大，先民们因此对蛇很恐惧，继而敬畏。
同时，蛇又是一种生命力很强的动物，蜕皮后能重生，这也符合了先民们美好的愿望，于是，在这个基础上，很多氏族对蛇产生了崇拜。
到华夏族产生时，因夏族祖先的原始崇拜就是蛇崇拜，因此，在蛇图腾的基础上，不断融合别的氏族部落的崇拜图腾。
这种融合在地域是广阔的——从黄河流域到长江流域；在部落组成上是多样的——有的部落狩猎为主，有的部落打鱼为主，有的部落农耕，有的部落游牧。
因为蛇崇拜的广泛性，蛇的形态被保留下来，形成了龙图腾的雏形。
到大禹时代，随着国家的建立，龙图腾就基本定型了，龙的形象融合了九种动物的特点——蛇身、鳄鱼头、鹿角、鹰爪、牛鼻子、兔眼、鱼鳞、蜥蜴腿、鲸鱼须。
赵雨朦压根没想到，龙是由蛇演变而来。在惊讶中思索了好一会，她才觉得强子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对于蛇，以前的她太熟悉了。在野外，狐狸得时时刻刻提防着被蛇咬。
看到被蛇咬到的动物，濒临死亡时痛苦挣扎的样子，狐狸心悸之余，对无处不在的蛇还真有了那么点敬畏。
蛇蜕皮的情况，狐狸也见过。
蛇的致命威胁让先民们敬畏、蛇能蜕皮重生又让先民们产生美好的联想，在此基础上，古代先民们对蛇产生崇拜，也就很好理解了。
只是，第一次听闻龙是又蛇图腾演化来的，让赵雨朦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不甘心地问道：“秀才，照你这么说，龙就是……大杂烩啦？”
在酒楼工作的她，对大杂烩太清楚了——当员工餐还可以，上正席却是不行。她可不希望龙翰诚是盘大杂烩，她也不相信，那么有个性、有特点的龙翰诚会是盘大杂烩。
不是大杂烩，是大融合。
强子更正了她的说法，继续解说：这种融合最大的特点就是包容和大度。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同理，综合了九种动物特点的龙，其形象更容易被不同的部落认同。所以，龙图腾对中华民族早期的主体部族——华夏族的形成，在精神领域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中华民族一直都推崇这种包容和大度，四大古文明，中华文明是唯一没有中断的文明。在某种程度上正得益于此。”
用“大融合”解释，龙的演化过程，顿时就不一样了。
赵雨朦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可心中的困惑，还是没有消除，她继续问：“先民们崇拜龙，龙图腾也这么有意义，可为什么好多神话故事里，龙王爷、龙太子的形象并不好？比如说：老龙王在孙悟空面前，没点脾气；龙三太子更是直接被哪吒打死了。还有啊，大旱之年祭拜龙王爷为什么要用童男童女呢？龙王爷有那么残忍吗？”
强子回话：“这个，我也没有想过，不知是什么原因？这样吧，你给我两三天时间，我多查些资料，到时再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