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此刻坐在千顷殿的宝座上,还心有惴惴,拿着烟杆的手都还在微微打颤。
一边的小老头和小女娃端着白开水招呼殿内的四位上神。
“所以说,你们此番下界是为了寻魂?”妖王战战兢兢问道。
伐柯上仙点点头,歉意道:“所以还望在妖王府上叨扰几日。”
妖王眼波一转,端起了瓷杯喝了一口里面的凉白开,摆起了谱。
“这样啊……”
妖王隔着杯沿看了一眼座下的行岁圣君。
当时在殿外,他真是觉得在劫难逃,行岁一定会对画册追根究底,一场腥风血雨是免不了的。可没想,行岁突然收起了呼之欲出的杀意,眉眼弯弯,转了话题,只道路经妖府,便过来看看。
其余三位上神也皆是面色友好,前来串门的模样,妖王懵然,一群人倒也维持和平的进了殿。
鬼灯晏一路忐忑,总觉得以行岁睚眦必报的性格,居然肯委曲求全,这表面的和平一定隐藏着一个惊天的阴谋,他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来一个凶猛的杀招。
妖王居安思危,直到现下说清了原委,才真正放宽了心。
怪不得一下子就和善了,原来是有求于自己。
妖王语气马上就变了,他懒洋洋的问道:“这妖府遍地馆宿,为什么偏要宿在千顷殿呢?”
说着便身子一斜,倚在了宝座上,他锦袍领口一歪,小小露出一片莹白的肩颈,锁骨美好的弧线隐隐露出,他翘起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脚一抖便又踢掉了一只云靴,鞋子骨碌碌从台阶上滚了下来,轻轻在行岁圣君脚边砸了一下,才停下来。
“哎呀呀,真是失礼了。”妖王虚情假意的道了歉,不修边幅的卧在宝座上。
所谓有恃无恐。
圣君看着他,嘴角浅浅一动:“无妨。”
所谓不露声色。
凤燐与酒神只觉殿内是风起云涌,凤燐津津有味的喝着凉白开,酒神眼含笑意的扇着将阑扇——等着看戏。
只一个蠢蛋又插在了中间。
“这个……只怕其他地方,不太方便。”伐柯上仙面色尴尬道。
妖王撑着侧脸,眼波轻轻一盼,瞟了一眼伐柯上仙,这一眼可不得了——只见伐柯上仙蓦地呛了一口口水,眼神躲躲闪闪,脸色绯红,映着他眼尾的桃花斜红,整张脸纯情得惨不忍睹。
妖王沉默,壮士你何故脸红如此?
但这怪不得我们伐柯上仙,因为他虽然是个情爱神仙,却是不择不扣的情场菜鸟,没赶上凤城百花街的红袖翠锦,也只在妖府的琥珀川见了回市面,媚哥儿一身胭脂酥骨的,伐柯上仙尚且吃不消,更不说美绝六界的妖王此刻衣衫不整,玉体横陈的倒在他跟前,那一瞥又是风情无限,伐柯上仙念起了静心诀——哎哟,你看你看,他衣襟都散开了,都看瞧见胸口了,啊鞋子也不穿好,这让人瞧见多不好意思,哎哟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酒神看不下去了,用胳膊顶了伐柯上仙一下,伐柯终于抬起头,尴尬道:“我们不太习惯妖府的风土人情。”
鬼灯晏抬眼:“噢?我妖府的‘风土人情’何处怠慢了几位上仙了?”
一提这个,便想到酒肆里的一番境遇,伐柯上仙脸上又是一红:“不,不是怠慢……”
鬼灯晏看着这个三不五时就脸红一下的上仙,来了兴趣,他支起身子,眉目一挑,眼神妖娆的缠绕在伐柯身上,嘴角极艳丽的勾起,故意低沉着声音,又沙哑又性感,缓缓开口道:“那是把上仙怎么了?”
伐柯上仙只觉一股酸痒从背脊慢慢爬上后颈,坐在椅子上都哆嗦了一下,支支吾吾说不清,“没怎么……”
鬼灯晏拿起墨玉烟杆,抽了一口烟,眼神一缭,对着伐柯的脸吹了一口,带着一点让人脸红心跳的魅惑,伐柯上仙被阵烟草香气熏得迷迷糊糊,他边咳嗽便用手扇开眼前的烟雾。
脸自然是又红了。
妖王恶劣的哈哈大笑,正欲再逗弄一番,一边的行岁圣君淡淡说一声:“你会后悔的。”
妖王不屑的瞥了圣君一眼,又吸了一口烟,吞云如雾就要吐出来,突然凌空一声天雷自殿顶直劈而下,电光霹雳猛然打在了妖王脚边,“轰隆”一声宝座方圆几寸化为焦土,妖王心胆俱裂,惊得从宝座上跳起来,一口烟卡在喉管上下不得,最后把自己呛得死去活来。
除了圣君外,众人皆是陡然一惊,这青天白日里的,哪里来的天雷?
抬头朝殿顶望去,远古仙树之木雕出的屋檐居然被这天雷劈出了一个巨大窟窿,窟窿边沿还冒着一丝烧焦的青烟。
妖王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直道命大。
圣君看着窟窿外的一方青天,哼笑:果然是一路看着的。
万重云霞上的凌霄殿里,某人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妖王惊慌过后倒也明白了,看向伐柯,嚯,居然是个有后台的。
鬼灯晏伸手拂去掉落在宝座上木屑,又躺了回去,他得找准苗头,他的目标可不是什么动不动就脸红又有后台的纯情小神仙,妖王清了清喉咙,重整旗鼓道:“要住在千顷殿也不是不行。”
圣君未出声,蠢蛋执着的插了进来,有模有样道:“妖王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鬼灯晏转了转眼珠,道:“你们得付房钱,我千顷殿,堂堂妖府一首,平白无故让一等不相干的闲人白吃白住,传到六界,还以为我妖府是能随便涉足之地。”
伐柯上仙连忙点头,正想拍着胸脯说钱不是问题,一想,不是自己的钱,他转过头看向凤燐,凤燐余光见行岁没什么反应,便笑嘻嘻点头:“全凭伐柯上仙做主。”
伐柯上仙当即豪气万丈,“妖王尽可安心,住宿费用我们一并照付!”
鬼灯晏满意的点点头,扬手招呼了一声,“仓管家,你给他们算算价钱,”顿了一顿,微妙的一笑,“该收的,不该收的,咱们得公道。”
一旁的小老头一声得令,手朝背后麻利一抽,哗啦一声,打起了算盘,“茶水十金,吃食……嗯三十金,床铺,就二十金吧,烛火十金,晨起打鸣十金,午时打更十金,亥时打更十金……”
……
周小色有话说:
我喜欢抽烟的美人儿,风情难挡。
但更喜欢坚硬的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