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瑟在别庄内等了半个时辰,苏誉才匆匆赶来。
见到别庄内有外人,苏誉并未发问,眼眸警惕的瞧了邱师傅一眼,并未询问其身份。
苏锦瑟见邱师傅在厅堂内深思,便带着苏誉去了别庄内的偏厅。
许久不见苏誉,他有些憔悴,面带青色,一副有点不曾休息好的模样,而他的衣衫也有些凌乱还有些许褶皱,似乎连衣衫都未来得及换就匆匆赶来别庄与她相见了,但据苏锦瑟所知,承乾帝依旧让苏誉进御书房帮忙,他也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该是这副模样。
苏锦瑟打量过后,有丝皱眉。
“太子哥哥,我有话要与你说。”苏锦瑟在主位上落座,瞧出苏誉的不妥之处,却是没有出声关切,她要将与苏誉的关系斩断,不能再给苏誉过多的希望了。
南初洵出发前也与她说过,苏誉用情至深,怕是她不清楚苏誉会执迷不悟做错事,所以她不能有丁点的犹豫。
兴许是苏锦瑟此刻表情过于凝重,所以苏誉面色露出一抹不安来,心中更是多了一抹烦躁,有些坐立不安之感。
苏锦瑟望着却没打算出声缓和气氛。
“太子哥哥,我与洵王已……”苏锦瑟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口,话还未说完便被苏誉抬手阻止了,让她不要说下去。
“锦瑟,非要在这种时候说洵王吗?”苏誉面色的不安被哀伤取代,语气变得无比沉重,仿佛遭受到了重大的打击。
苏锦瑟美眸扇动,将眼中那抹不忍与愧疚隐藏起来,越发坚定的望向苏誉。
“有些事情,你迟早会知道,比起从别人口中让你得知,还不如由我来说。”
“可我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了你要说之事。”苏誉哀凉一笑,有些自嘲,他微微仰头注视着房梁,低笑一声道:“你与洵王早前请旨赐婚了,你要说的是这件事吧?”
苏锦瑟眉宇间染上一层深色,她一直忙着苏锦轩一事,所以耽误了许多时间,但苏锦瑟明白,无论是承乾帝还是她,亦或者是南初洵,都不会将此事在不恰当的时机暴露出来,她是有愧与苏誉,连带着南初洵也将这件事交给她来说,承乾帝若是认定了她与苏誉不再有关系,压根没必要将赐婚一事告知苏誉。
“你来这里之前,去了何处?”苏锦瑟不回应苏誉那句话,语气有些强硬的开口。
既然苏誉知晓了,她承不承认都已然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她没必要多此一举。
“重要吗?”苏誉又是一笑,眼中浓浓的受伤,整个人似乎瞬间变得颓废起来,那种无尽的忧伤藏在他心底深处,只是一直没释放出来,这会却是如何都隐藏不住了,这才整个人一下子被打击到了。
苏锦瑟凝望着苏誉,许久她收回眼神,她的错,她认,但她对苏誉的情感过于清楚,所以很多事情无法当真做到无情无义,她可以狠心的断掉与苏誉间的往来,但那是她自己行事,绝不容许别人利用此事生出是非来,从而利用苏誉!
“你不说,我也知晓,是苏磊告诉你此事的吧。”苏锦瑟悠悠然道出真相,语气坚定。
这时候她和苏誉间出现问题,苏磊必定会插上一脚,这才是苏磊的作风,他喜欢操纵别人来行事,这点苏锦瑟早已明了。
“锦瑟,你告诉我,到底我要如何做,才能打消你这个念头?”良久,苏誉幽幽出声,悲凉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责怪与怨恨,透着无助,仿佛溺水之人拿住了一块浮木,而浮木却要被抢走一般,心脏好似被一只手紧紧的捏住了,手劲很大,以至于他的心脏隐隐作痛,痛到无法呼吸的地步。
“太子哥哥,你了解我,一旦我做出决定绝不后悔。”苏锦瑟眼神盯着偏厅外开垦出来的黄土地,声色清泠。
“他比我更有利用价值?”苏誉好似没听到苏锦瑟所说之话一般,继续发问。“还是他给你的,我无法给你。”
“嗯,你给不了我。”苏锦瑟直白的承认。
“你要什么?”苏誉声音隐隐有些期待,有些颤抖,急忙追问出声。
“太子哥哥,不要追问这些事,我告诉了你只会让你做错事。”她要将承乾帝从皇位上摔下来,她要承乾帝的命来抵她父王的命,苏誉如何能给她这些,即便他狠下心来做个不孝子成全她的愿望,她也不会让苏誉去冒险,成为不忠不孝遗臭万年的人。
或者,苏誉一直都明白她想要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注定是给不了的,苏誉是人,他有人性。
“我以为,我只要将皇位送到你面前,你就不会走了,而结果却不是如此。”苏誉靠在椅子上,如同疲劳了一般,闭上眼睛,手掌捂住眼眸,一行清泪从他指缝间流出,在憔悴的脸庞内划过,落入衣襟之中,消失不见。
苏锦瑟冷清的目睹着苏誉的受伤,面上自责一闪而过,终归是隐没在她浅笑疏离的面庞里,换来一身冷清。
“你应该明白,你与我之间是不可能的,这些你早该看明白,不要一再被我利用。”苏锦瑟话语很轻,似是不想吵醒苏誉一般,然而说出来的没个字却如针尖般刺在苏誉一颗鲜活的心脏处。
苏誉讥笑一声。“是啊,可饶是我看得再明白,也过不了情这一关。”
苏誉听了太多的劝解,无论自己生母生父,还是皇祖母,甚至身边最为信任的暗卫都曾劝说过他。
放弃苏锦瑟,这个女子要不得。
她是一柄锋利的刀剑,靠近她的人只会别她伤害。
她心机深,算计心强,不能要!
