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的晚熟,一开始我对陈子箫是什么感觉连自己都说不清楚。
我只知道我喜欢和他一起看电影,喜欢跟他聊天,喜欢看他侧脸的弧线,喜欢静静坐在他身边闻着他身上古龙水混着淡淡烟草的味道……
如果我说的哪句话把他逗笑了,让他左边脸颊上又出现那个深深的酒窝,我就特别开心;如果我们说到蓝叶,看到他隐忍着痛苦,将眉心拧在一起,我的心就开始疼痛……
而且,有一天,我做了个梦。
我梦到了《雕刻时光》里的画面——男孩儿骑着自行车,女孩儿坐在后座上,很浪漫很温馨。只是,那骑车的男子不是云风轻而是陈子箫。而坐在后面的,不是蓝叶,而是,我……
我至今还记得我在梦中的感觉。我紧紧环抱着陈子箫的腰,将脸轻轻贴在他的背上。我又闻到了他身上古龙水混着淡淡烟草的味道……我从梦中醒来时,朦胧间竟有些懊恼——为什么只是个梦呢?
可当我完全清醒过来时,却被自己的梦给吓到了——天啊,我怎么会梦到自己抱着陈子箫呢?
就在我处于惊讶和迷茫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见上铺的李玫正在语气暧昧地煲电话粥。当然是和蛋蛋。
“什么?你梦见我啦……梦见我就证明你喜欢我啊……你要是梦见别人那就是心里有鬼了……”
“梦见我就证明你喜欢我……”我一惊,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喜欢陈子箫……
当我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我最初的反应不是欢喜而是自责。陈子箫是蓝叶的啊,而蓝叶又把我当作最好的朋友。我怎么能喜欢好朋友的爱人呢?
我开始犹豫要不要再去雕刻时光。我好想把自己刚刚萌生的小小情愫,扼杀在萌芽状态。可有些东西却是你越想压抑,就越偏偏疯狂滋长。就好像我越是克制着自己不去见陈子箫,就越想念他。
周末,我特意跑到图书馆看书。可我看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字,心却飞到了雕刻时光——今天是周末,陈子箫应该会去吧……
正在我出神的时候,包包里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我急忙掏出手机,在周围同学厌恶的目光中快步跑到了走廊。
“喂?”我边喘气边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一端传来了云风轻清亮好听的声音:“我家小孩儿,你忙什么呢?怎么气喘吁吁的?”
“我,我在图书馆看书呢,手机忘调震动了。你一打电话,我就赶紧跑出来了。”
电话里传来云风轻的笑声:“小孩儿,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好,带你吃东西去吧。我发现一家甜品不错。”
“好啊!”我爽快地答应了。我想也许找到一件事做,可以分散注意力,就不会去想陈子箫了吧?
云风轻开着车带我去了一家离市中心好远的甜品屋。逼仄的小巷,连车都进不去。我们只能把车停在巷口,步行走过去。
“云大哥,这地方好难找啊!”我边走边说。
“你不知道,越是这种不起眼的小地方东西才好吃。”
我不禁暗笑,原来他也是个吃货,要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么隐蔽的地方。
可事实证明,我猜错了。
我们在弥漫着甜香的小小甜品屋落座后,云风轻给我点了黑森林蛋糕和红豆冰,而他自己只点了一杯清咖。
“怎么只喝咖啡啊?”
他明明说这里甜品很好吃,可却点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不是很奇怪吗?
云风轻轻轻搅拌着咖啡,笑着说:“我不喜欢吃甜的。”
我更觉得奇怪了:“那你怎么知道这个甜品屋的?我还以为你喜欢吃才带我来的呢。”
他的表情有点儿窘迫,但只一瞬间便又笑着说:“听杂志社的女生说的。”
我眨了眨眼睛,忽然来了兴致:“是你喜欢的女生吗?是不是她带你来过?哎,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吧?”
云风轻收起笑容,表情有些无奈:“没有!我看你不要当导演了。到我这当娱记好了,这么八卦!”
“我是关心你啊!你看你也不小了,该找个女朋友了。要不你看我们寝室的三大美女怎么样?她们可都喜欢你。”我忽然想起李玫已经有蛋蛋了,马上纠正道:“不对,已经有一个交男朋友了。现在还剩两个!”
我伸出手指比了个“二”。
云风轻皱着眉看着我:“你不识数啊?明明是三个!”
“哪里有三个?”我争辩道,忽然意识到他应该是把我算进去了,“我就不算了,还有两个。”
他轻笑:“为什么你不算?”
