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慧贵妃白了狄无双一眼，继续说道，“继利这孩子，比较坚韧，认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所以，取消了他的太子待遇，他依然对阿珊娜一往情深，可阿珊娜似乎对他并不买账。不知是讨厌继利这个孩子，还是因为他取消了太子的身份。”
“如果是前者，说明阿珊娜还是有原则的。如果是后者，恐怕这孩子就太功利了。我们需要再观察一下。”
墨天弓在一旁接着说道：“我对阿珊娜做过调查。在继利还是太子的时候，阿珊娜接到了求婚的旨意，便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坚决不同意这个婚事，甚至以死相逼。直到，他的父亲跟她说，如果她死了，整个家族都要跟她陪葬，她才答应了下来。可心中的不愿意，还是很明显的。”
“嗯，这跟我对这孩子的了解差不多，不过，我倒是觉得这孩子很聪明，如果不是品行的问题，倒还真值得培养。”慧贵妃点了点头说。
“这些都是后话，不过，继利这孩子，的确在阿珊娜身上受了很多的挫折，甚至为了讨对方欢心，今天还跳进了冰冷的河水里。”慧贵妃还是有些气恼，“阿珊娜这孩子，多少有些不知道深浅，这都快入冬了，河水多冷？继利这孩子身体又弱，若真是出了什么问题……”
狄无双苦笑着摇头，狄继利其实并不是真的身体弱，他的武术老师狄无双就请了三个，每一个都可以算是泰斗级的任务。而每一个给出的评价都一样：太子殿下对于武道很有天赋，只是有些懒散，若能克服，必然可成一代宗师。
这可不是阿谀奉承，就这几位可是狄无双礼贤下士请来，若不是狄继利真的有些天赋，这些人恐怕扭头就走，根本不会跟狄无双客气。
皇帝是可以掌控全国，可有的人，的确可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所以，狄无双对于这三人的话，还是比较认同的。
而且，狄继利的功夫也并不弱，若真是到了不得不动手的地步，恐怕墨天弓手下那些精英，估计有一半都不是狄继利的对手。只是，这皇子被慧贵妃宠爱的有些过，磕了碰了都心疼半天。
孩童时候还好，的确需要注意，可这都二十来的小伙子了，已经成家立业，还这样娇惯，就有些过了。
“凉水而已，我到现在清晨还是用凉水擦洗身上，这……”
狄无双的话还没有说完，慧贵妃就瞪了回来：“谁能跟你比，挺大岁数就知道逞能。继利身子娇贵，自然要弱一些。我还亲自去河边试了试，水都冰冷刺骨。”
狄无双撇了撇嘴，今天坚决把妻管严做到底。可心底还是有些不服，这也太夸张了吧，居然还亲自到河边试试。找太医看看不就好了，最多喝点姜糖水，能有多大的问题？再不成就让太医给开上两服驱寒的汤药。有必要说的那么夸张么？
可是，狄无双知道，自己不能说，因为今天算是家庭聚会，如果说了，破坏了气氛不说，这个聚会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那个……我们是不是在说，继利到底为了什么而改变？”狄无双赶紧将话题拉回来。
“哼，还不是你老打岔。”慧贵妃横了狄无双一眼，脸上倒没有真的怪的意味，只是在表现一种家庭式的谈话方式，“我觉得，虽然河水冷，可却还是刺激了继利。我找来了阿珊娜，可她居然并没有听我的，去照顾受凉的继利，而是自己先行返回。还是我的贴身丫鬟送继利回去的。”
“这个阿珊娜就不怕你怪罪？”墨天弓的夫人在旁开口问道。
“哎！怪罪又能如何，我这边板子刚扬起来，继利就会冲过来。这也是我之前没让老墨处理掉那个姓海的原因之一。”慧贵妃轻声解释道。
“那继利这次是？”墨天弓的夫人再次问道，可她问的很含蓄，毕竟有皇上在，不同于只跟慧贵妃聊天时那么随意，欲言又止。
不过，慧贵妃倒是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问，狄继利这次到底是为了玩票还是动了真格的。
“谁知道呢，这孩子大了，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时半会儿也未必弄的清楚。”
墨夫人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倒是狄无双开口说道：“嗯，无论是什么，反正他既然说了，就算明天反悔，也必须给我出征。”
