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梦，多少时光，在转眼之间，已如白驹过隙，不留痕迹。
水路虽然缓缓，但在这样的严冬时节，却并不比陆路要慢多少。
因为，在那陆路上，还有更多的风霜雪雨，完全的未知，让人疲累。
似乎，一切都犹如固定了轨迹一般，迟迟缓缓，但最终，也还是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这一日的江面上，无风。
只拿零星的雪，飘洒而下，沾染着大地，撩拨着谁的情绪。
姬曜负手而立，远望着那一处的山山水水，心境平静，却又格外的复杂。
缓缓的，凤羽走出了船舱，只瞥了姬曜一眼，便毫不在意一般的走了过来。
“看来姬曜还是甚得大宗师垂爱的。”
姬曜没有回身，依旧是远望着那隐隐约约已见了形状的码头，微微的勾起了唇角。
“呵，你还不赶紧痛哭流泣，虔诚膜拜本尊？”
凤羽眉眼一扬，那淡淡却又邪肆的笑随即扬起，当即宛若一株灿烂的桃花树。
“咳，你……真要我如此？”姬曜回眸侧首，望向了凤羽，笑意丝毫不减。
而凤羽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点头。
“怎么？本尊……当不起么？！”
“当得起，这世间……唯有凤羽当得起。”
姬曜低低的笑了出声，再与凤羽并肩而立，依旧远望了前方。
而凤羽听着姬曜的话与笑声，好似满意的一勾唇，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就那样负手而立，一样是望着前面那熟悉又陌生的码头，渐渐的安静。
雪，轻轻的落下，沾染了几分的寒气。
许久，凤羽才缓缓的开口，完全不似他以往面对旁人的口气，轻叹。
“许久不见，你的心思却是越发的深沉了。”
“呵，再深沉，也耐不住大宗师的夜观星象。有些事，只有大宗师说好，才是真的好。”
姬曜低低的一笑，言辞之间，再面对着凤羽却是多了几分的轻松与打趣。
“看来……你是想要本尊一言，道你与我妹，乃天作之合？”
凤羽微微的挑眉，望向姬曜时，那一双桃花眼里竟是多了一些玩味。
“是，我……想要她！”姬曜对于凤羽的话，倒也完全不曾避忌的直言不讳。
只是，这样的话，听在了凤羽的耳中，却是惹的凤羽一再的挑眉。
“想要？姬曜，你不觉得……你想要的太多了么？”
凤羽的话，蓦然的走了高音，完全让人听不出悲喜。
“是很多，但女人……只有她。还望大宗师……成全。”
姬曜少见的坦诚，直直的望着凤羽，一字一句。
可凤羽对上了姬曜的眉眼，动了动唇角，却没划出半丝的弧度。
“放弃吧，你给不了她幸福的。”
“又是夜观星象么？”姬曜不以为意的一笑，话里已多了一些凌厉。
“姬曜，你也许会是最称职的王者，但却绝不会是最好的夫君。”
凤羽一字一字极缓的陈述着那事实。
他与姬曜相识多年，可说是亦师，亦友，亦路人。
所以，若这世间有谁对姬曜的一切真的完全了解，只怕这人，也只有凤羽。
姬曜听着凤羽的话，深深的凝望着凤羽，许久许久，才是轻叹。
“也许……我可以为了她，而放弃一切。”
“呵，姬曜，你说的也只是也许。甚至，这个也许，根本……不可能成真。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凤羽不由的一声冷笑，出口的话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姬曜心中那最不愿面对的一处。
“凤羽，相识这么多年，我竟从不知，你居然也会有如此狠揭我疮疤的一面。”
姬曜闻言，一双眸子里多了一些复杂，再望向凤羽的目光里，似乎有什么在渐渐的沉淀一般。
“每个人都有逆鳞，而我凤羽之逆鳞，如今……你该知道了。”
凤羽完全不曾顾忌姬曜眼里的复杂与凌厉。
又或者说，在经历了多少之后，今时今日的凤羽，在乎的还真就只剩下他唯二的逆鳞。
姬曜蓦然的一愣，望着已然没有一丝和气的凤羽，许久许久，才是有些颓然的摇头。
“我真是败给你们兄妹了！放心，就算没有你的关心，我……也舍不得伤她一分一毫。”
“做不到放弃么？”
凤羽微微拧眉，再对上了姬曜的双眸，他的那一双桃花眼里，却是带了几分的凝重。
而姬曜听着凤羽的话，唇角的笑不由的再是一浓，缓缓出口的那一句问话，只怕也是这天下再没有人敢多言的。
“凤羽，若是要你放下楚馥，再不去想，不去见，不去靠近，你可做得到？”
果然，提及了那个女人，凤羽好看的桃花眼里，一瞬迸射出了慑人的凌厉，好似随时可以让谁灰飞烟灭一般。
而姬曜却始终浅浅淡淡的笑着，望着满身凌厉的凤羽，静静的望着。
许久……
凤羽再深深的睨了姬曜一眼，才是有些颓然的叹息，并是转了方向，望向了那已在眼前的码头。