我挠挠头:“你那个级别的怎么能看上我呢?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什么级别?”他的表情忽然认真起来。
我咧着嘴笑了起来:“你是神级的啊!又帅又有钱,我哪里高攀得起啊?”
云风轻轻轻抿了一口咖啡,嘴角荡出一丝苦笑。我想那没加糖的咖啡一定很苦吧,要不他怎么会是这个表情。
“原来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两个庸俗的优点。”他淡淡说道。
我忙摆摆手:“当然不是,你有好多优点。只是这两个太突出,把其他的都给掩盖了。”
我没心没肺地笑着,可心里却痛了一下——陈子箫,他也很帅,而且看他开的车,他穿的衣服,应该也很有钱吧?那么我自然也是配不上他的。
“小孩儿,你有没有喜欢过谁?”云风轻似不经意问了一句。
我正在想着陈子箫,忽然听见他问这个问题,感觉就像偷东西被抓了一样。
我感觉我的脸开始发烧,结结巴巴地问了句:“什……什么样叫喜欢啊?”
云风轻定定地看着我,清澈的眼眸中似乎闪着光,缓缓说:“喜欢就是,看见她笑,你会比她开心;看见她哭,你会比她还心痛。她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她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觉得度日如年。”
糟糕!全中!我心里暗想,这不就是我对陈子箫的感觉吗?这下百分百确定我喜欢他了!
为了掩饰我的慌乱,我赶紧低下头很认真地吃起了面前的那碗红豆冰,然后含含糊糊地说了句:“没、没喜欢过……”
“好吃吗?”我听见云风轻轻声问了一句。
我忙用力点头,夸张地说:“好好吃啊!”
其实,我满脑子都是陈子箫,根本没品尝出这红豆冰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云风轻弯起唇角淡淡笑着,眼里又浮现了一丝宠溺。他拿起纸巾,轻轻为我擦了擦嘴角:“好吃也不用吃得满脸都是吧?”
我觉得有些尬尴,低下了头。
“这里离市区太远,来一次不容易。既然你这么爱吃这个红豆冰,再要一份带回去吃吧。我让他们用冰袋冰着,应该不会化。”
云风轻没等我反应,就站起身走到吧台。过了一会儿,他提着个精致的粉红色塑料盒子回来了。
我暗自叹了口气——其实,我不喜欢红豆冰。
云风轻开着车送我到学校门口。我跳下车跟他挥手告别。
可是我刚走几步,就听见他在后面叫我。我回头一看,他站在车门旁边,冲我喊了句:“你是不是快放暑假了?”
我说:“是啊,下个礼拜四就回家了。”
“走时给我打电话,我送你去车站!”说完,他就上了车。
我回想起上次放寒假的时候,云风轻就说要送我。结果我已经上车了。这次他倒是打好了提前量。
我提着红豆冰走了几步,忽然心中响起一个声音——去雕刻时光吧,也许陈子箫在……
我站在原地,踌躇着要不要去。接着,我跟自己打了个赌——如果陈子箫今天去了雕刻时光,那我便继续揣着这个无耻的小秘密跟他接触。如果他没去,那我就彻彻底底断了这念想。
后来我回想起这件事,发现自己好好笑。因为我之所以跟自己打个赌,不过是找个借口再去一次雕刻时光。
我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蓝色的铁门,小心翼翼向里屋张望。水晶帘后面并没有忽明忽暗的光——他不在。
我走进放映间,将那份红豆冰放在茶几上,然后又看了看烟灰缸——没有烟蒂——他没来过。
我坐在沙发上,将红豆冰从冰镇的盒子里拿出来。我又跟自己打个赌——在红豆冰完全化掉之前,他不出现,我就走……
于是,我静静地注视着那碗红豆冰,任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直到我看着那个小小的雪山一点点融化成了乳白色的湖泊,几颗失去光泽的红豆,无精打采地漂浮在上面。陈子箫还是没出现。
就这样,我为陈子箫打了个无聊的赌,却浪费了一碗云风轻送给我的红豆冰……
我苦笑了一下,站起身,缓步走出了雕刻时光,轻轻关上了那扇蓝色大门。
好吧,就让这段无人知晓且不该发生的感情悄无声息地结束吧。
走出电影小巷,我抬头望着天空,心中默念——蓝叶,对不起。我知道你在天上全都看到了。我错了,我改正……
《初恋红豆冰》是陈庆祥执导的首部爱情电影,由陈庆祥、李心洁、曹格等人主演。该片讲述了九十年代初马来西亚的小村落,一群年轻人成长的故事。这是没有手机,没有MSN的年代,童年的玻璃弹珠、打架鱼、红豆冰、卖ROTI的小贩、老店屋、五脚基,这个故事记录了他们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