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芜!你……你故意的,是不是!呕……”
安荣华一边呕吐不止,一边回眸愤怒的瞪着凤妃妩,那歇斯底里的声音,再没有一点的斯文与温柔。
“她……生前可能被人凌虐过!”
与此同时,凤妃妩的心思却完全还停留在那尸首上。
只不过,她淡漠而又沉静的一句话,却是直接的压制住了安荣华的愤怒。
“什么?!你……你说什么?”
安荣华不断的颤抖了起来,好似苏芜所言,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而轩辕亓陌见状,不由一拧眉,有些担忧的望向了凤妃妩。
至于在场的其他人,自然也是听到了凤妃妩的话,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格外的压抑。
虽然,在一些权贵之间,也曾有玩弄小妓,手段过度至死的。
但这事情,始终都不曾被放在明面上。
而如今……
“苏先生,说是可能?那也可能不是。可否……能给本宫一个确定的答复?”
太子先回了神,声音沉沉的,那模样好似随时会杀人一般。
“好!”
凤妃妩听着太子的话,她一回眸,再对上了轩辕亓陌那关切的眼神,不由定了定心神,一口应下。
随即,但见着凤妃妩用手触了触那酒醋的瓶子,还是温热的。
接着凤妃妩将那酒醋直接的洒在了白色的纱布上,开始认认真真的给那尸首擦身。
尤其是脖颈、前胸、小腹、背脊等等一些比较要害的位置,甚至最后,连四肢和大小便的地方,凤妃妩也都不曾放过,连着用那蘸满酒醋的纱布给擦拭了三四遍。
“初风,去取一床被子,将这尸首裹好。”
最终,凤妃妩缓缓的起身,长长的叹息着,交代了初风那最后的一句。
而初风则只是一点头,头也不回的直接就跑进了船舱。
具体他去拿谁盖的被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究竟这女子生前是否曾遭受凌虐,静待片刻,便可知晓。”
这一刻,风,轻轻的吹着。
凤妃妩一脸肃穆,却并不刻意的望向谁,她只就是那样站在那距离尸首不远的地方,负手而立。
可越是这样的姿态,越是看在了轩辕亓陌的眼里,却又生出了一抹心疼,心疼那种孤寂,那种清绝。
许久,轩辕亓陌先开了口,他淡淡的笑着,目带柔意的望向了凤妃妩。
“阿芜,先说说之前验出的结果吧。”
而凤妃妩半响,才是缓缓的回神一般,望了望轩辕亓陌,又望了望众人,才是缓缓的开口。
“死者是一名年十二三的少女,身娇体弱,发髻凌乱。颜面微肿,口鼻内有白色浮沫,腹胀有水,肤色苍白,皮肤间有些许血淤痕迹……为溺水而亡。”
“既是溺水而亡,苏先生又为何怀疑她生前……曾受凌虐?”
一直沉默着的朝阳公主终是开了口,对凤妃妩的称呼也潜移默化的从苏太医,变成了苏先生。
“症状是溺水而亡,但究竟是自溺,还是不小心,又或者是被人逼迫溺水……还需要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尸首上的伤痕都显显出来,才可以确定。”
凤妃妩再是一声长叹,却是难得耐心的解释。
“让已经不见的血瘀痕迹再次显现,果然……还是阿芜最有办法。”
轩辕亓陌望着凤妃妩,一直不知该如何安慰,到了最终,他只能是无奈的笑着,却又带着赞赏的叹了这么一句。
而凤妃妩接过了轩辕亓陌的眼神,却再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的一勾唇,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是转身回到了那尸首边。
被子被揭开的那一瞬,望着那尸体上的斑驳痕迹,凤妃妩不自觉的红了双眸。
虽然,她早已猜到结果,但却还是被眼前的惨烈景象所震。
那细白的肌肤上,此时此刻已是没了一块好地方。
前心后背都有被鞭笞的痕迹,那修长的指尖,更是有细微的一条血缝,明显是曾被什么刺入所留下的。
尤其是那肚脐上下,微有的血晕,更是使得凤妃妩眉心紧皱。
“啊!”
蓦然的,在凤妃妩的身后,安荣华只靠前看了一眼,便是被那惨烈的状态给吓的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可这一刻,凤妃妩再没心思让安荣华吃什么小亏。
她只不自觉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望向了那大小便之处。
紫黑色的血瘀痕迹,狰狞的吓人。
但在那已渐渐有些腐烂的口径,蓦然的竟是闪了一道金光。
凤妃妩双眸一眯,一字不发,直接抽了一把小刀,挑了挑那隐约的金色。
啪嗒一声,极其细微的动静。
只见着一个纯金做的铃铛,从那尸首的小便之处被挑了出来。
带着糜烂的腐臭的味道,阳光下,那铃铛竟是依旧毫不失色!
而在铃铛正上面刻着的那个‘史’字,更是格外的醒目!
