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呢?
也许,连轩辕亓陌都不清楚。
只是,煎熬的四年,恍惚的四年,短短又长长的四年!
当轩辕亓陌再归来,迎接他的,却早已不再是他曾经的小乖,独一无二、只属于他的小乖!
如果,他不曾去过边关。
如果,没有四年的天南海北。
如果,他们永远停留在彼此的时光里。
是不是就不会有以后的事情,就不会发生那些不能忍受的别离?!
可是,如果……只是如果。
这一刻,轩辕亓陌依旧僵立在原地,望着眼前渐渐远去、渐渐消失的人影,在洒落了一地颓然之后,他终是缓缓的动了。
步子蹒跚,却坚持着。
轩辕亓陌缓缓的走出了那座雅致的房间,踩着满地的落花,缓缓而行。
路是最熟悉的路,这条路他不知道走过多少次,每次都是来找凤妃姒。
可是后来,四年后,再也没有几次让他走进这里。
甚至,她不是她的小乖,他也不是她的阿陌。
她叫他,亓陌,和他人一样。
他叫她,姒儿,和众人一样。
她不再活泼可爱,变得温柔安静。
他不再幼稚谦让,变得肆意张扬。
他们都不是原来的自己,也不是对方的彼此。
她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
他是雍安王府的世子爷。
她爱的是温柔俊朗的轩辕睿霖,不是他轩辕亓陌!
不是他轩辕亓陌!
可就算如此,又怎样呢?
轩辕睿霖是什么样的人,他足够清楚。
他这四年来的努力与成长,是怎样的,他亦足够清楚。
所以,轩辕亓陌冷眼的望着,望着一切,却始终坚信着,他和凤妃姒是注定了要在一起的。
因为这世上再不有人如他轩辕亓陌一般,深爱着她。
因为他轩辕亓陌足够优秀、潇洒、不羁!
因为他始终坚信,这世间没有他得不到,只有不想要的!
此时此刻,轩辕亓陌的步子似乎还在继续,却又似乎已经停了下来。
因为轩辕亓陌眼前的场景,早已经变换了!
因为在他的面前,再不是镇国公府,而是那一片繁茂的西府海棠。
阳光依旧炽烈,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花影,照的人昏昏沉沉。
轩辕亓陌继续往前走,穿透着熟悉的小道,走到尽头。
然后,他望见树荫下,醉倒在那里的凤妃姒。
醉酒的凤妃姒,再也没有人前端庄的模样,憨态可掬的卧在碎花堆里,嘴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这样一幅美人醉卧的场面,看得轩辕亓陌心跳瞬间加快。
他似乎受着什么牵引慢慢走过去,动作小心而谨慎。
等到他站在凤妃姒身前时,他已经看呆。
月牙白的衣裙,粉色的花叶,脸色通红,唇边还挂着几滴酒。
明艳如春光的画面刺激的轩辕亓陌狠狠的瞪了凤妃姒一眼,却又受不了诱惑的靠近。
他的唇小心的贴近,带着试探和紧张。
这毕竟是他的第一次,他只是贴着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才好,等他小心翼翼的用舌尖润了润干燥紧绷的唇后,才仿若福至心灵的咬……上去。
这显然不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吻,特别是当身下的女子口中吐出一个名字后,就更加的不美好了。
因为那个名字是,睿霖!
又是轩辕睿霖,怎么到哪里都是他。
轩辕亓陌深恨,更是惩罚般的狠狠的咬上去,没了刚才的小心,也没了刚才的谨慎。
剩下的,只有发散不了的怒气。
就在他较劲的时候,一个巴掌甩过来。
“轩辕亓陌,你居然敢吃我豆腐。”
这一下,轩辕亓陌想不清醒都难了,他瞪着揍了他一巴掌又迷瞪的女人。
果然,这个世上,只有他了解这个女人的本质。
什么温柔端庄,明明就是爱生气,小气到死,又喜欢揍人,喜欢骂人的女子。
他一火大,转身就走,直接把她丢在这里。
“阿陌。”
轩辕亓陌脚步一顿,回头看去,花堆里的女人没醒,依旧是那副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的样子。
她不会是装醉的吧?
轩辕亓陌脸一黑,最终还是转身回去,拔下身上的披衣丢在她身上。
“这下对得起你了。”
自言自语完,他再一次想离开,下一刻只能无奈的继续站在那,因为他听见那女人该死的又吐出两个字。
“阿陌。”
“好了,别再叫了。”
轩辕亓陌有些烦恼的直接半抱着她,还不忘安慰。
“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凤妃姒不领情,直接挂在轩辕亓陌身上,表示不满,“不要,你今天怎么没给我带冰糖葫芦。”
轩辕亓陌嘴角一抽,多大年纪了,还冰糖葫芦。
当然,他不会傻的和一个醉酒的人理论,只能是好言好语。
“我现在去给你买好么?”
