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号,美国华盛顿DC首届“中国赢克杯”国际马拉松正式开赛。
如果不按照“赢克杯”的叫法,这届华盛顿DC国际马拉松比赛是第二届,第一届比赛是去年,也就是北京奥运会结束后的第一年举办的。当时的主办者是《华盛顿快讯》报和《华人视界》报。牵头的发起者是《华盛顿快讯》报的总编杰弗逊先生。
看完奥运会开幕式电视直播后没几天,杰弗逊来电话问我:“你答应过的那件事,什么时候开始办?”
“我答应过你什么事了?”
“你忘了吗?那天在你府上看奥运会开幕式时,你答应过我的事。”
我一听就懵了,老外办事都是死心眼儿,他要是认为你答应过他的事,他肯定是当真的。你要是反悔了,他就会动用法律武器的。
问题是,我现在还不知道我答应过他什么事?那天我确实喝多了,我不至于答应把报社白送给他吧?
我马上笑呵呵地对杰弗逊说:“你常到中国去,中国人的习惯你是知道的:酒桌上说话是不算数的。我那天答应过的事是不算数的,对不起了。”
“那好吧。那钱只能让我自己赚了。”
咦?还有赚钱的事!我那天都跟他谈啥了?
“嘿,朋友,我跟你开玩笑的话,你真听不出来吗?你看,我还以为你真是个中国通呢。中国人常讲: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答应过的事,岂能反悔!做,我们接着往下做。”
“我想,你们中国人不至于现在就富到有钱不愿赚吧?”
“当然愿意赚钱了。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我现在把我起草的方案发给你。你看完邮件后咱们再议。”
我看过老杰的邮件才回忆起,那天在酒桌上,我答应过的事是和他联手在华盛顿DC举办国际马拉松比赛。
老杰的方案也不复杂。我记住了三点:一是该项目挣钱了,他得7,我得3;二是我们两家报纸分别拿出版面做该活动的宣传;三,我们分头找广告赞助商。
这三条都没什么好讨价还价了。我回复杰弗逊:同意。
在确定具体在哪一天举行马拉松比赛时,我坚持要定在2009年1月2日举行。
我心中的小九九是,我们《华人视界》报是2004年1月2日成立的。到2009年1月2日,恰好是5个整年。选择这一天举办华盛顿DC的马拉松比赛,挣不挣钱不论,权当是纪念我们报纸发行5周年的庆贺活动了。
其实,选择1月2日作为比赛日,我也是作了牺牲的,或者说不是太情愿的。
本来,2008年年初我就打算北京奥运会之后我啥也不干了。从9月份开始,我想去哈佛商学院进修一年。但是,杰弗逊一勾引我举办马拉松比赛,我心就长草了。
就这样,让我与美国大学校园失之交臂。
从2008年9月我们定下来举办这个活动,到2009年1月鸣枪比赛,这期间只有4个月,承揽广告的工作没做到位,甚至活动的冠名单位都没找到。但是,对我来说,这次实战演练,让我对报纸的价值与作用,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在美国经济不好的情况下,报纸版面的广告客户在减少,我们为何不利用报纸多搞些活动呢?而且,我坚信,只要活动策划好了,经济效益是没问题的。
从举办完2009年的马拉松比赛后的第一天起,我就开始在脑海里策划如何办好下一届的马拉松赛事了。
我首先分析,杰弗逊为什么愿意找我联手办比赛?归根结底,他是看中了华人商家口袋里的钱。只是遗憾的是,上次因为时间紧,我没能帮他把华人商家兜里的钱都掏出来。这样也好,华人商家兜里的钱,留着给我吧。
老杰,对不起了。下一届的比赛活动,哥们我就不带你玩了。
应该说,杰弗逊是我能够走向这条道的导师。但是,常言道: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商场上,歌舞升平的时候是假象,刺刀见红的情景才是常态。
对于商人的难题是选择在什么时候把老师蹬走。后来证明,我把老师蹬走的时间有些早了。
中国的崛起,让在美国这里的人真切地感觉到的是,到美国投资的华人多了,进入美国商场里的中国牌子的商品多了。
当然,最先进入美国的中国牌子的商品是纺织品。中国南方生产“赢克”牌运动服的企业一路杀向美国了。
我最先是在NBA实况转播时,发现了NBA现场竟然有汉字的广告!仔细一看,上面的广告语是“穿赢克闯天下”。
中国人做生意出手就是狠。NBA现场的广告牌,那得需要多少钱啊?
一看到这样的大手笔,我就意识到,我下届的马拉松比赛的冠名单位有了——就是“赢克”公司了!
我立即跟国内的朋友联系,目的是想请人帮助牵一下线,我好跟“赢克”运动服公司谈我的马拉松赛冠名权的事。
托人打听了一大圈,原来“赢克”在美国已经设立了办事处。而且,办公室就在马里兰R城,距我们报社不到3英里。
一听到这个消息,我第一反应是谴责自己,中国这么大的一个企业在马里兰设了办事处,我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说明我有多少工作没有做好啊!
以前,我以为办了张报纸,自己就是当地的名人了,任何当地的大事小情都瞒不过我的眼睛,都会汇集到我的耳朵里。现在看来,我是眼不明、耳不聪呀!
