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朔和吴天明两人走在前头,身后却是一大批浩浩荡荡的群众,这种阵仗走在街上,想不引起围观都难,而越是围观,加入队伍的人就越多,等到达洛城官衙的时候,已经是非常可观的数量了。
作为近期内城内最重大的事件,涉及其中的人又是城内最名声显赫的人,方朔的这次报官行为,可以说是洛城有史以来,最为轰动的一次报官。
所以围观群众里面,除了看热闹的老百姓,还有很多修行者,甚至各大商团,各个家族,都派了下人前来打探消息。
毕竟这是关乎全城的大事,两大家族的任何举动,都足以在洛城造成
翻.云.覆.雨
的变化,而那些家族或是商团,需要时刻注意着大局的动向,好在第一时间做出利于自己的事情。
这场全城瞩目的事件的主角,此时已经拿起了鼓锤,用力地敲起了官衙门前的鸣怨鼓。
“咚咚咚……”
每一响都如此沉重有力,听得距离较近的群众们都捂起了耳朵来,暗道这修仙者就是不一样,敲个鼓都比别人大声一些。
几个官差连忙拉开官衙大门,看到外面的人群之后,顿时吓了一跳,叫道:“怎么回事!”
方朔刚准备说话,就见官差队长走了出来,和他对视了一眼,方朔便知,这一切,城主都已经安排好了。
官差队长朝那个惊呼的官差拍了一下,骂道:“不就是有人报案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快去通知升堂审案!”
那官差道:“这么多人报案?我可是第一次见啊。”
方朔轻咳了两下,道:“就我一个人报案而已。”
那官差大松了口气,道:“那他们是?”
方朔回头一看,身后密密麻麻的一群人,的确是有些壮观,难怪会吓到这官差了,他无奈地说道:“围观群众而已。”
官差一怔,心想这小子是什么大人物,报个案都这么多人跟着?于是向队长问道:“这么受关注的案件,要不要通知城主大人来审理?”
官差队长摇了摇头,道:“刑案司司长。”
那官差虽然不理解,可还是快步跑了进去,通知各个部门,升堂审案。
很快,手持杖棍的官差们鱼贯而出,在两旁整齐站立,齐齐叫喊了几声升堂口号后,此次的主审官,杜司长缓缓走了出来,在审案大桌前坐下。
杜司长看到这么多人,也被吓了一跳,但毕竟身为司长,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大声问道:“何人击鼓鸣冤?”
方朔走到大厅中央,道:“小民方朔,前来状告李家。”
杜司长前些日子见过方朔,事后也查过他的资料,知道此人的身份非同小可,就连身后的靠山,似乎都是城主大人。可此次前来状告李家,不知道又想搞什么玩意,但总之,不是一件好搞定的案件。
杜司长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头,说道:“说说具体情况。”
方朔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城主大人提起准备好的状纸,递给一个官差,说道:“大人看过便知。”
杜司长看着状纸,眉间的皱纹是越来越深,他原本以为方朔所言的李家,是哪个小镇的李家,却料不到竟是洛城的那个大世家!而且状纸之中所言的证人,居然还是城主大人!
杜司长位居高位,混迹官场多年,一眼就猜出了这里面的内情,事情肯定并非表面上一个案件这么简单,暗里隐藏着的,可能是两大家族的对决,而对决的平台,就是由自己主持审理的这个审案大厅!
麻烦,非常麻烦,城主也是心狠,居然把我推上来做中间人,早知如此,今天就装病请假算了……
大腹便便的司长心里嘀咕着,抱怨着,但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
放下状纸后,杜司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传李家家主李显,前来审案大厅!”
言罢,几个官差组成一个小队,前往李家“请人”去了。
众人安静的等候着,却不知杜司长心中是如何的焦躁不安,因为李家家主,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请来的角色啊。
一段时间后,只见那几个官差鼻青脸肿地回到大厅之中。
“果不其然。”杜司长心中暗道一声,可嘴里还是问道:“怎么回事?”
如杜司长所料,李家人一听是来传家主去官衙审案的,就将他们轰了出去。可他们要执行任务,只能继续敲门,结果就遭到了李家家丁的一顿乱打。
围观的群众们闻言不由大惊,他们都知道李家是大家族,可却料不到竟是敢公然殴打官差,这可就等于在挑战官府的威严啊,难道这是要造反的节奏?