“随你吧。但只一句话，若有一日，你伤她一分一毫，你我之间，便不再只是恩断义绝如此简单。”
“我懂。”
姬曜缓缓的一笑，却是从来没有的认真的，郑重的点了点头。
凤羽见状，也不再多言，只那样的云淡风轻之间，还是极轻的提了一句。
“此番苍梧险胜，京中局面，亦会有大变动……”
只不过，就在姬曜还未曾开口，应下什么话的时候，凤妃妩已是缓步的走出了船舱，接下了凤羽的后话。
“哥哥，康乐候可是与了你什么好处么？我竟不知你二人何时……如此亲近了。”
凤妃妩轻轻浅浅的笑着，一步步的朝着凤羽走近，却并没有多看姬曜一眼。
凤羽与姬曜之前在说些什么，凤妃妩并不清楚。
只不过正巧凤羽那好巧不巧的一句提点，偏偏的听到了凤妃妩的耳中，惹得她眉目之间不由的在凤羽与姬曜之间，反复的流连。
“我与令兄，皆长在京中，自是有几分相熟。”
姬曜闻言，再望向凤妃妩的目光不由的柔了几分，而那解释更好似格外的理所当然一般。
可偏偏是这样的话，却是让凤羽唇角的笑，不由的一浓。
而凤妃妩微微扬眉，望了自家哥哥一眼，轻笑。
“原是如此，我还道……”
凤妃妩的话，拖了极长极长的声音，甚至到了最后，她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而凤羽只看了凤妃妩一眼，便知道，她是不信姬曜的说辞的。
不过，信与不信，事实的真相是如何的，也早就不重要了吧。
凤羽望着这船渐渐的靠岸，不由的笑更浓了一些，抬手抚了抚凤妃妩的头，宛若对待小孩子一般的教导凤妃妩。
“丫头，该和康乐候道别，回家了。”
“嗯。”
凤妃妩对于凤羽的动作，并没有太多的抗拒，进而她一点头，再望向了康乐候，却是规规矩矩，正经八百的行了礼。
“康乐候，此番谢过您的招待，就此别过，后会……”
“后会有期！若本侯得闲，定至府上叨扰。”
姬曜听着凤妃妩的话，到了最后，好似既怕凤妃妩就那么一个不小心的直接给他一句后会无期，所以急急的接过了凤妃妩的话，浅笑颜颜之间，更是话里有话。
而凤妃妩对于姬曜的态度，还有那话，却再没多说什么，只是浅浅的一笑，算是作罢。
只不过，也就在凤妃妩刚刚起身，正要与凤羽一起上岸的时候，却蓦然的见到了颜宇，还有无影无竹抬着的轩辕亓陌，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轻雪飘飘，颜宇依旧是那一身的白衣，但却似乎再没有当年的温润感觉。
而轩辕亓陌也依旧昏迷着，一脸的苍白，令人看了便忍不住的多了一些惋惜轻叹。
“兄长，侯爷，妩儿……”
颜宇几步上前，朝着凤羽、姬曜和凤妃妩，施了一礼。
“呵，何时我凤家子弟里，有人姓颜了？”凤羽一双桃花眼看都不看颜宇一眼，直接瞥向了凤妃妩。
而凤妃妩听着凤羽那冷冰冰的话，有些无奈，却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
倒是颜宇，不愠不火的一笑，站在了凤妃妩的面前，缓缓开口的同时，亦抬手想要替她理理那一两根碎发。
“妩儿是我未过门之妻，我唤凤羽兄为兄长，似乎……并无不对。”
“原来如此……那就等你真娶了舍妹，再叫吧！”
凤羽冷冷的白了颜宇一眼，眼看着颜宇的动作，却是指尖一动，催起了一股力道，直接打掉了颜宇还未靠近凤妃妩的指尖。
“哥哥……”
凤妃妩怎么也没想到，凤羽会如此不给颜宇面子。
可她急急的喊出了这一声之后，却有些尴尬，最终，她心烦意乱的随处一扫，正对上了无影无竹投来的目光，随即才是又续下了后话。
“哥哥，那轩辕亓陌一直昏迷未醒，不若哥哥替他看看，如何？”
凤羽微微的一愣，没想到，凤妃妩还真就这么开了口。
随即，凤羽倒是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几步上前，望了轩辕亓陌一眼，再捏着轩辕亓陌的手腕，许久，才是从袖中取了一个瓶子，丢给了无影。
“本尊虽不能让他醒来，但此药……一日一粒，可愈他身上内伤。”
“谢……谢过凤羽大人，谢过……凤小姐。”
无影无竹一听，急急的接过了那药瓶，朝着凤羽与凤妃妩便是行了大礼。
只是，当他们提到了凤妃妩，却是不由的多看几眼，更是不自觉的顿了顿口气，有些说不出的莫名。
而凤妃妩望着眼前的局面，一直闪躲着无影无竹的注视，半响，她才是上前，再拉了拉凤羽的手，轻声。
“哥哥，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凤羽满目纵容的一笑，拉着凤妃妩便是头也不回的下了船。
而留下了船上的这一行人，各个面色凝重，各有心思的目送他们离开……凤家……二小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