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怎么了?”朱元璋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关心”问道。
“启奏陛下,陆大人这会儿正高兴着呢!”其中一个长得像老鸨一样的老妈子谄媚地附和着。
你们大爷的!高兴个屁高兴!
“甚好,甚好!陆大人,寡人待你不薄吧!哈哈哈哈哈!还不快快谢恩!”
“啊!”老子满肚子咒骂还没泼出去,不禁痛苦地叫了出来。
这股子蚀骨钻心的疼痛,毫不吝惜地折磨我的肉体乃至灵魂。眼珠,脑子,内脏都像是快要爆炸了一样,眼前的一切不再清晰怎么会这样,我这就要被活活痛死吗?
“死?呵呵,你当然不会死。”
这声音来自我的胸腔,不是我,更不是其他任何人。
“轰!”
就在此时,问讯室的左侧耳室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人群开始逃窜尖叫,一只雪白苍狼怒吼着冲进诏狱。
阿吉凭借着自己庞大的身躯将阻挡他的人撞得人仰马翻,他四下张望,琥珀般闪耀的眼睛在片刻后落在了我身上。
我忍着剧痛,用尽力气抬头看向阿吉,霎那间他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温和的琥珀色光泽,取而代之的是红宝石般血红。
“文舜!”阿吉怒吼一声喊出了我的名字。
“狼妖!狼妖啊!会说话的狼妖!”那几个“老鸨子”听到一只苍狼开口说话,个个脸色变得铁青,哭爹喊娘地四处逃窜。
场中剧变,朱元璋竟然岿然不动,他依旧坐在榻上,饶有兴趣地关注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片刻后,他只是向三矢武藏使了一个眼色。
正当阿吉准备向我冲来的时候,三矢武藏猛然间从暗处一跃而起,在墙壁上蜻蜓点水般几个纵跃,便迅疾地往阿吉身后飞掠而去。与此同时,他一把扯下身上的斗篷向阿吉的头部卷去。
他掐准时间,单手结印,伴随着由远及近的呼啸声,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整片闪着白色强光的电球,嘶嘶作响地朝阿吉呼啸而去。
那些球状闪电像是蕴藏着巨大的能量,接触到的一切生灵必定在须臾之间化作焦土。但是阿吉一声虎啸龙吟将扑面而来的斗篷震得粉碎,而后迅速高高抬起双脚,又重重地踏向地面。
轰隆隆,一团气浪在阿吉脚下化作涟漪迅速扩散,所有的球状闪电被气浪推开改变了行径方向,在问讯室的墙上炸开,墙壁被炸出无数坑洞,带着焦土味道的白烟蒸发出来,混合着四处飘散的烟尘在屋子里弥漫四周。
阿吉在震散闪电的同时,已经翻腾至我的跟前,迅速咬断吊挂着我的木架,将我驮在背上。我浑身的鲜血,立时将他雪白的皮毛染成了红色。
“沈……大叔……”我虚弱的唤着。
“别说话!别说话!不要说话!你小子给我挺住啊!”
正当阿吉想要继续往外突破的时候,三矢武藏早已瞬步到我们跟前。他眯着眼睛笑道:“不承想,陆大人身边的那只白狼竟还有这幅模样——沃野苍狼!”
“东洋小鬼子,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阿吉撑开前爪,将头压得很低,小心地挪着脚步。他的嘴角已经咧开露出锋利的犬齿,这是戒备和即将发动攻击的姿势。
三矢武藏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我心头一怒,随之喉口一热,吐出一口血来。阿吉没有回头,但是他的瞳仁往后一瞥,看到了我痛苦的模样,他嗓子里发出的低鸣越发沉重。
三矢武藏反倒是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依旧笑着对阿吉说道:“本座知道尊驾神通广大,但要胜我,非一时半刻便能做到,到时真的动起手来只会让你的主子死的更快些,更何况此乃天子脚下,我只须与你纠缠片刻,援兵即至,你们二人还能逃出生天吗。就算你真是法力通天,今日能将他带出去,可你瞧瞧他这副样子,华佗再世也救不了陆文舜的性命。倒不如交出天书,再转至本作麾下,本座还可求皇帝陛下赐他一个风光大葬。”
“倭人!死开!”
“哈哈哈!”三矢武藏笑着,转头面向正在喝茶看戏的朱元璋,道:“皇上,您也看到了,眼前这只巨兽便是沃野之国的苍狼,要说这陆文舜与天书无关,我是根本不信的!”
朱元璋点头。
阿吉略显疑惑,道:“身为大明的皇帝,你难道不知眼前这个人,可是你决心要铲除的倭寇!”
