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卜杜勒点头,向我鞠了一躬。
“可你的蛊在哪里?”
我话音刚落,阿卜杜勒眼神变得空洞,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长条形昆虫似的东西,从他的口鼻耳朵,还有眼皮下面钻出来,在他的身上来来回回的爬来爬去。
众人见状不免皱起眉头,我最看不得那些爬虫,鸡皮疙瘩不仅在身上泛起来,就连脑子里都感觉泛起了鸡皮疙瘩。忙摇着手说:“可以了可以了,快把东西收起来!”
当阿卜杜勒恢复原状之后,众人都不免往后退了一步,刚才那个景象着实让人头皮发麻。
“我让人带你去地窖。”
阿卜杜勒离开后,我揉了揉眉间。
“大人!最新情报!”
“说!”
“从北镇抚司截下的信鸽,是他们的密报。说是经过调查,那些南·疆人接到的邀请并非来参加新年的皇家家宴,而是来为新年风雨祭祀大典来的!”
“什么?!”
“不知道是真是假!”
“截下来的信鸽呢?”
“还在笼子里。”
“这事情本该北镇抚司管,把信还有信鸽都放回去,不要轻举妄动。戚越圣!”
“属下在。”
“盯紧阿卜杜勒,若是他有半点异常举动立刻押入北镇抚司诏狱,宁枉勿纵!”
“是大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方才传信的人刚下去,又一个传信的人匆忙闯进大厅。
“大人!大人!哎哟!”那人冲进大厅后,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身为锦衣卫,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人一个轱辘从地上站起来,抱拳紧张道:“大人恕罪!刚才宫里来人,也是紧张万分,皇上现在立召您进宫,说是出大事了!”
众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在那报信人的身上。大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宫门早就下了钥。外面的人不可进,里面的人也不可出来,若不是有非同寻常的事情,断不可能深夜召见的。
“备朝服,傅伦,随我进宫。”
“是,大人!”
当日夜里,我带着傅伦抵达宫门。
这次事关重大,日本人已经潜入金陵,南·疆太子又中了虫师所施展的虫法与死尸无异。目下,皇城的百姓并不知道详情,不过整个皇宫已经进入了戒严的状态,多少都有些风声走漏。
本该是新桃换旧符的新春佳节,而今却变得人心惶惶。
我请出皇上御赐的令牌,交给宫门守卫。这人似乎从未见过此物般,翻来覆去查验个不停。
“你个夯货,此乃皇上钦此御牌,还不快快让路。误了大事,你有几个脑袋!”
“回禀大人,正因为宫中适逢大事,吾等不敢懈怠半分,万一出什么岔子,小的一家老小人头不保……”我和傅伦相视一下,冲守卫摆了摆手。
片刻后,宫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沉重的吱嘎声,宫门缓缓打开。
“陆大人,请直接前往奉天殿即可。”来报的太监向我鞠了一躬,便为我们引路。
“王公公,太子的病情如何?”在前往奉天殿的路上,我小声问道。
“回大人的话,太子的病已经痊愈了。”
“痊愈?”
“是长孙殿下,他见太子病情恶化,太医院束手无策,便差人出宫寻来一位江南的游方大夫。才一晚上的功夫,太子黑面消退,精神抖擞。宫里下令不可多说,总之已经痊愈,不过还需要静养。”
我还想问为何皇上突然夤夜召见,可王公公加快了脚程,我也不便多问。
太子得的可不是什么寻常疾病,而是中了虫术。这江南游方大夫真有这等本领?不过我大明上国幅员辽阔,能人异士众多,也不是没有找到可解虫术之人的可能。
今日夜里的奉天殿并不像上次密会时一样黑灯瞎火,而是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傅伦在殿外等候,我跨进门槛,走上了那条直通龙椅的长地毯。
“文舜,你来了!”
大殿正中的龙椅上,朱元璋正襟危坐。殿内除了我、傅伦、朱元璋之外,还有一人,是未明。刚才那句话就是他说的,皇上都没说话,哪轮得到他插嘴。这家伙又来凑什么热闹?
我行礼跪拜之后,朱元璋开口问道:“陆文舜,你们南镇抚司有没有查到东海日本人的下落!?”
“回皇上,自东海扫船那一战,我们已经切断了倭寇回去的后路。但是,他们的先遣部队已经抵达金陵,虽然现在没有大动作,但是他们正在伺机而动。而且,微臣怀疑太子的病也与这帮日本人有关。”
我心想现在只能说这么多,不可能把所有知道的实情都全盘托出,毕竟这里还有一个北镇抚司的未明,这家伙的心性我可吃不准。
“如今太子已经痊愈,这件事情就罢了。”
“微臣斗胆一问,为太子治病的那位游方大夫叫什么?”我鞠躬问道。
“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微臣最近也在追查倭寇潜伏金陵的下落,收集到了不少线索,为以防万一,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成为找到他们的线索。就在今晚,金陵城内有众多百姓出现了与太子一样的症状,医馆也都快容不下人了。若是那游方大夫有办法,是否可以请他为我们平息这一场疫情。”
朱元璋皱起眉头,道:“宫外也出现了疫病?”
