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之后,没等我和三宝寒暄,就听得三宝颤抖着指着陶长卿的手掌,惊讶道:“陶老爷!你的手!”
“不碍事,快去带我找菁菁!”
“不行!这结界厉害得很,若不及时医治,你的手连骨头都会化掉!”三宝着急道。
我和阿吉往陶长卿的左手看去,颇为震惊,眼看他指尖上的皮肉正在泛着血泡,悄然融化。
“三宝!你可有破解之法?”
三宝点头,道:“有!但是破解的丹药在御医馆,陶老爷,先医治要紧啊!”
“陶伯伯,你跟三宝去,我和沈大叔去找菁菁!”
陶长卿面露难色,阿吉续道:“有我在,你放心!”
“好!三宝,菁菁在哪里?”
“奉天殿……陆哥哥,你一定要抓紧时间,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快去吧!”说完,他和陶长卿二人便小跑着消失在一条薄雾弥漫的巷子里。
我们沿着小道抵达奉天殿,一路没有遇见任何人,这让一直热闹的皇宫显得极为陌生。原本金荣华贵的奉天殿,不知为何被陇上了一层阴翳,令人难受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而奉天殿外的硕大广场,本该站满了身着鸟兽补纹官服的文武百官,及甲胄华贵的带刀侍卫,可如今整个皇宫都如同死了一样,没有半点生气。
殿前广场上满覆白雪,唯独一抹扎眼的红色正在白雪之上,缓缓前行。那是一座红色的喜轿,轿子浮空于地面之上,忽高忽低地飘着,拾级而上,在奉天殿外的巨大金色牌匾下停住。
放眼望去,奉天殿已被重新装点过,虽然只是简单装点,但殿梁上的红灯笼、红绸子、金底雕花的红烛台、殿外的乐师一个不少,还有那座红轿,金线秀的凤凰活灵活现地展翅于轿面,无不体现出这是一场喜事。
可眼前这一漂浮的红色轿子,幽然无声,陡然更觉诡异。
“文舜快看!”阿吉在身旁轻声促道,眼睛直直望着奉天殿大门外的那一座轿子。
轿子自动往前倾斜,轿门上的红色幕帘被里面的人缓缓拉开,从轿子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陶菁菁。
我顿时瞪大眼睛,转头看着阿吉,伸手指着那轿子:“这!这!”
阿吉倒是很冷静,道:“别急,这帮人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我们还不清楚,看看再说!”
于是我和阿吉二人腾跃至奉天殿顶端,由于下了雪,我们踩在被白雪覆盖的房顶,不会把瓦片踩出声响。
我拨开几片房顶的琉璃瓦,往殿内望去。这奉天殿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与我上次夜见朱元璋的时候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一些简单喜庆的装饰。
我换了换角度,往龙椅方向望去,才发现这奉天殿内是有人的。
朱元璋身穿红色喜袍,于龙椅之上正襟危坐,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在他身旁的王公公也是乐乐呵呵,翘着兰花指,点点这儿,指指那儿,那只抹了胭脂的嘴巴不住地在朱元璋耳边滔滔不绝。
除了他俩,就是大殿外面吹奏的几位乐师,再无他人,就连一个侍奉的奴婢都没有。
突然,殿外的乐声渐止,王公公伸直了脖子大声喊道:“吉时已到!新娘入殿行礼!”
王公公尖细的喊声余音绕梁,空旷的奉天殿内出现了轻柔的脚步声,是菁菁。
她一身凤冠霞帔,缓缓踱入红毯,一步一步向朱元璋走去。
看到菁菁这般举动,我虽然嘴上不说,但对于菁菁成为暗桩深陷险境这件事情,心里还是责怪阿吉的,“她,她和朱元璋成亲?这难道是她暗桩最后的计划吗?”我压低嗓子低吼,怒视阿吉。
阿吉没说话,示意我一定要沉住气。
待陶菁菁移步至朱元璋盘龙椅前十步的距离,她停下脚步,大殿内又响起王公公尖细的声音:“行叩拜礼!”