当然,我也奇怪,我工作失误没能及时知道“赢克”落户马里兰,反过来说,“赢克”怎么也不主动跟我这个“地头蛇”联系呢?至少,他们应该从报纸广告的角度,主动跟我们联系吧?
我按查到的“赢克”公司的电话号码,主动给打过去,十分礼貌地向对方介绍了我自己,并希望能够得到和对方面谈的一次机会。
对方接电话的人说,他就是“赢克”北美办事处的负责人,英文名字叫威廉姆斯。他同意我们见面谈谈。
我提议我们在R城一家有名的日本料理店见面。中国餐馆菜价便宜,显得档次低。所以,我提议去日本料理店。
威廉姆斯马上拒绝了。他建议我们在DC一家牛排店见面。
在日本料理店吃暑喜,两人吃饭最多也就五六十元钱。在西餐店吃牛排,两个人至少150块钱。
这下让我领教了,人家“赢克”确实是大手笔。不但砸广告是大手笔,就是让别人请客,那也是大手笔呀!
威廉姆斯见面就问我:“你老家是哪儿的?”
我恭敬地回答:“东北。您呢?”
“上海!”
“冒昧地问一下,我们《华人视界》报,您看过没有?”
“没有。”
“哦,您是领导,太忙了,没顾得上看。”
“不,我本身就没想看你们这些当地的中文报纸。”
“那‘赢克’就不准备在我们当地的中文报纸上做广告了?”
“这还用问吗?我们这么大的跨国集团公司,怎么会在当地的免费报纸上做广告呢!”
“当地的华人也应该是贵公司的潜在消费者吧?”
“我们公司的营销策略是抓大放小。‘抓大放小’你懂吗?我们要的是美国主流社会的消费者。”
我站起来,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笑着对他说:“威廉先生,还真让你说着了。我就是你刚才说的那种吃不上饭的人。本来今天应该是我请客,可没想到你对我们穷人这么了解。好了,你再同情我们穷人一把,今天的单,你买吧!”
说完,我就走了。
威廉姆斯在我身后喊道:“嗨,你回来!咱们怎么也应该AA制吧?”
威廉姆斯对我的那种态度,让我对他失去了耐心,也让我对“赢克”失去了信心。
中国人讲:人在做,天在看。老天还真是有眼啊,没过多长时间,“赢克”的北美办事处又主动给我来电话了。约我谈话的人是替换威廉姆斯的朱先生。
这次我和朱先生是煮酒论英雄,而且,朱先生一口东北话让我听起来很爽。末了一问,感情朱先生也是和威廉姆斯一样,上海人也。他来美国前是“赢克”公司中国东北区总裁,怪不得他能讲一口标准的东北话呢。
有了“赢克”的鼎力赞助,美国华盛顿DC首届“赢克杯”马拉松大奖赛圆满成功。
当天,美国华盛顿DC全城是一片红色的海洋。所有的参赛者,都穿着红色的“赢克”牌运动服。
翌日,1月3日《华盛顿快讯》头版头条的标题是《中国“赢克”染红DC》。
2010年虎年春节刚过,正月十五的那天,我迎来两位大学的老同学:张东和刘菡。这两个人是同时受邀参加中国政府国资委组织的“海外精英招聘团”的。张东是为财政部及其下属单位招聘的,刘菡是为大海市吸纳人才的。
刘菡刚刚被提升为大海市的副市长,和张东一样,都是副司级干部了。
当天下午到达DC后,两个人都请了半天假,下了飞机就直奔我家。我出门口一看到是他们俩一同造访,让我吃惊不小。
庞鹭1997年在美国时见过张东,但她和刘菡彼此是第一次见面。庞鹭怀里的马正行跟他们俩肯定是头次见面了。
按中国人的习惯,张东上来就给马正行1000元人民币的“压岁钱”。
庞鹭左推右挡不想要,说:“我们盼孩子快点长大,不希望‘压岁’。”
我把钱主动接过来了。我说:“干吗不要?!这小子上学时没少蹭我饭吃。”
张东摇摇头说:“你看你,现在都是大富豪了,怎么就一顿饭的事,还耿耿于怀呢?”
刘菡用手逗着马正行说:“小正行,阿姨可没有人家财政部的财神爷有钱。阿姨只给你带来一个小玩具。”
刘菡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个足球来,递给马正行。
马正行用小手一拨了,球滚到了地上。我俯身把球捡了起来,说:“你这个阿姨也是,不知道孩子他爸是打篮球的出身吗?你怎么能买个足球呢?”
“我带来的这个球,可不是特意买的。是大海足球俱乐部送给我的。足球现在是我们大海市的一张亮丽的名片。我们还靠‘足球城’的美誉吸纳海归呢!”
张东不屑地说:“在飞机上,她就给我说个。谁信啊?哪个人会因为能踢几脚球,就跟你回大海市去呀!”
我问张东:“那你认为靠什么呀?”
“待遇!事业!感情!”
刘菡说:“我不反对你的说法。事实上,我们大海市也是这样做的。我强调我们是‘足球城’,目的是告诉这里的精英们,除了待遇、事业和情感外,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好环境——自然环境和生活环境。”
张东又抢白刘菡说:“姐们,打住。你不说环境还好,一说环境,我就对你们大海市政府有意见。马骏你不知道,这几年大海市是脏、乱、差,和咱们在学校那时的大海市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刘菡解释道:“这有什么?这是改革前进过程中的必经之路,是为获得今后幸福生活的一时阵痛,就像当初中国刚改革开放时遭遇的阵痛是一样的。如果中国当初不改革的话,会有今天的成绩吗?”
