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庄,庄主雷逍遥、副庄主雷逍风,都是神州赫赫有名的人物,副庄主以下更有护法两位,长老六位,皆是中华有数的好手。
雷逍遥、雷逍风早年游历中华,靠着一双手,一把剑和一只鹰,浪迹天涯,行侠仗义,闯下了不小的名头,直到来到了明日山,有感于美丽的景色和充沛的灵气,才决定扎根立派。
此时正值八月,正是明日山最为漂亮的时候,漫山遍野的绿树铺撒向远方,一阵风吹来,如海边波浪徐徐滚来;山间弥漫着阵阵的雾,翻滚着,奔腾着。有时,连绵不断的镶着金边或银边的云层在翻动;有时,长空万里,只浮现一朵朵一层不染的白莲;有时,天如碧海,云像海上的亲轻舟,静静地、轻轻地漂泊,生怕惊醒大海的酣梦。
山上,一行几人正在匆匆的赶路,他们两男一女,又连两个孩童,正是孙小六和雷逍遥他们一行人。此时雷逍遥身受重伤,一身灵力施展不得,夫人王玲伤势未愈,孙小六和欢儿不会飞行,因此今日居然是雷逍遥开派之后第一次徒步上庄,倒也别有一番滋味。诸人除了孙小六,皆是在这山中居住已久,即便如此,面对这美丽风景依然叹为观止。
“逍风,还记得那日你我初到这明日山的时候么?”
雷逍遥一直信步走在前列,此时立在一座山头,负手而立,望着如波涛般汹涌的松海愣愣出神。
雷逍风站在哥哥身边,也如他一般朝远方望去,喃喃的说道:“那时欢儿才刚出生,也就是十二年前吧。”
“十二年了,你我为了天下苍生偏安一隅,却屡屡一出庄便屡遭埋伏,又如何完成门主重托?”
“大哥,你是怀疑庄中有内鬼?”
雷逍遥没有说话,呆呆望着那远去的松涛,就像看到自己慢慢流去的岁月,人年岁见长,大业难成,此时听到逍风说起欢儿,不由想到这次如果不是她缠着自己非要下庄,自己又恃着一身本事,便答应了她,不想差点一家三口葬送于海里。他心里一阵后怕,回头向欢儿望去,却见她此时正牵着夫人的手,对着孙小六说着些什么,兴奋的指着远方。
“小六哥哥,你看那里,那是我经常去的地方,到处都是花儿,可美了”
孙小六顺着欢儿所指,果然看到一篇火红,在翠绿的掩盖之下美丽不凡。
海里城一战之后,雷逍遥便邀请孙小六前去逍遥庄,孙小六也想离开这呆了三年的海里城,便答应下来。他虽然从小在山中长大,身子骨还算健硕,却远不如余下几人身强体健。说起来,他比起欢儿还有很多不如,爬了一天山直累的酸软欲死,正靠着一棵树气喘吁吁。此时听着欢儿的呼喊便随她的手朝远方望去,只见这山一片青翠中缠绕着一层白纱,与花果山竟有异曲同工之美。想起花果山,心下不由一阵暗淡,再看向这云海,一会儿拼成爷爷的模样,一会儿又拼成亲友的模样,顿时悲从中来,险些落泪。
雷逍遥望着靠着树愣着发呆的孙小六道:“逍风,你看那小子会不会是魔教或者清门派来的?”
“我看不像,我探过他的身体,没有一丝灵力波动。”
雷逍遥点点头,“不管怎样,他都是我一家三口的恩人,枉我闯荡多年,竟是没有看破歹人的圈套,如果不是他喊破埋伏,你就见不到哥哥了。对了,逍风,我其实还有一件事要说。”
雷逍风笑了笑:“大哥就别让我猜了,快说吧。”
雷逍遥哈哈一笑,浑身上下突然爆发出一股凌人的气势,惊起了树林中的阵阵飞鸟,空中的雄鹰也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啾、啾”常鸣。
“我的功力已然回复了!”
只是瞬间,远远的山庄便到了脚下。
这是孙小六第一次御风而行,当雷逍遥一甩袖袍将自己卷到身前,他便感觉全身一轻,接着飞离了地面,刚刚还让其感觉高不可攀,人力难征服的树木和高山,此时正在他脚下疾驰而过,望着脚下渐渐变大的逍遥庄不禁感慨。无论幼时在花果山,还是三年前的海里,都没曾见过这般宏伟的建筑。
逍遥庄,外围是封闭的砖墙,高10米有余。大门坐西朝东,上有高大的顶楼,中间城门洞式的门道,再往里,是一条石铺的东西走向的甬道,两排是挺拔的青松,如人站岗,透出阵阵肃杀。甬道正中是一个广场,是平时弟子练功的地方,甬道尽头是山庄逍遥堂,与大门遥遥相对,是山庄议事和会客的地方。逍遥堂北面三个大院,都是芜廊出檐大门,暗棂暗柱,三大开间,从东往西数,依次为护法院,长老院,弟子院。南边也是三个大院,也是一般的气派恢弘,从东往西依次是庄主院,副庄主院,客堂院。每院都自成一体,又相互联通,逍遥庄如此气派,是雷逍遥两兄弟的至交好友帮忙建造,高手果然干什么都简单,只用了短短一年便建成。
孙小六只觉身上的衣衫咧咧作响,耳边风啸呼呼传来,远处的高墙,只是几息便到了。一进逍遥堂大门,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一直萦绕在心中的那个问题:“叔叔,你们是神仙么?”