种种劝解在他脑海中闪过之后,都被他一一摒弃在脑后,他不想去懂那些所谓的不好,他只知道苏锦瑟是她唯一的阳光,他不能失去。
于是,他努力却抓住那抹能照亮生命的阳光,能温暖冰冷身躯的阳光,他心里很清楚,阳光是抓不住的!
苏锦瑟的野心在他之上,她想要的东西他给不了。
尽管如此,他一颗心还是飞蛾扑火般的要靠近苏锦瑟,不断凑近去被她利用,明知不可,却非要为之。
情关难过,他清楚又能如何?
“那是太子哥哥还不懂何为无情,偏生那是我最擅长的。”苏锦瑟说完竟是灿然一笑,望着苏誉那张受伤的脸,轻笑道:“我不会对你心怀悔意,但我欠你一份很大的情,倘若日后你有危难,我保你一命,你我便两清了。”
两清?
苏誉听着深觉好笑,他从不需要苏锦瑟对他心怀歉意,更不希望苏锦瑟来还这份情,最好是欠他一辈子,那样他便能痴缠着她。
且不说她即便保他一命也无法两清,这份情苏锦瑟一辈子都还不了!
“没有回旋的余地吗?”苏誉依旧不死心的追问一句。
“没有。”苏锦瑟的绝情亦是无可厚非之事,坚定绝情,势必要将苏誉的念头都断掉不可。
苏誉不再言语,是否有想通其中事情,但他不在挽回。
两人沉默的坐在偏厅半晌,苏誉始终保持着沉重的表情,苏锦瑟只是无声的坐着,寂静得有些伤人了。
逐流往里面望了一眼,继续在偏厅外等候。
苏锦瑟不出声劝苏誉离开回宫,仿佛一切到此为止,苏誉的事情已经不再与她有丝毫关系,所以她没了开口的必要。
日头渐渐爬上,阳光洒落在地上,苏锦瑟盯着照进来的阳光,阳光中细微得看不见的尘埃在阳光下现行,点点飘动着。
苏锦瑟如同找到有趣的事一般,眼神一瞬不眨的盯着那束阳光,沉默也变得有些轻松起来。
她不是苏誉,苏誉心中那些纠结她并不知道,也不想这时候去理解。
苏誉靠着椅子上很久,久到他以为在苏锦瑟身边他能够睡着,但他被手捂住的眼睛却一直不曾闭上,他想多看苏锦瑟一眼,因为日后未必能再见了,但他却不敢去看苏锦瑟面容上的清冷,没有一丝暖意的脸庞。
他想着,也许他只要闭上眼睛睡一觉,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想着,初遇苏锦瑟那日,阳光正好,她笑语嫣然的在御花园内玩耍,奔跑的身影如翩翩飞舞的蝴蝶着。
他想着……
即便被苏锦瑟无情的利用,他满脑袋想着的还是她。
于是,苏誉自嘲的笑笑,拿开了手,望着陌生的房屋。
苏誉起身,瞬间苏锦瑟收回了眼神,望着苏誉哀伤恍惚的神色,莞尔一笑。
“要派人送你回宫吗?”苏锦瑟话语中有如对好友话语。
“不必了。”苏誉勉强开口,想学着苏锦瑟那般微笑,嘴角似有千斤重,他如何都笑不出来。
或许正如苏锦瑟所说,他不懂何为无情,而那是她最擅长的。
“珍重。”两字出声,已然为两人间的关系画上了终点,再见时,她不在是那个会利用苏誉的人苏锦瑟,而他亦是身心俱伤却与她无关了的北定国太子。
这就是两人的结局,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