看着他们俩唇枪舌剑地辩论,我对庞鹭说:“看没看见?我们国家的副司级干部,工作责任心多强!出国了,还念念不忘城市建设问题。”
庞鹭问我:“今晚怎么安排?出去吃吗?”
“不,菜在外面点,在家里吃!舒服、方便!又都不是外人。你给‘华强酒家’打个电话,多要几个菜。”
张东不但给了马正行1000块钱,还给我带来了两瓶中国名酒。我打开一瓶,和张东一人一半。刘菡喝红酒,庞鹭喝饮料,马正行喝奶。
我先举杯说:“咱们连喝三杯吧。第一杯,今天是正月十五,我给你们拜年了。第二杯祝贺刘菡同学荣升大海市的副市长。第三杯,预祝你们这次来美招聘圆满成功!”
我和张东、刘菡都是二话没说,连续三杯下肚。
我对庞鹭说:“看没看着?这就是我们财大的酒风!”
张东对庞鹭说:“别听你老公瞎吹!我们在大学时,就没喝过几次酒。”
刘菡对张东说:“哪年元旦咱们不开Party呀!”
张东对刘菡说:“是啊,不就是那么四次吗?”
我对庞鹭说:“我们在学校那会儿,男生到女生寝室最多的原因是去要吃的。你信吗?”
张东说:“别的男生去女生寝室是为了要吃的,你老大可不全是吧?”
张东说完,觉得不妥,马上想把话岔过去,对刘菡说:“我当时要是能认识刘菡同学的话,我就可以去找你要吃的了。”
刘菡对张东说:“去你的吧!我喂狗,也不会给你的。”
我们全笑了。
庞鹭笑了笑后,问张东:“刚才你说你们老大到女生寝室去,不单单是要吃的,那是干啥去了?”
张东十分尴尬地说:“我,我也不知道啊!这事你得问他啊!”
我们又都笑了。
我在心头忽然闪了一下:乐怡现在在哪儿呢?在干什么呢?
刘菡对庞鹭说:“别听他们俩瞎掰。我们那时候还都很封建,他们男生当时就是能活动活动心眼。见了女生,连手都不敢拉。”
我说:“是啊!当时那么幼稚、单纯的人,转眼之间,一个是财政部的副司长,一个是大海市的副市长。你们俩是怎么由一个穷学生一下子变成了政府高官了呢?”
张东说:“这不太正常了嘛!你要是不出国,现在也许是正司或者副部了呢!”
刘菡说:“张东,我认识你到现在,只有刚才这句话,你是说对了的。”
张东说:“谢谢领导夸奖!”
刘菡对我说:“马骏,王干部这个人你还有没有印象?”
我说:“哪能没印象?你是说咱们冶金局组织部长那个王干部吧?”
刘菡对我说:“对。王干部几次跟我讲,当初他招我们三个进局里时,最看好的是你。你知不知道?”
我回答:“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看不上我。当时,你和梁房修都提副科长了,为啥只把我晾在底下了?”
刘菡有点兴奋地说:“庞鹭,张东,你们两个今天算是捡着了。我给你们讲一个秘密。”
我们毕业前,有一次现场招聘会,就是有五十多个用人单位,直接到我们学校招聘。
我们学校有位毕业生,当他看好了一个用人单位后,怕别的同学跟他竞争,在他跟招聘单位面试后,他就召集了一帮哥们弟兄去到那个用人单位轮班面试。等到那个用人单位的负责人回去后发现,在这些男孩子中,只有一个人的面试资料是真的,其余都是乱写一气,连名字在学籍中都查不到。
这个负责人恍然大悟,肯定是那个男孩子从中做了手脚。开始,他一怒之下想把这个男孩给废掉,可一转念,一个还没走出校园的孩子就有如此把戏,说明这个孩子的智商还是蛮高的。这个搞人事的负责人一直认为,智商高的人到政府机关工作,是把双刃剑。发展好了,会为政府做出很多贡献!路子走歪了,那就会给国家机关带来很多的麻烦。这个负责人后来跟我讲,他完全是带着好奇心,并想以之验证一下自己的用人理论,最后决定把这个男孩招到自己单位了。
这个男孩上班工作后,这个人事负责人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个男孩的一举一动。无论这个男孩做了好事,还是办了错事,这个负责人从来都不露声色地只看不说。
男孩工作两年后,该单位因为用人需要,想把与这个男孩同时进单位的三个大学毕业生,一起提拔为副科长,但这个人事负责人坚决建议党委,只提拔另外的那两位,而对这个男孩一定要再考验考验。这位人事负责人的原话是:“好钢需要千锤百炼,挫折是好干部的试金石。”
让这位人事负责人难过的是,这个男孩在这次考验面前,选择了出国。
我问刘菡:“这么说,这个男孩没经得住组织的考验,也证明了他不适合在政府机关做事。王干部有啥好后悔的?”