我点点头,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百姓如今也和太子一样,面色焦黑疼痛难忍,若那游方大夫真的有什么办法,那便是最好。”
朱元璋思忖片刻,背着手来回踱步,奉天殿内烛火闪烁,再无一人说话。朱元璋又道:“此事朕已知晓,再过几日便是风雨祭祀大典,朕也会以此为契,为大明百姓祈福。”
我看了看未明,他一如既往毫无表情。
我又抱拳问道:“请问陛下,祭祀大典兹事体大,可有用得着我们南镇抚司的地方吗?”
“祭祀大典有专人筹备,南北镇抚司在大典之日随仪栾司一起入宫,确保大典无虞。近日这金陵城已经生出如此之多的事端,若是风雨祭祀大典再出纰漏,恐怕、恐怕是我大明已不再天佑!” 朱元璋语气威严,余音绕梁。
“圣天子在位,上天必佑大明!皇帝陛下万寿无疆,大明江山万寿无疆!”未明一个激灵匍匐在地。我也只得紧跟着跪倒在地,随着未明歌功颂德起来:“臣等定当全力以赴!”。
朱元璋挥了挥衣袖,一副心灰意懒的样子。
我低着头,皱起眉头,果然朱元璋还不知道那些南·疆人已经遇害的消息。我又转头看了看未明,他脸上阴晴不定却又不着痕迹。
此时北镇抚司的人应该是知道南·疆人是来参加祭祀大典的,而他们也一直在负责追查日本人的下落,所以这两个线索串在一起,未明有八成是知道南·疆巫人已经遇害。可朱元璋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这件事我作为南镇抚司的人,不能提。
此时未明反倒是站起身子,我也跟着站了起来。
“皇上,风雨大典臣等定当尽力!但今晚的召见南镇抚司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吗?”未明微微抬起头,偷偷看了看朱元璋。
朱元璋一愣,拍了一下脑门,一副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样子,道:“被你们东扯西扯都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情。朕这记性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文舜,听闻今夜有人放了信号烟!?”
我回答道:“回皇上,今日南镇抚司遭遇日本忍者的偷袭,微臣的人随后前去追赶。虽后来将人擒住,可最后贼人吞毒自杀了。在擒贼途中我们放了信号烟……”
朱元璋立刻撑大嗓门,我和未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惊了一个哆嗦,他吼道:“你知不知道,今晚还有一个地方也放了信烟?!”
我立刻跪下,脑子里急速回忆。今夜在傅伦出去追逐日本忍者的时候,我也上过高台,可并未发现夜空之中还有其他信烟,回答道:“微臣并未发现有其他信烟。”
“未明!说给他听!”
未明抱拳,道:“陆大人,今夜还有一个地方放了信烟,傅家堡。”
“傅家堡?那里出什么事儿了?”
“现在还不知,不过您看这个。”未明递给我一张锦缎,上面是一片红色的潦草字迹,那红色虽然已经变得暗沉,可依旧扎眼,这是一封血书!
上面写着:傅家堡遇倭寇偷袭,速来支援!
我猛然抬头,回道:“难道说,今夜傅家堡所放信烟的时间正好与我们南镇抚司擒拿倭寇的时间相重?”
未明点头,道:“金陵城中,能瞭望夜空方向的高台,都在东边,而傅家堡正好在城西郊外,你们南镇抚司今晚所放的信烟又恰好在距离鸡鸣寺不远的新佛巷子,那个地方是东西两角的中心……”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信烟,挡住了傅家堡的求救信烟?!这不可能,天空之大,又岂能挡住!”
“他们并不是想挡住所有人的眼睛,他们只需要挡住锦衣卫南北镇抚司和禁军的视线即可!而且就算看到了外面的信烟,可你们的人都在第一时间赶去抓城内的贼人,也不会立刻前往郊外!”
“那他们是如何做到引诱我们同傅家堡的人同一时间放信烟?”
“我想这世界上会传音入密的人,不只有我们吧?”未明冷冷道。
“好了!都给朕闭嘴!傅家堡是金陵皇城外都第一道重要防线,现已深夜,你们立刻前往傅家堡,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先暂且压制!在风雨祭祀大典前,不可走漏半点风声,以免造成城内恐慌。”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