“不过，老墨，你派人再起周围保护。我还派了一万的近卫军，你也派一些人进去，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有些照应。”狄无双说着，皱了皱眉，“继利多是纸上谈兵，这次出去，我一直在考虑找个人辅佐他一下。既然是他自己要求，我总不能让他受人管辖，那样，弄不好他就真不去了。可是人选，我一直在犹豫。”
这时候两个女人就插不上话了，虽然还是狄继利的问题，可涉及到了政务和军务，即便懂，也要少说，哪怕是这样私下的场合。
“人选，我倒是有一个，就是……”墨天弓张了张嘴，又有些犹豫。
“说吧，又没有外人，怕什么？”
墨天弓好一会儿才下了决心，对着狄无双说：“您还记得殷枝方么？”
“殷枝方？”
狄无双想了一下，突然看向墨天弓，开口说道：“你说的是那个殷枝方？”
“对，就是那个曾经考了文状元却不知所踪，两年后又考了武状元那个。”
狄无双想了想说：“都说这个人比较桀骜不驯，而且，听说他考了武状元之后，又销声匿迹了。”
“桀骜不驯？那些老酸腐，只要跟他们不对路，就是桀骜不驯。若不是那时候我有要事缠身，绝不会让其第一次考中了状元后，还会离去。结果，人家又中了武状元，就好像拔了他们家的祖坟一样，整天在那里向着坑害人。换我，我也不跟他们同流合污。”墨天弓说的有些愤慨。
“水至清则无鱼，弊端肯定是存在，可既然想在这里面混，总归是要遵守一些规矩，太跳脱，再有才又如何？空有惊天伟志，却无处施展，是对自己的不负责，更是对天下苍生的辜负。”狄无双苦笑着说道。
“有人觉得，既然一个人有才，就要给他施展的平台。可这也要他真的能施展才好。只是抱着自己的理念，瞧不上任何人，到头来做什么都困难重重，怪自己郁郁不得志？未必吧！如果一个人跟你做对，有可能是意见不同，也有可能是利益冲突。可若是所有人都跟你做对，那就要好好考虑一下了，到底是别人的原因，还是自己的原因。”
狄无双满是感慨地说：“有的时候，怎么说，怎么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不能说，我如何为民，我为苍生，可到头来，苍生不但没因为你受益，反而因为你受罪，而你觉得你对得起自己了，问心无愧。那么，早晚会被订到历史的耻辱柱上，遭人唾骂。因为，从结果上来看，你就是罪人！”
“这有些……”墨夫人下意识地接话，却忽然意识到，这个人不光是慧贵妃的丈夫，还是当今皇上。
“有些偏激？不公允？”狄无双也没介意，笑着解释道，“我知道这样说，会让许多才子寒心。可是，这就是事实。你不能说你为了救一个人，而烧了一片山林是正义。可你又是否知道，这片山林养活了一百多个猎户，五十多个采药的以及三十多个其它靠着山林吃饭的人。而这一百八十人背后是一百八十个家庭，每家就算有一个老人，一个孩子，夫妻二人，四个人，这其实还是最少的。那也要七百多人。你为了救一个人，却让七百多人饿肚子，没有了生计，不得不离乡背井去讨饭过活，甚至饿死在路上。这真的是正义么？”
“正义，永远是相对的，人不能狭隘地只看到自己既定的结果，却造成了更大的损失。”
墨夫人也是个聪明人，倒不是因为她跟了墨天弓，而是因为她能跟慧贵妃成为姐妹。
“难怪你们每天都是殚精竭虑地干到很晚，原来，里面有这么多道道儿。”
“哎！”墨天弓叹了口气，“还是习武更轻松，不用顾虑那么多，打的过就是打的过，打不过就是打不过，简单直接。政务太耗费心力……”
慧贵妃轻声笑道：“能者多劳嘛，如果你不干了，皇上需要找别人代替。而新来这个人，不如你能力好，做的不如你，让百姓受累，他是历史的罪人，你也是。”
“是不是历史的罪人，我们管不了，也看不透，尽量做到最好，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狄无双淡然地笑了笑说道，“还是商量下这个人选的问题。殷枝方，这个人我记得，有才却桀骜不驯是我看到的评价。可这个人具体如何，我还真不知道。对了，老墨，你既然知道他的行踪，咱们去见见他如何？”
周青之前将一缕灵魂之火留下，现在看来是明智的决定，这不，又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