刘菡说:“王干部跟我说,在政府机关做公务员,首先应具备两点素质。一是韧性,二是思维能力。这件事证明了你的韧性差,对于你的离开,王干部不觉得可惜。但你的思维能力强,这是公认的,这也是被你后来的发展所证实了的。大家都知道,我们中国的改革,是摸着石头过河的。这其中,各个部门都遇到了许许多多的意想不到的问题,我们在对待很多问题的认识上,缺乏前瞻性,缺乏洞察力,以至于我们在制定方针政策乃至法规时,犯了很多低级错误。比如,就像刚才张东对目前大海市城市建设方面提出的异议。做事,和如何把事做好,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工作态度。我们政府目的是要为人民做成事、做好事,而不是在那里瞎做事,乱做事。所以,后来王干部就经常在我面前念叨起你说,政府机构工作需要你这类人。”
我用掌声打断了刘菡的演讲:“我鼓掌不是说明我认同王干部的说法。我鼓掌是给刘副市长的。我觉得,大海市有你这样的市长,是大海市民的荣幸!来,我们大家一起,敬一下我们大海市的父母官!”
刘菡陈述的故事,就是我当时在现场招聘面会前一个晚上,制定的“第二套行动方案”。没想到我当时的鬼把戏早让王干部看穿了。
我问刘菡:“你经常跟王干部联系吗?王干部现在怎样?”
刘菡说:“我曾经跟王干部的儿子谈过恋爱。在我们准备登记结婚的时候,他因为挪用公款,进了监狱,我们也就结束了。王干部前年就去世了。癌症。”
庞鹭在我们谈话正兴的时候,带孩子先回卧室睡了。
我趁张东犯烟瘾去外面吸烟的工夫,问刘菡:“有次你我在网上唠嗑时,你突然写个‘口误’后就下线了。之后我问过你几次‘口误’是什么意思?你老是说让我猜。我真搞不明白这是啥意识。你现在告诉我,当时你写‘口误’到底是啥意思?”
“哎呀,我的亲妈哦!亏你还是干报业搞文字工作的,就这个小问题你都搞不明白?过会儿,你可能就明白了。”
因为我也喝酒了,所以,我给他们俩叫了辆出租车回酒店。
张东先上了车,刘菡主动给我一个礼节性拥抱。
在接近我脸部时,刘菡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声:“口误!”
望着离去的车影,我顿开茅塞。一个“口”加上一个“勿”(误),不就是“吻”吗?
一位女同学,一位飒爽英姿的女副市长,能给我一个“口误”,令我陶醉不已。
马怡乐出事至今一转眼整5年了。
马怡乐忌日的那天,我带着庞鹭和马正行去阿林顿公墓给马怡乐扫墓。
从远处,我就隐隐约约地看到马怡乐的墓前有人。走近一看,是一位牧师。再走近一看,让我大吃一惊,原来是乐怡。
乐怡看到我们过来后,用手中的鲜花拍打着马怡乐的墓碑说:“闺女,你爸也来看你了。妈妈我特别感激你,你让我们一家人在此团聚了。你想妈妈吗?”
我把带来的鲜花放在墓前,泪水夺眶而出。
庞鹭向乐怡微微行了点头礼,然后,抱着马正行远去了。
半晌儿,乐怡对着墓碑说:“闺女,你自己先待会儿。我和你爸先唠会嗑儿,你答应吗?”
然后,乐怡转过身来,问我:“那位就是你媳妇和你们的孩子?”
“是。”
“是个小男孩吧?多大了?”
“对!今年两岁。”
乐怡又转过身对墓碑说:“闺女,听见没有?你现在有个小弟弟了。当初你老让妈妈给你生个弟弟。都怪我没给你生个弟弟。现在好了,你爸爸给你带来个小弟弟。你现在高兴了吧?”
乐怡又转过身来问我:“马怡乐的小弟弟叫什么名字?”
“马正行。正在前行的意思。”
乐怡又转过身对墓碑说:“呵呵,闺女,你爸给你弟弟起的名字叫‘马正行’。你看,你爸爸平时老没正形,偏偏给你弟弟起的名字叫正行。这就叫缺啥补啥吧。”
我对乐怡说:“乐怡,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当然了。有神护佑着我,我心中非常平安。”
“我们往别处走一走好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别。好不容易我们三个聚在一起了,以后什么时候再相聚还不好说呢。就让我们站在这儿,多陪陪闺女,好吗?你是想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吧?正好,今天在这儿说,也让闺女知道她妈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上次乐怡离开这里后,先飞回凤凰城,当天就与菲利普办理了离婚。然后,自己一人在一个酒店里独自住了一些日子。最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终身侍奉上帝的职业。
乐怡解释道:当初与菲利普离婚,是因为她觉得马怡乐的死,直接的迫害者就是菲利普的那几个孩子。所以,她不想再多看到他们一眼。
选择做牧师,她当时是准备在马怡乐去天堂的路上,能碰到马怡乐,并能助马怡乐一臂之力。
进神学院之前,乐怡觉得自己的心里老是被塞得满满的,有时候压抑得她都喘不上气。进了神学院后,她渐渐明白了,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神安排的。马怡乐过早结束生命,那也只是马怡乐的肉体生命,马怡乐的灵魂是要上天堂的。人类在这个世界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煎熬。马怡乐提早去天堂见上帝,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乐怡还告诉我,在得知马怡乐的死讯和乐怡成为牧师后,乐怡的母亲也与世长辞了。
之后,乐怡又问我这些年怎么样?我就简单把自己成家生子、创办中文报纸的事从前到后讲了一遍。
乐怡一边听着,一边不住地拍打这墓碑,说:“闺女,听到没有,你爸爸是成功人士了。”
庞鹭牵着马正行走回来了。
庞鹭与乐怡主动打个招呼:“姐,你好!”