朱元璋挑了挑眉。
“什么铲除不铲除的,国与国之间只要达成了协议,互利互助,岂不是一阵于国于民大大的好事吗?寡人为了江山社稷可谓用心良苦,岂是尔等鼠目寸光之人能够企及的。”说完,朱元璋便闭上眼睛老僧入定去了。
三矢武藏向朱元璋一鞠躬,迈开步子,一步一步靠近阿吉。他盯着阿吉怒火中烧的眸子说道:“你们只要交出天书,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我总有一天会将你们,碎,尸,万,段!”怒火中烧的阿吉声音已然颤抖。
“擒贼先擒王!”我在阿吉耳边小声说道。
阿吉狂吼着撞开三矢武藏,朝着朱元璋喷出一颗巨大的火球,但是火球喷射到朱元璋跟前一丈左右便即溃散,轰轰轰,阿吉喷射出一连串火球都被一道无形气壁挡住,怪不得朱元璋这皇帝老儿自始至终不慌乱半分。
朱元璋不怕火球,可这间石室经不住阿吉如此猛烈地轰击。被气墙挡住的火球四散炸裂,已将石室炸得四分五裂,竟将前来救驾的锦衣卫压在石块之下,现场哭嚎声四起,一片狼藉。
阿吉心系深受重创的我,奋力往外面跑去,却听得身后三矢武藏冷笑一声:“好一个围魏救赵,想将本座碎尸万段?你也别做梦了!”
趁着混乱,阿吉已经冲出诏狱,我感受到久违外界冰凉的空气。
就在此时,三矢武藏伸出手朝阿吉奔跑的方向五指一撑,阿吉的身前以及两侧瞬间有三道似是屏障的白色光幕拔地而起,仿佛三座无法逾越的冰山。
这看似纤薄的光幕在我们周围迅速膨胀上升,摩擦着地面发出尖锐的响声,将我们困在了逼仄的“山谷”之中,前行的道路瞬间被堵死。
“沈……大叔……往上冲!超过光幕的上升极限!”
阿吉二话没说,后脚一瞪往上飞去,耳边的风如同野兽的呼号,在这危急的情形下,更加让人心跳加速,可是,我怎么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快感受不到恐惧和急迫了呢……
“文舜!别合眼!挺住!大叔有办法!一定有办法救你!别睡啊!”
阿吉的声音似乎离我很遥远,我只觉得现在伏在他的柔软的背上,非常舒服。
“文舜!文舜!”
“想走?”
三矢武藏拔出腰间的绣春刀,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纵身一跃如同一根离弦之箭,飞了上来紧紧跟在阿吉身后,眼看阿吉即将突破光幕的最高点,可三矢武藏的距离却与我们越缩越短。
阿吉正在全力飞越光幕,此时不可能回头迎战三矢武藏,我们要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
我内脏早就绞得乱七八糟,全身气血静脉不通,稍有颠簸便剧烈疼痛,连汇聚道灵都难。可若不想办法给三矢武藏制造障碍,我们根本没法逃出这个无限上升的屏障。
在此生死存亡之际,我咬着牙,将体内最后一丝道灵聚于掌心,吃力地伸出手,朝三矢武藏追来的方向用力一推……
一道半透明的蓝色灵盾在掌心汇聚,沈大叔,一定要飞出去啊!
灵盾脱离我的掌心,砰的一声,急速砸向三矢武藏。他万没有想到,我还有最后一丝力气汇聚道灵,只得迅速用绣春刀砍向灵盾,灵盾的密度极大,绣春刀如同砍到了一块真正的盾牌,并未将其劈成两半,三矢武藏被这一招牵绊住了片刻。
也是这片刻的时间,阿吉终于飞出了光幕,急速向远方驰骋而去,耳边只剩下风的呼号,以及身后三矢武藏愤怒的嚎叫。
我累了,再也支撑不住这幅躯壳,该休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自己浑身冰凉,还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声音巨大。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湖泊之上,回过神来已经飘到了岸边。
放眼望去,湖面上飘着薄薄的雾气,湖泊四周长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树木,有的茂密,有的枯萎,有的扭曲,有的挺拔。刚才听到的巨大的流水声来自湖泊的对岸,一处不大不小的瀑布。
我收回目光,望着湖面。
“你终于醒了。”
一个诡异而立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而后面前的水面上泛起了巨大的水花,从白色的浪里浮现出一双蛇眼,一只头顶长着犄角的巨蟒出现在我的眼前,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看着眼前的异象却不觉恐惧,问道:“是你在说话?”
“正是。”
“这是哪里?”
“你的虚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