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在品茶之间,眼中不时流露出一丝得意,天地君亲师外,能让桀傲不驯的诸葛家二公子奉茶者,他还是第一人。
和曹操蔡文姬倾谈了半个时辰,多是些闲话家常,谈笑间,曹操神采飞扬,言语幽默,平淡中散发着的魅力总是能够将他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虽然我已经是博闻强识,但曹操比我多活了三十年,期间走南闯北,见识学得远比我广博,在一开始我还能与曹操针锋相对的谈古论今,但不过多久,便转变成了曹操一个人在为我们三人讲述着天下的趣闻,我从曹操的眼神中能够看出,曹操不会允许任何人的风头盖过他,对于压倒了我这个小辈,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得不承认,曹操身上自然而然的便散发出来了一种领袖的风采,相比之下,我还是太嫩。每个人都有一个成长的过程,当年曹操在我这个年龄的时候,面对董卓何进张让这些老牌政客时,或许也是抱着一种高山仰止的心态吧。
正聊到兴浓处,曹家的重臣钟繇进来向曹操耳语了两句,以我敏锐的耳力,也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南线……大胜……征兵……顺利……”,曹操听了后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眼中爆发出了兴奋了光彩,随后钟繇又是为难的看了我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定是接下来的消息不便让我这个诸葛家的人知道,曹操身为一方诸侯,能够在百忙之中与我闲话了这么多家常,是给他最宠爱的女儿曹梦燕的面子,当然也由于对我这位青年俊杰十分欣赏,但我明白凭这些在曹操心目中的重要性远远及不上曹家的事业,于是我也立刻识趣的起身告辞。
在带着曹梦燕踏出大堂前,曹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孔明,为我带一句口信给你爹,曹家西拒天圣,南退璋表,收编降军十万,现曹家二十万雄军,来年随时可以发动攻势,目标何方,请他选择一下吧。”选择一下?好个一语双关!我的心一沉,我能够看出来诸葛家和朝廷那种奇怪的关系,老谋深算的曹操尤其会看不出来?况且一年前向朝廷投诚的那批曹氏官员中,估计曹家派去的细作也不在少数。对于诸葛家未来可能的动向,曹操全猜到了,只不过是为了他的女儿的婚礼,一是隐忍不发,明日便是我离开洛阳返回泰山的日子,曹操选择在这个时候传达了信息,意思很明显,若是诸葛家意图撕毁盟约,看曹操的意思,恐怕曹家的十二万大军,便会开向诸葛家的并州和兖州了吧……
我转过身,恭敬的抱拳躬身道:“请魏王大人放心,此话亮一定为父王带到。”此刻的我身份不是以曹操的女婿,而是以诸葛家的代言人,在向曹家承诺。
出了魏王府,我没有坐轿子,而是选择了步行,陪曹梦燕走在洛阳的大街上。曹梦燕小鸟依人的靠在我的身边,望着身边的风景,贪婪的试图将洛阳的一切装在脑海中带走。
我理解曹梦燕那种离乡在即的心情,她从小便在许都和洛阳两座城市长大,对这熟悉的一景一物充满了感情。即将要前往几乎陌生的青州,曹梦燕自然是对这些产生了无限的留念。
此时的曹梦燕挽着我的胳膊,在大街上散步,那纤细小手的指指点点,为我讲述着她童年的许多故事,又不时欢笑着拉着我,走进一间间的店铺,欣赏那五彩缤纷的绫罗绸缎。
虽然娇妻在侧,温言软语时时入耳,但我心中却无心去体味其中的美妙。一路走来我始终是忧心忡忡,本以为已经快穷途末路的曹家,凭借曹仁等名将的力挽狂澜,居然在短短的一年半中便起死回生,反而占据了战略主动。现在看来无论是西凉天圣教还是益州刘璋,都很难挡住曹家西进的步伐,任曹家的继续发展的话,不出五年,必然会成为一个足以和诸葛家分庭抗礼的庞然大物。
对于曹操这个人,或许是由于前世的记忆,让我知道了他在史实中是多么的叱诧风云,我总是对其充满了莫名的恐惧,在心里将他作为最强大的对手之一对待。记得爹在小时候曾经教导过我,对付一个危险的敌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他羽翼未丰的时候,将其铲除在萌芽之中。
当初诸葛家和曹家结盟,是出于强敌环绕,迫于无奈的选择,如今袁家奄奄一息,金刚门仅剩五郡之地,诸葛家周围的平衡早已经被打破,和曹家的盟约渐渐失去了存在的需要,放任曹家发展,击溃马腾和刘璋的话,对诸葛家唯一的好处恐怕只有马超的加盟了。
从爹现在的种种态度来看,已经在开始制约曹家的发展了,我也是潜意识中在东郡利用了曹家的军队和袁绍打了一场官渡之战,尽力消耗了曹家的部队,但这相对于曹家新收编的十万降兵来讲,根本无上曹家的根本。凭借诸葛家能够阻挡曹家的东山再起吗?我不禁自问。
“亮郎!亮郎!”曹梦燕的娇呼换回了我的胡思乱想,才发现我们已经走进了一家乐行,里面不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民族乐器,琴、瑟、筝一应俱全,还有着许多不凡的古董。我想起曹梦燕本也是个乐家高手,谈得一手好琴,遂笑道:“梦燕,你也是琴道高手,较之为夫可是强上不少了,看上了那张琴,和为夫说,为夫倾家荡产也会给你买来!”