乐怡向庞鹭笑了笑说:“让我抱下你的孩子吧!”
庞鹭马上教马正行说:“快,叫姑妈!”
乐怡把马正行抱了起来。马正行用小手在乐怡的脸上划来划去。乐怡就用嘴含着马正行的手指。
乐怡笑了,对我说:“就让你儿子认我为教母吧!”
我笑了笑,没言语。
我们大家准备起身回去了。庞鹭牵过马正行的手,把马正行的手搭在墓碑上,说:“宝宝,这是你的亲姐姐。你以后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到这儿看看姐姐哦!”
马正行像是真听懂了一样,点了点头。
在与乐怡最后告别时,我跟乐怡讲:“马怡乐走的前两年,我是因为生你的气,而没有跟你联系。可后来想跟你联系时,已经彻底找不到你了,今天我才知道是啥原因。你我毕竟夫妻一场,况且我们还都背井离乡远在美国生活,大家今后还是应该相互联系,以便彼此有个照应。”
乐怡低头,无语。
《华人视界》报已经出版发行6周年了,在美国东部地区已经小有名气了。在一些朋友和读者的建议下,我准备下一步在纽约设立分社。
两年前,我们就开始小批量地在纽约投报了,反响一直挺好。我们之所以只是在纽约发行而没有像在里士满那样设分社,原因不仅是担心美国金融危机更加恶化,最主要的原因是缺人,缺少一个能够在纽约领军的人物。
人们常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其实,人到用时方恨少,那才是要命的事。
2008年庞鹭生孩子的前几天,我把里士满分社的小叶调到总部做负责人,里士满的事就交给小叶的丈夫管理了。
从里士满到DC,自己开车需要2个多小时的时间。小叶能吃苦,家里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在里士满自己家住,每天开车到报社上班;家里没事,或者报社需要,她就住在报社办公室里。
我知道她经常在办公室过夜后,就在离报社不远的地方给她租了个房子。有时她想孩子了,就把孩子带在身边。白天忙的时候,小叶就把她的孩子送到我们家,让庞鹭替她带。庞鹭也很愿意,这相当于给马正行找了个伴。
我有次当着小叶的面对庞鹭说:“这回好了。小叶给你打工替你管报社,你给小叶打工替她管孩子。你们俩谁也不欠谁的了。”
小叶确实很能干。她的能干来源于她的工作责任心。按她自己的话说:“给人家打工,要比办自己家的事更用心。”
另外,让我欣慰的是,小叶很会团结大家。
起初,通过小叶在里士满的工作业绩,我是十分相信小叶的个人能力的,但我很担心小叶来了之后,能不能和大家拧成一股绳。如果她不能与大家友好相处的话,那么,我调她来DC工作就是得不偿失之举了。
好在小叶没花多少时间,就迅速与大家融合到一起了,我甚至感觉,小叶来到DC后,报社的气氛,比庞鹭和我管理报社时的气氛还要好。
去纽约建立分社,开辟纽约市场,必须是名硬手。否则,就有一败涂地的可能。
我把我的苦恼跟小叶讲了,问问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小叶回答,就派她去吧。
我说那怎么能行?她有小孩需要照顾,再说,总部这里也是需要她来管理的。
小叶谦虚地说,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吧。她去纽约,华盛顿由我先来管,等日后有人再说。
事后我把情况给庞鹭讲了。庞鹭说这样做,好是好,只是让小叶太吃亏了。
我对庞鹭说,我们给人家多做些补偿吧。咱们拿钱,不管是在里士满,还是在纽约,给小叶的孩子找个全托的幼儿园吧!
小叶只身去了纽约后,我重新按部就班地到报社上班。
现实逼得我开始琢磨人的问题了。
我是学会计的,庞鹭是学新闻的。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不是学企业管理的,从个性上讲,我们俩也不太适合做企业日常管理工作。我的缺陷是缺乏耐心,庞鹭的缺点是太随意。
一个好的球队,一定得有一名好教练来带。只听说一名好教练能带一群烂队员出成绩的,还从来没听说一名烂教练能带一批好队员能出成绩的。
我作为报社的出资人,当务之急是为报社找个好“教头”。
庞鹭听说我有这个念头后,大为赞同。而且,她还对我说:“哥,今后你管报社的发展战略,让职业经理人去负责日常管理,并执行你的战略计划,实现你的战略目标。你与职业经理人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我对她说:“你把我们都安排好了,你干啥?”
“我退出江湖,相夫教子呀!”
“我才发现,你这个人挺坏的。报纸是你最开始想干的,现在干到半道,你甩耙子不干了,你这不是害人吗?”
“呵呵呵!哥,你不老是骂我是鬼丫头吗?我就是个吸血鬼。”
庞鹭做龇牙咧嘴的样子想吓唬我。我看到她的样子,脑袋里来了灵感。
“亲爱的,你就觉得迈克这人怎么样?”
“哪个迈克?”
“‘无不能’公司的那个白人小子。”
“哦,我觉得他跟你有点像,好像挺能忽悠的。”
“说得不错。我想聘他做报社的CEO。怎么样?”
