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莫才会那么惊讶,因为他之前制订的计划是——刺杀清帝,为母族报仇。
君墨城紧紧的牵住陆槿凉的手,心中其实有些忐忑不安。
若是槿凉知道……槿凉知道他的出身其实是如此卑劣不堪,她会如何看他?
一个灭族仇人的血脉……
若是娘九泉之下知道他日日生活在仇人面前却没有为她报仇,她会不会怪罪他?
君墨城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抹复杂无比的情绪。
陆槿凉感觉到他低落的心情,对着他灿然一笑:“爷快看,那边的风景可真美。”
她俏皮的扯扯君墨城的手:“不如爷坐在这儿,让槿凉来为爷画一幅美人图如何?”
君墨城凤眸流转,微微颔首。
“好。”
初秋的后山虽然有落叶萧条,但也有菊花开得正盛。
清风轻轻送来了淡淡的花香,让人一闭上眼睛,便觉得宛若身在世外桃源一般。
默一的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儿便带来了一套轻便的桌椅,还有白纸与彩墨。
难得看见自家世子爷被世子妃调戏的模样,他们这群做属下的怎么能错过?
于是一个两个都倒挂在树间假寐,实际上都时不时睁开眼睛看看自家主子会摆出何等销魂的姿势。
美人图——想想便要喷鼻血。
自家主子……可是以冷血无情出名的啊!
美人图这三个字,与他实在是太不搭了。
该摆个什么姿势好呢?
陆槿凉提起笔,若有所思的望着不远处的君墨城。
男人的画像,要么是谦谦君子,或者是身穿铠甲战戈铁马的模样,可是陆槿凉却不想画他在人前的样子。
君墨城望着她娇俏的模样,突然从腰间取出一支玉笛,然后轻轻的放在嘴边,顿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遍了整个山野。
就是这样!
陆槿凉咬笔,脸上露出喜悦之色。
她想要画的君墨城,就是这种凤眸几乎柔得可以滴出水来,身上没有半丝冷酷之气,让人只看一眼,便能够感觉到画像中人眼中浓浓的幸福。
这也是她想要给予君墨城的生活。
她提起笔,开始在纸上作画。
君墨城便一曲接着一曲,乖乖的站在那儿,任由她挥笔。
默十二悄悄的投过去一眼,“哐当”一声,似乎是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小样。”默一觉得默十二定然是少见多怪,不过就是一幅美人图嘛,就算再销魂,那也是主子啊!能吓到哪里去?
于是他也悄悄侧身望了过去。
默十二很快就缓过气来,在默一径直砸下来的时候,一记跳跃便挪开了,默一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他摸着脑袋,怔怔的望着陆槿凉的画像,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的样子。
陆槿凉恍然未觉,依旧在专心的作着手里的画。
她觉得自己想要将眼前这一副美好的画面刻画在纸上,刻画在脑海里,永生不忘。
好不容易终于画完了,陆槿凉入下画笔,拍拍手开心的道:“好了!大功告成!爷过来欣赏欣赏?”
君墨城便放下玉笛,凤眸含笑朝她走了过来。
不远处的树上,默一与默十二不约而同的捂住眼睛,有些不忍去看自家主子待会儿露出来的表情。
这幅画可是世子妃画的,爷是会赞呢?还是会赞呢?
不对!好不容易能够见到自小便沉稳的主子会掉下巴的样子,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如何能错过?
两人又同时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君墨城脸上的表情。
陆槿凉笑意盈盈的让开一个位置,好让当事人好好欣赏自己的大作。
“好看吗?”陆槿凉天真无邪的问。
“……”君墨城眨眨眼睛,有些好笑的看着上面那个……嗯,勉强称得上是人的男子,他有这么扁吗?嗯……他的五官原来这么丑吗?
这画的哪里像个人,分明是一个……顶着猪头的豌豆。
自家夫人的作画手法,还真是……独特。
君墨城有些明白为什么默一与默十二会如此反常了,敢情他这摆了半天的姿势是白摆了,自家夫人聪明伶俐,样样都好,只是这作画……
有些差强人意。
“好看吗?”陆槿凉捂着唇哈哈大笑。
无论前世今生,她都在乡野长大,虽然后来嫁入方家,被方无人严格训练,好歹琴琪书画能够拿得出手,但她还是想要顺着自己的心意为自家夫君好好“画”上一幅画。
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拥有高超画技的人的确不少,但她想要的,是君墨城会永远都记得,曾经有一名女子,她为他画了一幅很别致的画。
君墨城装模作样的欣赏一番之后,苦着俊脸道:“好看是好看,不过夫人……”他凑近陆槿凉身边:“原来为夫在夫人眼里,长成这样是么?”
陆槿凉点点头:“难道爷觉得槿凉的画技不好?”
君墨城为难的道:“自家夫人画的,自然是最好的。只是……”这实在是太过惨不忍睹了些。
陆槿凉却开心的笑了起来,突然伸手抽掉了上面的那张画,露出了下面手执长笛的俊美公子。
这么神乎其神的画技,就连君墨城都不由得心中一跳,看着画中简直是宛若另外一个自己的男人,那眼里的幸福仿佛要溢出来一样,他不得不承认,这幅画,画得极好。
君墨城搂住陆槿凉的腰,十分满意的道:“看来本世子是捡到宝了!槿凉总是能给本世子意外的惊喜。”
画一幅这样的人像不难,难的是陆槿凉的心思。
从上面那一幅画完全看不出下面这一幅画的模样,若不是陆槿凉抽掉了上面的画,他怎么能看见这么高超的神技?
“爷若是喜欢,槿凉便把它送给爷。”陆槿凉有些羞涩的道。
这一刻,她不得不感激方氏的严厉,若不是她,恐怕也造就不了今日的陆槿凉。
前世的刻苦与磨难,在今生都变成了她的财富。
“谢谢槿凉。”君墨城在她的耳垂边低声道:“为夫……会一辈子珍藏。”
他所说的珍藏,也不知道指的是画,亦或是人。
但陆槿凉却知道,她心里的幸福,是无人可以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