杜司长装模作样地一拍惊堂木,喝道:“好大的胆子!当真不把我官府当回事了?”
此时官差队长走了出来,对杜司长说道:“没有被告方,这案子就没法审理,所以就请大人让我再去一趟吧。”
官差队长之所以能成为队长,身手必然不凡,他若肯前去的话,李家肯定不敢再那么嚣张,但能不能请得到李家家主?这还真是个问题。
方朔一言不发,苦笑着想到,别说判案了,就连请人来都这么困难,看来事情真没那么简单。
就在此时,人群中响起了一道声音。
“不必麻烦队长走一趟了,我李家人来了。”
围观群众们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路,可众人所见,前来的人并非是李家家主,而是几个李家族人,以及一个状师。说话的那人,则是李显的弟弟,李贺。
杜司长哼了一声,问道:“先不论今天的案子如何,你们李家殴打官差,该当何罪?”
李贺却也不回避这个问题,语气轻松地说道:“大人说该当何罪,那就该当何罪,不管是罚款还是打板子,我们李家都任罚。”
犯了罪还如此淡定,这让杜司长极为气愤,说道:“给我打三十大板再说!”
这个时候,李家站出来三个人,说道:“人是我们打的,要打打我们。”
手持棍子的官差看了杜司长一眼,杜司长咬咬牙,看着这几个替死鬼,喝道:“打!”
“啪啪啪……”
棍杖无情地落在那三个李家家丁的身上,可所有人都明白,李家人虽然在挨打,但气势上,却没有败落半点,因为挨打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对大局毫无影响。
这就是所谓的大家族,能够和一城官方玩对抗,耍嚣张的大家族。
杜司长气得要死,可却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于是等打完板子之后,拿起方朔的状纸,说道:“这状纸状告的是你们李家家主李显,他人呢?”
李贺说道:“我兄长今天早上就出城办事去了,所以由我和我们家的状师,代表他出席。我兄长身为家族族长,管理我们这种大家族,自然是事务繁忙的,抽不开身来,还望大人理解。而且,这洛城想陷害我们李家的人太多了,若是每一个案子都要亲临现场的话,那我兄长不是要忙死?”
说着,李贺就转头看了方朔一眼,很明显最后一句话说的就是他。
方朔面对他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盯着他说道:“如此说来,你认为我是在陷害你们李家?”
李贺无辜地耸了耸肩,道:“如果你真要这样对号入座的话,那我可就没办法了。不过方兄弟你最近名声大噪,想借助李家的声势,进一步提高你的知名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方朔冷笑着,说道:“你要知道,我这次的证人可是城主大人。难道你认为,城主大人也想陷害你们李家,想借你们李家的势?”
此话一出,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朔虽然没有点明什么,可话语之中,却有种挑拨两大家族恩怨的嫌疑,只看这李贺会不会直接点破就是了。
李贺能够代表李家出面,城府必然不浅,说道:“方
小.兄.弟
,这种话可是不能随便乱说的呀,万一两大家族开战,那种后果,你担当得起吗?”
方朔刚才把城主大人搬出来当挡箭牌,甚至还想诱导李家对城主出言不敬。可这李贺话锋一转,也不避讳两家的恩怨之事,反而是将两家的威势合而为一,化作一股无形的压力,直面威胁方朔。
这一回击,不可谓不妙。
方朔也被这话说得微微一愣,旋即坦然笑道:“我不想和你玩这种语言游戏,也无意挑起你们两大家族的战争。我只知道我昨晚遇刺,还差点被杀死了,现在是想来讨回公道的。”
李贺说道:“你想谈案子,我就和你谈案子,你说我们李家派人刺杀你,证据呢?若是没有证据的话,我这里有状师,随时可以告你污蔑,损害我李家的声誉!”
自从杜司长升堂受理这个案子以来,李家一直处于一种高高在上的强势姿态,先是粗暴蛮横地殴打官差,后又语气嚣张地出言威胁,现在终于回到了案子本身之上,众人都认为,方朔反击的时候到了,再不济,至少也能灭一灭李家的霸道气焰。
可谁知方朔挥了挥手袖,将双手负于背后,说道:“既然李家家主不来,那我今天就暂且不告了。等他什么时候出现了,我再来继续我的状告吧。”
说完,方朔用脚碰了碰正在他身边睡觉的肥狗,当着所有人的面,留下状纸,带着狗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