“这个嘛,我说不太好。你知道,他是老白啊,很多方面的思维跟我们东方人是不一样的。”
“亲爱的,你又说对了。我现在不仅仅是为了找个人来管理,我还要改正我们以前的错误的经营思路。我以前也是老认为,老白、老黑、老墨们与我们很多习惯不一样,因此,咱们就从来没有聘用过他们。所以,我们报社都成立6年了,你看看我们的客户名单,除了有华裔背景的客户外,有几家是老白、老黑的企业呢?这是因为我们报社没有能够与老白、老黑沟通的人。当然,也是我这个指挥员指挥的问题。我想,如果我们能够聘用迈克的话,他不仅会使我们的管理上个台阶,同时,也会给报纸带来老美的广告客户。你看怎样?”
“那你就找他谈谈呗!哥,你怎么做都行!”
我当即给迈克打了电话,说:“嗨,哥们。有时间到我家来趟,我有事找你。”
“马老板,现在吗?”
“对,越快越好。”
“我还是开拖车过去吗?哈哈哈!”
这小子,还拿上次找他拖车的事取笑我呢。
见面后,我了解到,这小子当时读的是哈佛大学,大三时也效仿比尔盖茨中途退学了,创办了“无不能”公司。然而,他并没有盖茨那么幸运,公司一直没做起来。到现在公司还只有他一个人。
我问他“无不能”公司现在收入怎样?
他亦真亦假地说:“公司成立至今,有两笔收入。第一笔是代办婚庆的收入。第二笔,也是目前最后一笔,是帮人家拖车的收入。”
我听后对他说:“这不是说,这么些年是我在养活你吗?”
“可以这样讲。我今天来,盼望你能给我单可以养活我一辈子的生意。好吗?”
“真让你说对了。我今天真就要给你个养活你一辈子的生意!到我这儿上班吧!”
第二天,迈克开着自己的破皮卡车就到报社报到了。他自己的一切用品也用皮卡带过来了。
马正行两岁生日马上就到了。庞鹭张罗着给马正行举办个生日Party。而我正在做一个难以取舍的决定:是给马正行上美国籍呢?还是给他取个中国籍呢?
这两个国籍,马正行都可以轻松获得,但身为他的监护人,我的决定却很难下。这可能会是左右孩子一辈子的决定啊!
这要是放在三四年前,这个问题肯定不是个问题。那还有啥犹豫的,给孩子要个美国籍呗!有多少人来美国生孩子,不就是为了给孩子弄个美国人的身份吗?
2008年北京奥运会、2009年新中国60周年大阅兵,这两场盛况面向全球电视直播后,整个地球的风向立即转变了。
以前是西风压倒东风,现如今明显是东风战胜了西风。东风现在一吼,西风就只剩下满地找牙的份了。
你说,在这个关口,你赌哪一头呢?
问庞鹭,庞鹭还是那句老话:“哥,你定吧。我和孩子都听你的。”
问我丈母娘,庞鹭妈妈说:“我可没什么远见,你自己定吧!”
身边的就是这两位亲属,我还能问谁呢?
闲着没事,我把迈克叫了过来。
我开门见山地问他:“未来是中国强,还是美国强?”
“十年之内美国强,十年之后中国强。”
“什么理由?”
“物理学上讲,运动的物体都是有惯性的。美国经济已经领跑了全世界几十年了,即使后面追赶者速度再快,在十年之内,美国凭借强大的惯性,也是领先于世界的。同样道理,中国已经起跑了,而且速度明显越来越快,这已经是无人可挡的了。在这个加速度的作用下,我想十年时间,中国足可以超越美国的……”
“中国领先世界之后又会怎么样呢?”
“同美国一样,再把领先权交给别的国家。”
“例如……”
“对不起,我是人,不是神。”
“如果现在,不,十年以后,神允许你自由选择国籍的话,你是想选择中国国籍呢,还是美国国籍?”
“选美国国籍。必须的。”
“为什么说是‘必须的’呢?”
“《圣经》开篇就讲到,神造了声光、山河、动植物后,令他们‘各从其类’。人类就是应该以民族和国家为划分依据,从而‘各从其类’。我在美国生,我在美国长,我习惯这里的一切,我也喜爱这里的一切,所以,我是必须得选择美国国籍。”
“迈克,如果让你给个建议,我的孩子是应该选择中国国籍呢?还是选择美国国籍呢?”
“中国国籍!必须的。”
后来,我终于下定决心,给马正行上中国国籍。
庞鹭问我:“是迈克的话,让你下定了决心吗?”
“不完全是。从职业角度看,马正行长大后经商或做个自由职业者,选择什么样的国籍都无所谓,但是,他今后要是从政的话,这问题就大了。这可是决定他政治生命的前提条件。在美国从政,需要他是美国公民;在中国从政,他必须一开始就是中国国籍。否则,他的政敌凭这一点就可以轻松击败他。到那时,你我后悔晚矣!”
“哥,你怎么就认定他今后会回中国从政,而不是在美国从政呢?”
“迈克真正提醒我的观点是:物体的运动是有惯性的。你我算是第一代移民,马正行是第二代移民,马正行会借助我们的力量,有一个加速度。但是,在美国,我们永远都是少数民族。这个加速度又会让他在政界走多远呢?而在中国,他有一步登天的可能,甚至说,他能够具备一步登天的条件!”
