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苗族女孩那样,我便已知道她并不想倒茶给我们喝。心中不由有些来火,不就是一杯茶么?别说你没倒,就算你倒了,老子也不喝!当下有意提高声音说:“老人家,谢谢您的好意,我们真的不渴。”
钟老头将我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又嘿嘿笑了一声,“小伙子,不要逞强。你渴不渴,难道我这老骨头看不出来?况且,这客人上门,敬茶在先,这也是我们的礼数。”说到这儿,他再次朝他孙女叫道:“丫头,难道你没听懂爷爷的话吗?即使没有茶,水还是有的!”
“啰嗦!”苗族女孩低声嘀咕了两句,情不情愿地走进屋里去。
钟老头这才又将目光停留在阎承雪的手背上,双目眯成了一条直线,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轻笑,然后在伤口周围轻轻按了按。
“啊!”阎承雪被痛得惊醒,猛地收回手。
苗飞立即叫道:“承雪!承雪!”
我也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看看阎承雪的状况。这时,苗族女孩端着一个小铁盘出来了,铁盘上有三杯清水。
她将铁盘往门前一张小方桌上一放,扭身继续去捣鼓她的草药了。
我们面面相觑,尽管大家都很渴,但谁也没有去动那三杯水。
钟老头朝我们看了看,笑呵呵地说:“喝水啊。”
不食嗟来之食,我哪有心情喝那水?而林子璇也表示不渴。我见苗飞额上全是汗珠,便端起其中一杯水叫苗飞喝一点。苗飞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口将那杯水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对钟老头说:“钟师傅,请快些救我女朋友。”
钟老头站起身,把先前他孙女拿出来的尖刀与黑色的玻璃瓶握在手中,对苗飞说:“你把她背进屋里去。”
苗飞立即抱起阎承雪往屋里走,我和林子璇想跟进去,在门口处被钟老头挡住了,“小子们,我们苗家的规矩你们不懂么?主人没有请你们进屋,你们得在外面等候。”
我和林子璇只得停下,难堪地说:“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担心我同学……”
“不用担心。”钟老头板着面孔说:“人到了我这里,我不让她死,她就不会死。你们进来,一点用处也没有。”
待钟老头走进屋里后,我和林子璇相互看了一眼,我见她脸上尽是担忧之色,便安慰了她几句。而那苗族女孩一直坐在那儿捣鼓她的草药,对我们置若罔闻。我心中暗想,这个女孩,一点待客之道也没有,好像我们都欠她什么似的,真是一朵奇葩。
林子璇朝我使了使眼色,示意我们去那边说话。
我们来到屋子的侧面,林子璇轻声对我说:“师兄,我总感觉不太对劲。”
“怎么了?”我问。
林子璇秀眉紧锁,“就是那个钟师傅,开始在坟地那儿,我不是看见一个人从棺材里爬出来吗?好像那人的身影跟钟师傅很像。”
我忙问:“你看清楚了?”
林子璇摇了摇头,“没看清楚,所以也不敢确定。”
我心里不由地忐忑起来,虽然不能确定那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怪物”就是钟老头,可万一是他呢?那他就非常邪门了。哪有一个正常人无端端地爬进棺材里去啊?
正在这时,突然从屋里传来一声尖叫:“啊——”
我的心猛地一沉,“是苗飞!”我与林子璇不约而同地往回跑。苗飞那一声尖叫十分响亮,还夹着恐惧,他一定出事了!
当来到门前时,见苗族女孩依然坐在那儿捣鼓着草药,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听到,我和林子璇来到门口,再也不顾及什么苗家规矩,蒙头便冲了进去。
当我们跑进屋里时,只见阎承雪躺在一面门板上,纹丝不动。而苗飞则正面扑躺在地上,钟老头蹲在他面前正在给他把脉。
“苗飞怎么了?”我冲了上去,一把将苗飞扶起,只见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呼吸也十分微弱。
钟老头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说:“有点麻烦。”
我放下苗飞,望着钟老头问:“我同学这到底是怎么了?”