曹梦燕一阵感动,臻首轻轻靠上我的肩头道:“亮郎,你真好!不用这么费心了,洛阳最好的乐行就是这里,这里最好的一张古琴,早在三年前,这里的老板就送与了我,亮郎有这份心我就很满足了。”说着,嘴角弯起一弧微笑。
“曹大小姐!”正说着,一名精瘦的老者乐呵呵的从内间走出,欣喜的道。老者走到近前,才注意到了我,先是一愣,随即又恍然道:“这位便是曹大小姐的夫婿,诸葛大人吧?”
我点了点头,算是答应,曹梦燕却拉过我指着这位老者道:“亮郎,这位是杨俊师伯,这家乐行的老板,算起来他还是我娘亲的师兄呢!我那一套保命的步法,也是他老人家教的。”
杨季才!?我一时怔住,想不到眼前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头,竟然是仅凭一双脚,一张琴走遍了九州南北的大琴手杨俊杨季才,听闻其在年轻的时候,曾任过南阳太守,但却看不惯宦官外戚轮换夺权的场面,又无能为力,愤然挂印离职,一时间被传为美谈。想到此处,我不禁肃然起敬,深深地一拜道:“晚辈失敬了,还谢谢前辈赠与拙荆名琴之情。”
杨俊只是呵呵一笑,虚扶起了我,道:“诸葛公子少年英才,当才是乱世争雄的中流砥柱,老夫一届虚名,不足挂齿。至于老夫送与梦燕丫头的那张琴,虽也是名贵之物,但较之天下第一名琴还是相去甚远呀。”
纵然我对琴道了解不深,也知道天下第一琴乃是昔年两汉之间的琴圣王莽用过的焦尾琴,如今那焦尾琴乃是冀州武林三十三大派之一月影门的镇门之宝,听闻那琴中有种神秘的力量,仿佛是王莽仙去时所留于琴内,甚至是不通琴艺者,在焦尾琴上都可弹出天籁之音。
我正思量着如何应对此话,突然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在街角闪过,在身影消失的方向我隐隐感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那气息不是他人刻意而为,而是一种当强者相遇时,在自然而然中散发出来的那种敌意。我心中一动,那人可不简单,难道除了夏侯恩和曹璋外,在洛阳还有别的天榜高手潜入?
望了一眼身边的曹梦燕,却发现杨俊脸上也是异色闪过,不禁暗暗心惊,想不到这老头也有着如此敏锐的神识,未入武林榜的市井中人当真是藏龙卧虎。犹豫了片刻,我终于放弃了追上去探个究竟的念头,追上去我固然自保有余,但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而让曹梦燕陷入险境。
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将心思完全放在曹梦燕身上,又与杨俊闲聊了起来,让曹梦燕在店中随便挑选,买些珍玩奇品回家赏玩。
岂料只在片刻之间,那道淡淡的气息竟又转了回来,我立刻朝门外的那个方向望去,却看到了两个人,一名是年近五十的中年儒士,另一名便是我刚才看到的那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如今看得清楚,才知道果然是老相识,那人竟是孙家的二少爷孙权孙仲谋,他来洛阳干什么?
也许是由于我的实力大进,在可以收拢了自己的气息后,让孙权没有感觉到的存在,孙权和那中年儒士仍是神色自若的相互拱手,似乎在谈论着什么。不过在我的目光落在孙权身上后,孙权仿佛全身一个机灵,眼光四处张望,很快便看到了我和曹梦燕,神色有些古怪,与那中年儒士低语了两句什么,便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看着面色有些难堪的孙权,问道:“不知仲谋有何雅兴,也来到洛阳一游了?”
孙权先是看了看已经成为妇人的曹梦燕,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从眼中掠过,当下拱手道:“孔明与曹小姐大婚,仲谋自然想前来贺喜,不过魏王府的眼光太高,以权这些微末技艺,不敢去不敢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