“什么条件?”
“从今往后,我做的一切,都是为马正行回国发展创造条件的。”
“哥,你为啥这么用心考虑马正行的未来呢?”
“马怡乐的死,让我永远背上了一个‘不负责的父亲’的枷锁。我太怕马正行再给我套上这样的一副枷锁了。”
中国有句老话:“孩子长一岁,爸妈老十年。”马正行在一天一天地长大,大人们却一日一日衰老。
一天,我妈家的邻居张阿姨突然给我来电话:“你妈快不行了。”
我马上订机票,力争第一时间赶回大海市。
庞鹭问我:“我和孩子一同陪你回去吧!好让婆婆见一眼孙子。”
我想一想说:“我妈能不能活着见到我还不好说呢?你们就别跟我一起折腾了。你们去了,反倒给我添麻烦。”
我妈今年73岁。看来,中国人认为老人命中73岁是个坎,还真挺有道理。
庞鹭妈妈过来安慰我说:“你妈妈信佛,福大命大,不会有啥事的。”
我说:“妈,就借你这个吉言了,但愿如此。”
我用半天时间,把准备送给亲友、同学的礼物,稀里糊涂地采购好了。
因为时间问题,我没买到直飞大海市的机票。只能到北京后转机。
我通知杨棉让他到北京机场接我,并帮我转机。
在飞机上,我又将飞机的座位数了一遍。确实,我第一次乘飞机去美国时,把机上的座位数错了。
上次只数了经济舱的座位,商务舱和头等舱都没数。或者说,当时我还不知道飞机上分好几等舱位。
杨棉赶到首都机场来接我,并帮我预订了2个小时后起飞去大海市的机票。
我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登机,杨棉帮我推着行李,我们到候机楼的咖啡厅歇了一会儿。
我要过来杨棉的手机,马上给张阿姨打个电话问我妈现在情况咋样了。
张阿姨兴奋地告诉我:“你妈挺过来了。我一说你马上就回来了,你家老太太立马就精神了。母子连心啊!”
听说我妈一时半会儿没啥危险了,压在我心头的一块石头移开了。
杨棉说:“这就好了。本来我还想与你一同去大海市呢。老太太一旦有什么不测,我好给你做个帮手,但我没敢讲,怕你说我这样做不吉利。既然老太太没啥事了,你就在北京待两三天再走吧?”
杨棉话音刚落,只听候机楼大厅里播放通知找人。仔细一听,广播里传来的人名竟然是“马骏”。
难道这一会儿,我妈又不行了?
我以百米冲刺速度跑到机场值班室。一问才知道:庞鹭刚刚从美国给北京机场航站楼打来电话,让机场通知我,马上转机去江城。她爸爸去世了。
我马上跑回咖啡厅。让杨棉帮我把去大海市的机票退了,再帮我把随身的行李全部拿到他那里去。我现在需要的是轻装上阵去江城,刻不容缓。
2008年庞鹭生孩子的前几天,庞鹭妈妈总是心神不安的。庞鹭爸爸就劝她去美国照顾闺女,顺便帮闺女照看孩子。他有事在身,否则他也随着来美国了。
这样,庞鹭妈妈就赶在马正行出生的那天,到了美国。一晃两年了。这期间,因为不放心庞鹭照顾马正行,所以,庞鹭母亲就一直在我们身边待着。
庞鹭爸爸按理说身体还是挺好的。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喜好运动的人。只是下海经商以后,特别是这两年自己一个人在江城生活,烟酒有些过度了。酒一天两顿,烟一天三包,再加上没规律的作息时间,老爷子突发心梗的条件全具备了。
更令人感到遗憾的是,老人家发病的时间是在半夜,等到上午司机来接他时,发现他身体都是僵硬的了。
据司机讲,庞鹭爸爸好像是正在看书时,突发心梗的。因为,司机发现庞鹭爸爸床上还有一本打开的书。书名是《基业永青》。
庞鹭爸爸终年68岁。离73岁的坎,还差5年呢。
庞鹭爸爸的一生,如果必须用两个字总结的话,那么,“拼命”二字最恰如其分了。一个乡下穷苦之家的孩子,能够成为上个世纪50年代的大学生;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大学生,能够被市长所青睐并重用;在仕途顺风顺水之时,又主动结束仕途而只身投到商海,并在商海中取得辉煌……这一切,都是他“拼命”的结果。
但是,庞鹭爸爸的拼劲,只是用在工作、事业方面了。家里的大事小情可就完全是庞鹭妈妈负责打理了。
庞鹭后来跟我说,在她大学毕业后,她才感觉到自己还有位父亲。因为,从小到大,她都是妈妈一手带大的。
在中学做教师的母亲,不仅照顾庞鹭生活上的一切,而且,潜移默化地培养了庞鹭的性格……
我是第一个回到江城的。王品一是第二个来到江城的。庞鹭妈妈是第四天回到江城的。
庞鹭也想带马正行回来,但被老太太坚决地阻止了。
老太太说:“从此江城我们家就没人了,我回去料理完你爸的后事就回来。你们跟我回去做啥?”