钟老头说:“他只怕是中了蛊毒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
林子璇自进后,一直在看阎承雪,这时问道:“钟师傅,我同学手上的蛇毒怎么样了?”
钟老头淡淡地应道:“她已无大碍,明早她身上的蛇毒就会消。”
我朝阎承雪看了看,见她脸色好了很多,而手背肿起的那一块也消了些许,便相信了钟老头的话,只是苗飞怎么会中了蛊毒呢?我们自从来到他老家,他什么也没有吃——不对,他刚才喝了一杯水。
“我同学怎么会无缘无故中了蛊毒?”我紧盯着钟老头。
钟老头看出了我的置疑,冷冷地说:“这个得问他自己了。”
“他今天没吃任何东西,除了刚才那杯水。”
钟老头顿时朝我望来,双目射出一道冷光,“怎么,你在怀疑我?”
“不……不是。”与钟老头的目光一对上,我只感觉心头一紧,莫名地升起一股怯意。
钟老头又说:“那么,你是怀疑我孙女了?”他说完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我与林子璇互眼一望,跟了出去。钟老头对他孙女说:“丫头,你那水从哪里打的?”
苗族女孩放下手中的草药,站起来,走到小方桌面前,端起那两杯水,连续全喝了下去,然后将杯子重重地往铁盘里一放,一声未吭,又转身去捣鼓她的草药了。
很显然,苗族女孩喝下那两杯水是在表明她的清白,她并没有在水中下毒。
情形一时有些尴尬,而现在阎承雪所中的蛇毒并没有完全清除,苗飞又中了蛊毒,我一时心慌意乱,冲钟老头问:“钟师傅,我同学所中的蛊毒——怎么清除?”
钟老头朝我挥了挥手,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你去城里找医生吧。”
我一听就急了,钟老头既然知道苗飞所中的是蛊毒,自然也清楚怎么解毒。而他谎称不知道,无非是刚才我太鲁莽,他为此很生气而已。
林子璇谦恭地说:“钟师傅,刚才我同学太冲动了,不该怀疑您的。我代他向您道歉。您医术高明,悬壶济世,请您帮帮我们吧。”
钟老头这才看向林子璇,满意地点头道:“这才像话。”他又望向我,极傲慢地说:“小伙子,你要知道,我是医生。医生只会救人,不会下毒。”
“是。”我只得低声下气地问:“那我同学所中的蛊毒,您能——帮忙解除吗?”
钟老头说:“我不能,他所中的蛊毒较深,需要以毒攻毒才能清除。解药是一种草药,而这种草药我这里没有。”
我忙问是什么草药。
“断魂草。”钟老头说:“这种草比较难找。它只长在坟头,七片叶子。而能做解药的是它的花。它会开七朵花,但是,必须是在有月光的夜晚才会开花。”
有这种草?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我见林子璇也是一脸地茫然。
钟老头又说:“下毒之人,显然对屋内那小子有仇,如果一天之内没有解药,那小子将小命不保。”
我和林子璇同时吃了一惊,忙说:“那我们现在就去找解药!”
钟老头拿出一个旱烟斗,边上烟边慢腾腾地说:“断魂草,可遇不可求,你们要去找,就得趁早,并且找到后,一定要等月光照在它身上,它开了花之后才能采,不然,就算你们采回来,也一无用处。”
“好,我们马上去找!”
我们来时经过的那片禁地里全是坟墓,如果要找断魂草,只有去那里了。
林子璇边走边问:“师兄,你觉得那钟师傅的话能信吗?”
我心乱如麻,“不信又怎样?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苗飞去死吧?”
林子璇说:“我总感觉这事情很蹊跷,苗飞喝了那杯水,就中了蛊毒,我俩没有喝,就没事。我想一定是那杯水有问题。”
我心里一阵难过,因为苗飞喝的那杯水,是我端给他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