“好呀!快去。”
“我们一起去。”
说着轩辕亓陌一把将女人抱起来,如今再也不是当年,当年连背她都要花掉所有力气。
现在却轻巧的犹如抱一堆书,他心想:也许是不经常吃冰糖葫芦,所以瘦了的原因吧。
这一路上,他都在胡思乱想着,凤妃姒就醉话连篇着,那话里颠三倒四,不明所以的,还啰里啰嗦的。
轩辕亓陌有些头痛的将凤妃姒带回了她的闺房,直接将她放在了床上,却还是听见她的声音。
“总感觉我比较喜欢他,他没有那么喜欢我。”她拉着他的衣袖。
“阿陌,你回来都没送我礼物。”她狠狠的给了他一拳。
“其实我很想吃冰糖葫芦,可是会破坏形象,不能让他看见。”她在他耳边悄声。
“阿陌,你都好久没夸我了。”她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咬唇。
总之,各式各样,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出来的状态和各种话。
到了最后,她甚至亲了他脸颊一下,笑笑的说:“阿陌,其实我没醉,你看你看,我都知道你是谁。”
“我知道。”
轩辕亓陌替她盖好被子,声音有些低沉,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他才抚着凤妃姒的发,轻声问道:“是你……最喜欢的阿陌么?”
“当然。”
“那你喜欢轩辕睿霖么?”
“喜欢。”
“那你……爱……他么?”
“爱。”
“有多爱?”
问完话的轩辕亓陌,在问完这一句后,突然笑了,眼眸深深的看着醉着的女人,低声说话。
“没用的,凤妃姒,不管你爱不爱,你都是我的,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以前到现在,到以后都是我的。”
“我怎么可能把你拱手相让呢?”
“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么?”
“更何况……”
轩辕亓陌转过了视线望向窗外,也不去管那件丢在那的披风,直接转身离去。
他怕!
他怕他会忍不住做出什么伤害的事情来,也怕自己忍不住心痛的感觉。
甚至,他感觉自己已经快忘记自己正在做梦!
更似乎慢慢的沉浸其中,渐渐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区别!
“睿霖,谢谢你上次送我回来。”
“没关系,份所应当。”
“披风要还给你吗?还是送我了?”
“我的就是你的。”
“真好,我那日是不是说了很多话,我不记得了,有没有……有没有很失态。”
“那怎么是失态,是可爱,在我眼里,你最可爱。”
“那还是失态了,不过,我终于找到第二个让我可以随意失态的人了,真开心。”
“你开心,我就开心。”
蓦然而来的谈话,一瞬震动了轩辕亓陌,却也让轩辕亓陌的唇角无可避免的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
一个是醉后就忘记,一个是不醉也忘记。
那他……
他轩辕亓陌又算是什么呢?!
蓦然,乓的一声。
有什么落地了,粉碎。
轩辕亓陌再回神,却蓦然见着有什么朝着自己而来,气势汹汹。
下一秒,轩辕亓陌身子微闪,堪堪去躲那‘暗器’,却还是擦着他的额边呼啸而过。
瞬间,额上传来的钝痛,伴随着温热的感觉。
轩辕亓陌几不可闻的拧了拧眉,再看,却登时无语。
满地的狼藉,支离破碎的花瓶,还有……一角索瑟着的凤妃姒!
轩辕亓陌定定的望向了凤妃姒,许久,他才缓缓的上前,将最近的烛台点亮。
“小乖,你晚上不睡觉,在扔花瓶玩?”
“我……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轩辕亓陌始终是轻轻的笑着,靠近了凤妃姒,蹲在了她的身边,轻声。
“到底怎么了?”
“我……”
凤妃姒语气一顿,再抬眸望着轩辕亓陌额上的伤口,怔怔的,有些呆。
半晌,凤妃姒才小声的问向了轩辕亓陌。
“是不是很痛?我……我帮你找药。”
“没事,一点小伤,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轩辕亓陌看着呆呆的凤妃姒,有些诧异,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凤妃姒。
看来当真是被吓到了。
他将她拥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背,小声安慰道:“小乖不怕,没事的,我不痛,你别担心。”
“可是流了这么多血,真的不用找大夫么?”
已经这么晚,哪里还能找到大夫。
轩辕亓陌不想和她说这种常识问题,只能继续安慰,他觉得他有生之年,安慰的最多的女人,一定是怀里的这个。
“不用了,这种伤,还死不了人,倒是如果你再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那就只好自己解决了。”
“我……我不是故意……砸你的。”
“我知道。”
“我总感觉有人看着我,不敢睡觉。”
感觉有人看着她?
有人监视她?
轩辕亓陌眯了眯眼,突然的抱起了凤妃姒走向床。
“那我守着你睡?”
“又不能天天来守。”
这话听着,怎么都觉得有些委屈感,轩辕亓陌有些无奈,却又舍不得,也不放心。
他将她放在床上,又替她裹紧被子,这才在她耳边说话。
“那我就天天来守着。”
“那好,我放心睡觉了。”
这样的理直气壮,两人似乎都没觉得不妥,仍旧悄悄的低语。
“阿陌,你流那么血,真的不会死么?”
“不会。”
“没关系,就算死了,我陪着你就是。”
凤妃姒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沉睡过去,只剩轩辕亓陌低声笑了笑,望着怀中的凤妃妩,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如果……
这一切是梦,那么,可不可以不要再醒来!
这是轩辕亓陌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