菁菁似是略有犹豫,但在朱元璋一挥手后,她还是弯下身子,双手伏地,头部低垂。
“好!好!”朱元璋起身,走向陶菁菁,并伸手搀扶。他那原本并不周正又显现老态的面孔,此时因为兴喜,五官都挤到了一块儿。
可当朱元璋的手搀到一半,忽然愣住。
所有人,包括我和阿吉,都注意到在菁菁低垂的头部下方,红色的地毯上多了几滴液体,晶莹剔透的,落挂如珠,持续滴落。
朱元璋收起笑容,放开搀扶着陶菁菁的手,一把掐住她的脸颊,像是看着一件艺术品似得仔细端详。他看到陶菁菁面无表情,五官没有丝毫情绪的牵制,僵硬得一动不动,像是一尊精致的被人套上漂亮衣服的木偶。
然而,却有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双眸中滚落,眼前这番景象,看起来既诡异又悲凉。
朱元璋凑近陶菁菁,紧贴她已经被朱元璋捏得发红的脸颊,道:“你似乎不愿意。”
陶菁菁沉默,奋力将头扭向另外一边,想要远离朱元璋的脸,可朱元璋腕子一拧又将她的脸拨了回来,随即一口亲了上去。
陶菁菁瞬间睁大了眼睛,那早已被泪水浸得模糊的眼睛立刻布满血丝,可她没有反抗,任凭朱元璋摆布。
朱元璋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停下了他禽兽般粗鲁的动作,伸手在陶菁菁面前一挥,只见陶菁菁立刻瘫软在地,捂着肚子。
朱元璋背着手重新走回龙椅坐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像是把自己半辈子的苦水都叹了出来:“哎……你这是何苦?朕如今有无上的权力,整个大明江山都是朕的,朕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陶菁菁收住泪水,表情冷峻坚毅:“是,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但是你真的安心吗?”
“安心?坐在这皇位上,就已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
“你本该是个仁德之人,变成如今的模样,你自己满意吗?”
“仁德?这是对君王的耻笑!你一个女人,朕不屑与你多言。朕再问你一句……你是否甘愿成为朕的女人?!”
陶菁菁重新站起身子,道:“要我成为你的女人?”说完,陶菁菁从宽大的袖袍里抽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闪,刀锋直刺咽喉!
“菁菁!”
我见状不妙,一拳击碎奉天殿的屋顶,金黄色的琉璃瓦夹带着白色的积雪“哗啦啦”落了一地。
屋内众人皆被这声响惊到,抬头朝我这张望,我和阿吉纵身一跃往陶菁菁身旁落去。
于此同时,朱元璋见缝插针,又是单手一挥,陶菁菁猛的直挺挺地立着,像是受到朱元璋控制似的,她手中的利刃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朱元璋则是在我落地之前就已经将陶菁菁挟持在手里,并将菁菁带回龙椅跟前。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想不到朱元璋的身手居然如此敏捷。我和阿吉落地,与其剑拔弩张地对视起来。
“哈哈哈哈!”朱元璋单臂弯曲挟持住陶菁菁的脖子笑到:“陆文舜,他们说你命大,果不其然。”
我满腹疑窦:“皇帝,你现在又是唱哪出?”
“唱哪出?朕当然是要坐稳大明江山,抱得美人归!”朱元璋见到我像是突然发了疯似的大谈江山社稷,我完全不明白他此举的用意。
我传音入密对阿吉道:“这皇帝老儿难不成是疯了?他不怕马皇后抽他嘴巴子?”
阿吉道:“眼前这个人非常奇怪,我说不出。”
“只要能把菁菁救出来,我们就找机会回去!血鲨石匣可有藏好?”
“已经在我的虚鼎了。”
“好,现在就差菁菁和玉玺了!”
朱元璋突然不说话,狐疑地望着我和阿吉,道:“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是不是在商量去哪里找传国玉玺?”说着,朱元璋伸手朝躲在一旁的王公公勾勾手。
王公公消失片刻,小跑着回来,手中端着一个紫檀木盒。朱元璋将盒子盖打开,里头正是一块明晃晃的琉璃方砖,雕工细致,璀璨夺目,方砖中心似还有一根异物泛着微弱光芒。
“陆文舜,这东西本就不属于你,它属于朕,属于皇室!你们本就不属于大明,还心存异心,反倒是死在这儿更好。”
“我们死了,你就别想得到天书!把菁菁放了!”
“天书?我可没兴趣,是那帮倭人想要罢了,我不过做个顺水人情。”
“但是他们也想要你的传国玉玺不是吗?若玉玺被带去日本,与三圣器融合,日本统一,将来会是大明最难对付的敌人!”
“你以为朕真的会把传国玉玺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一帮倭人?他们不过是我手中的棋子,我只是用他们……”朱元璋语出一半,凑近陶菁菁的耳朵继续道:“来将你最心爱之人一军。”
陶菁菁顿时瞳孔收缩,表情依旧没有改变,但是泪水再次不住地往下流,她一定是被控制了。
“陆文舜,我手里有着天大的筹码,今晚就是血月,我不会给你最后的机会的。哈哈哈哈”
“你这个死老头,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文舜,别跟他废话!你我二人还怕搞不定一个狗皇帝和一个没种的太监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