此时此刻,安荣华已经呆滞的僵在了那里,初风也是面色难看的望向了凤妃妩。
而凤妃妩依旧没有开口,只是神色肃然的用纱布浸了温水,擦拭干净了那铃铛,也擦拭干净了自己的双手。
“公子,剩下的,就由我来吧。”
初风望着凤妃妩那凝重的模样,轻叹着上前,重新的为死者盖好了白布。
而凤妃妩始终是盯着手中的铃铛,另一手将瓷瓶里用剩下的酒醋浇在了依旧还在燃烧的苍术和皂角上。
火,在一瞬,似是遇酒越烈,也似是遇醋即灭,不断的冒出一团团的白烟。
凤妃妩面无表情的从那火盆上跨了过去,由着那白烟染尽了衣衫,才是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此女子生前,被遭至极凌辱,后不堪折磨而偷跑出来,奈何夜幕已黑,后有追兵,才不慎坠河,溺水身亡。”
凤妃妩一字一顿,字字寒凉的没有一丝气息。
“苏先生此言,犹若亲眼所见,可是确定了?”
姬曜优雅的开口,那缓缓的声调里,除了慵懒,更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
可姬曜的话音一落,却是遭受到了凤妃妩略是带有杀气的目光。
许久的对视,僵持着的状态,在这一刻,却是没有谁上前打断。
半响,终还是轩辕亓陌站到了凤妃妩的身边,噙着笑意开了口。
“我家阿芜说是如何,那便是如何。难道康乐候知道是何人行凶,想要故意包庇?”
“亓陌多心了,本侯不过是想苏先生再肯定一下。”
姬曜望着凤妃妩的双眸里极快的闪过了一道情绪,紧接着他依旧是无伤大雅的笑着。
“此物,是从死者体内发现的。”
凤妃妩此时此刻,根本就没那个心情多说什么,直接的将那一枚金铃铛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这……”姬曜凤眸一眯,望着那铃铛,似是认出了什么。
“这……不,不可能……”
朝阳公主的双瞳在望见了那铃铛以后,蓦然的瞪大,难以置信一般的瞪着,呢喃着,但又在许久之后,一个踉跄,直接的昏倒了过去!
“朝阳!”
太子望着那铃铛,倒是没看出来什么,反而是朝阳公主的晕倒,吓的他不由神色一慌。
凤妃妩拧眉,一步上前,直接探了朝阳公主的脉象。
片刻,她才望向了太子,轻叹。
“朝阳公主情绪一时激动,才晕了过去,并无大碍。”
“嗯,来人,送朝阳公主回房!”
太子稍稍的点头,一摆手,令侍女扶了朝阳公主离开。
“不知太子殿下对今日女尸一案,可有何看法?”
轩辕亓陌见着朝阳公主被扶了下去,姬曜一副神色微妙的模样,不禁开口问向了太子。
“看法?看法就是查!彻查!彻彻底底的给本宫查清楚了!”
太子一听轩辕亓陌的话,不由怒出了那一声。
“太子殿下,此事的结果只怕……未必会好看。”
姬曜也适时的开口,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有意隐瞒一般。
凤妃妩见状,不由在心中一冷,随即也是开了口,那淡漠的声音,好似也是站在姬曜那一边似的。
“殿下,苏某觉得……康乐候所言正是,只怕万一查出来了是哪个谁,到时候……太子殿下不好处理。”
“哪个谁?”
“哪个谁是本宫不好处理的?!”
“哪个谁犯了这样的命案,还想逃罪?!”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管是谁,此事,本宫查定了!”
太子的怒气,似乎是一时之间被彻底的点燃,且是越烧越烈,越发回不了头。
“太子殿下明断!苏某替已去的难者,谢太子殿下!”
这一刻,凤妃妩也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
也许,人命是不很值钱。
也许,朝野之争,权力之争,是要有所牺牲。
但在这一刻,她真心的为太子决定彻查的决定,而感到激动。
“既是如此,有关此案,但凡太子有用得到轩辕亓陌的,但说无妨!”
轩辕亓陌似乎也难得的开口,难得的望向了太子,眼里闪过了些许从来没有的赞赏。
高位,至尊的高位,它的作用,若不是为国为民,那便是浪费了!
“好!有亓陌的相助,本宫何愁不能将那罪人绳之以法!”
太子听着轩辕亓陌的话,精神大震!
随即,便是直接下令,命人在这片湖的方圆百里,彻查此事。
可……一直沉默的康乐候姬曜,却始终再没有出声置喙此事,只是望着激动的太子,鼎力支持的轩辕亓陌,还有凤妃妩,目色深深,却又让人辨不出太多的情绪。
“忙活了这半响,苏先生也累了。本侯这就派人为先生备下热水,沐浴更衣。”
许久之后,姬曜依旧是那一副浅浅笑笑的模样。
而对于他的话,轩辕亓陌则是第一个表示赞成的点头,太子随即也是赞同。
“对!苏先生先去沐浴更衣吧。此等罪案,人神共愤,不过此番由本宫与亓陌联手,便是谁,也难逃法网!”
凤妃妩听着这些话,听着太子那话里分明要将轩辕亓陌留下的意思,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朝着太子一行礼,便安静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只是,回想起朝阳公主,她的反应……
似乎是有些……
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