王玲得脱大难,此番回庄之后心下大定,听到孙小六的妄言不禁扑哧一笑,雷逍遥却是面色一紧,闷闷的道:“神仙是何等法力和荣耀?我这皮毛,只不过是学了一些仙道而已。”
孙小六脸色一喜,闻言便道:“仙道?能教我么?”
顿时,院内诸人表情都是一滞,雷逍风更是剑眉竖立,便欲张嘴教训小六两句,看雷逍遥一挥手,甫又把一肚子话咽回去。欢儿倒是喜滋滋的瞧着他说,“小六哥哥,我会一点点,要不我教你吧?你得叫我师傅哦。”言语之间虽有几分戏谑。
雷逍遥瞪了一眼欢儿,厉声道,“鬼精灵,别胡闹!”,欢儿却是欢快的吐了吐舌头,丝毫不以为意。
雷逍遥回头认真瞧着孙小六,见他不似在开玩笑,心下也不免一阵犹豫。
技法功法本是一个人和一个门派传承最大的秘密,决不可轻道给外人,孙小六小小年纪又从未接触过法术哪懂这些道理?但这雷逍遥却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孙小六算得是他一家三口的救命恩人,此时人家有所求,他是说什么也不会拒绝的,心里一阵盘算,自己功法技法有一些是游历中所得,不算师门所传,倒是可以传给他,便对孙小六说道:“你真要学?”
孙小六一听果然有门,连忙点点头,忽的灵光一闪,就要跪倒磕头拜师。雷逍遥似是知道他所想,单手虚脱,孙小六便感觉膝下有硬物阻隔,不管他如何用力都难以跪下去。
“我逍遥庄从不收十岁以上的弟子,你我没有师徒缘分,但我却可以传你一些道法。”
欢儿见孙小六一脸失落,不禁恻隐之心打动,轻轻的拉着雷逍遥得胳膊摇晃着,“爹爹你就收了小六哥哥吧,爹爹~@”
雷逍遥没有作答,任凭欢儿拉着自己的胳膊。
孙小六听他不愿意收自己为弟子,心下一阵黯然,他少年便逢大难,举目无亲,心中十分渴望亲情,又想起那日亲友惨死,甫又决定一定要好好学习道法,将来便有机会为他们报仇,便说道:“谢谢大叔成全。”
雷逍遥点点头,这时庄内人收到消息,两位护法、六位长老,连带着一干弟子,都涌向了殿内,他们虽与雷逍遥兄弟二人是尊卑有别,但这逍遥庄没有白叫“逍遥”二字,相互之间完全没有别人那套俗礼,即使是弟子在这殿内也没别派弟子那般拘谨,整个大殿一时间热闹非凡。
孙小六眼瞧着身边这般热闹,虽不断有人来跟自己攀谈几句,但自己一个外人在此,内心仍感寂寞,暗自神伤,看着庄内众人亲如一家,又想起花果山上每年花果熟的时候,也如今天这里一般,爷爷还会给他喝自酿的果子酒,酸酸甜甜的。想着这些,喉咙一阵发紧,眼圈不由的红了。
“小六哥哥,你哭鼻子。”
一声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孙小六的遐想,他慌忙擦了擦模糊的双眼,定睛一瞧,只见欢儿正指着自己,漂亮的眼睛有七分关心,三分打趣:“小六哥哥羞羞,欢儿很久都没有哭过了,侬,我以前哭的时候,娘亲就给我吃这个,可甜呢,一吃这个我就不哭了。”
说着,将手里拨开的橘子递给了孙小六。
他愣了楞神,伸手接过那几辦橘子,拨下一瓣,放入了嘴里,轻轻一咬,一股香甜和着微微的酸刺激着舌苔,这味道,就跟那天的冰糖葫芦、爷爷的果子酒一般,酸酸甜甜的,眼前的这位少女也如那天,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自己,见小六吃了一瓣,顿时笑逐颜开,也拨了一瓣送入自己嘴里,一脸的满足。
“好吃吧?”
孙小六点了点头,他流浪多年,从未有人对他这么关怀,抬头向欢儿看去,眼前的少女与爷爷的身影慢慢的重合,也是这般关切的看着自己,眼眶又是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噗噗往下直掉。
“好吃,就是……酸的我直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