庞鹭的爸妈都不是正宗的江城人,所以,在江城也没什么亲属。我本以为参加送葬的人不会多。没想到,那天是人山人海。
来的人有两类:一类人是庞鹭爸爸生前交下的好友,另一类是江城的政府部门、企业界的人。后者都是冲着王品一的面子来的。
王品一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人家是美国的大博士,世界500强企业的中国区总裁(去年已经由副转为正的了)。以前中国人把大学生称为“天之骄子”,我看,现在的中国人把海归都捧为“天神”啦。
王品一在一些企业主眼中,就是财神爷。王品一在一些政府部门官员的眼里,那就是当地的税收的保障。
举办完追悼会后,按着中国传统规矩,我邀请送葬的朋友们一起吃顿饭,以表示我们家人对朋友帮忙的感激与答谢。
一些人借故走了,一些人借故留下来了。
江城市那位曾与“黄鼠狼”绑在一起的招商局石局长,以东道主的身份在饭店里张罗开了。我一看,也挺乐意,他出面张罗,我也就可以少喝酒了。
庞鹭妈妈参加完追悼会后,就被人搀扶着回家了。她干脆就没到饭店来。
第二天上午,江城市开发区主管经济的一位领导亲自登门,看望庞鹭母亲。他一再表示抱歉,前一天因为他在外地出差,没有赶上参加庞鹭爸爸的葬礼。然后,话锋一转,询问我们家有何要求和有何打算。
我知道他问话是什么意思,就直接回答他:“我岳父突然走了,但他做的事业还要继续。他和王品一的公司在江城共同投资的药厂还会继续经营。至于这个企业今后如何管理,那是他们企业内部的事了。我在此也没资格说什么了。”
开发区的领导听我这么表态就很满意地放心走了。
事后,我把我与江城开发区的领导的讲话,全都一五一十跟王品一汇报了。王品一说我说得挺好。
我不好意思地对他说:“姐夫,我得跟你道歉!我当时说完就后悔了。我哪有资格说那些话呢?这个企业今后怎么发展,只有你说才是算数的呀!你才是这个合资药厂的绝对大股东嘛!”
“哎呀,兄弟!我早就说过,你适合回国做事!你想问题也太复杂了。咱们兄弟之间还什么道歉不道歉的!记着,咱们以后就按美国人的办事风格来,一切都是直来直去,千万别拐弯。”
我以前就认为,王品一“做的比说的好”。他们公司董事会研究决定,并经我们家人同意,庞鹭爸爸原来的投资份额,按志愿退股办法处理,公司一次性补偿庞家2000万人民币。
王品一比我先回北京。我陪庞鹭妈妈在江城又住了10天。待事情处理差不多后,我以“我妈需要照顾”为由,把庞鹭妈妈直接带到了大海市。
大海市有山有海,风景秀丽,有利于庞鹭妈妈调节一下心情。
庞鹭妈妈和我妈一见面,两个老姐妹还一下子产生了感情。庞鹭妈妈决定先不回美国,而是陪我妈妈在大海市住下了。
中国有句话:“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杨棉和刘菡这对冤家,在我努力撮合他们走到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说我:“多事!”
当我对他们俩的事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两个人竟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忘了是中国哪部电影中的一句台词了——“出来混,迟早要偿还的。”杨棉和刘菡开始偿还各自人生的情感债了,而且,是几乎疯狂地偿还。
一个表态,愿意把副市长工作辞了,到北京追随夫君;一个表白,情愿把央属国企的技术总监工作辞了,到大海市做“宅男”。
我对他们两个人说:“干啥啊?吓死人不偿命咋的?是北京天塌地陷不能待了?还是大海市海枯石烂没法生存了?见过因为恋爱不成,去寻死的;还从来没听说过恋爱成了,想自杀的!”
他们两个人同时质问我:“你说谁想自杀了?”
“那么高的职务,那么高的薪酬,说不干就不干了,那和自杀有何差别?”
他们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呸!俗!”
杨棉和刘菡的“孽缘”归根到底还是我造成的。因为我上次在北京首都机场着急去江城,就把行李都留给了杨棉。
从江城去大海市,我怕转机折腾庞鹭妈妈,就直飞到了大海市。我的行李还在北京杨棉的手上。
我在大海市住了一周后,又经日本转机回美国了,我的行李还是在杨棉那里。
我回美国不久,听说刘菡到北京出差,我就让杨棉把我的东西送到刘菡所住的宾馆。然后,等刘菡回大海市时,再帮我把我的行李送到我妈手上。
也不知道他们俩是谁先看上谁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同时相互对上眼了,接下来,他们就是一场天昏地暗的恋爱。
刘菡在跟我网聊时,还埋怨我为啥不早点介绍他们认识。
我说:“你有健忘症啊?我当初就跟你讲过,我在美国有一个哥们,人挺好的……”
“你看看,问题不还是出现在你这儿吗?”
“怎么在我这儿呢?”
“你只说是‘挺好的’,你为什么不实事求是说‘巨好’呢?你文字水平太差了!”
“我还想说‘口误’,你答应吗?”
“讨厌。正式通知你:从此就不要再提‘口误’二字了。你听见没有?”
“对不起,我刚才口误了。”
在2010年就要过去的倒数几天,杨棉和刘菡不声不响地来到美国。第一个晚上是在我们家住的。
我当时故意揶揄他们说:“注意一下政府高官、企业高管的声誉啊,未婚同居是有损政府形象的。”
杨棉顺手从怀里拿出两个小本,在我面前晃晃说:“明媒正娶,合法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