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以解心头之恨,刘夫人的神情更加的激动,一张脸已经憋得通红,若非手抖,她早就手起剑落,一下就斩掉了襁褓中的婴儿的头颅。但却还是有些不忍,毕竟,造孽的是他,这懵懂无知的幼儿,如何不跟韵亚一样无辜,若是自己杀了他们,这种残忍的行为,与那昭和公主又有何区别呢?可是,不杀,又觉得对不起九泉之下的韵亚。韵亚这孩子是多么的孝顺可爱天真善良,凭什么要遭此厄运!
刘将军现如今已经听不见身后凄厉的喊叫之声,他满眼哀求地看着刘尚书与刘夫人:“大哥,大嫂,我也是没有办法——韵亚的死,我原先也不想的,她也是我从小疼爱到大的亲人,我本来是想故意营造一个假象让你们看到,谁知道,等我赶到的时候,却已经晚了……我……我知道我罪无可恕,不奢望你们原谅我,但是我也心痛,我的痛苦绝对不亚于你们的啊!我是多么疼爱呵护韵亚,你们都知道的!之前,安驸马保证过,等他成了大业,就会封我做王爷,还附加国师之位——等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你们也一样会得到万千民众的尊敬与厚爱,得到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再也没有人,能够踩在我们刘家人的头顶上了!大哥大嫂,韵亚不过是个女儿,以后,我的孩子们,也会孝顺你们的啊!”
刘尚书听他这番话,气得发抖,张开了嘴,愣是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王侯加国师之位?这个男人仅仅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权势滔天,就可以出卖自己的亲人,伤害自己的亲人——
秦心颜嗤笑一声,道:“刘将军,一开始,我是真的相信你是对安若素与昭和公主恨之入骨的……可是后来,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韵亚她是个天真单纯的姑娘,她一定想不到,自己的叔父会为了一个王爷的位置就轻易把她卖了,甚至不惜把她送给昭和公主去屠戮。这世上,竟然有你这样的长辈,我真是怀疑,你的心肠已经黑了,黑的彻彻底底,你毫无人性可言!”
昭和公主在整个事件之中,根本是安若素的一个棋子,她甚至不知道,是安若素故意营造了那个“巧遇”,哦不,应该说,安若素其实一开始并不知道昭和公主的秘密,他可能原本打算故意制造刘韵亚和昭和之间的矛盾,预备杀了刘韵亚,然后嫁祸到昭和的身上,故意营造出,他因为昭和公主所累,和刘将军决裂的假象给众人看。
谁知道,昭和公主在不知道安若素的暗中策划的情况下,因为她自己的原因,她生怕刘韵亚泄露她的秘密,便真的下手杀害了对方,无意之中帮了安若素一个大忙——
后来,秦心颜把整件事情串起来想,她才知道,所有的人,都被安若素玩弄于掌心,他甚至算准了,孙佳域会带着刘韵亚的骨灰盒不告而别,不去追查真相,以便让他之后的计划顺利进行。
这样深沉的心思,可怕的城府,他不做皇帝,实在是太可惜了。
秦心颜的笑容,不知不觉带了说不尽的冷酷。
可是,这时候,刘夫人突然狂笑了起来,但这笑声,却带着说不尽的凄厉,刘将军恐惧地看着她的笑,猜测不出她的下一步举动。最后,她却平静了下来,回过身去,将剑拿开,温柔地抚摸着其中一个妾侍手中的孩子:“是啊,我把你的孩子当成是自己的孩子,尽心爱护,还告诉你的妻子侍妾,奶孩子养孩子的建议。我想的是,韵亚她是个喜欢孩子的人,她若是在,肯定也会这样对待你的孩子的。而我唯一的希望,就是韵亚能够安心的走,我会尽力替她做完她没有做完的事情。可现在,你却说,韵亚她不过是个女儿,以后你的孩子会孝顺我,会代替她,哈哈,我的女儿,我的韵亚啊——”
她说着,竟然诡谲地一笑,强行从刘尚书的手中夺过了那襁褓来,看也不看,就用力地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昭雅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秦心颜也没有想到,受到刺激的刘夫人,竟然会做出这样可怕的举动,一时之间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滚落下去。
刘将军的妻子晕倒在地,也滚了下去,而刘将军却是瞪大了双眸,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哀嚎,向台阶之下孩子坠落之处扑了过去,然而,还没等他到那孩子跟前,却听见秦心颜大声道:“快拦着夫人!”
可这一句终究是迟了,刘夫人毫不留情地,将另外一个孩子也恶狠狠地丢了下去。
刘尚书也是满脸愕然,他颤抖的手,终于不听使唤,手中的剑,当啷落地。
那高高的台阶之下,两个婴孩,瞬间死于非命,这一种惨烈可怖的状况,让刘将军也瞬间崩溃,他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刘夫人,像是要跟她同归于尽的模样。
就在此时,原本在那边围着他们的铁甲部队,也已经涌了上来,领头的蓝心,瞬间就将他按倒在台阶之前,他无法动弹,可他却依旧在大声地嘶吼着,拼命地挣扎,一边叫嚷:“毒妇,你这个毒妇!你就是个毒妇啊!”
刘夫人却不为所动,自顾自的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却是笑出了眼泪,几乎笑弯了腰:“是啊,毒妇,你说得对,我是个毒妇,可这一切,还不是你逼出来的吗?我的韵亚,我的孩子,她死的有多么惨,你这个做叔父的,不肯替她报仇就算了,那我便替你做了!”
随后,她突然回转过身,冷眼瞧着那两个哀嚎着抱在一起的妾侍,眼中似乎有一丝杀意,刘尚书伸手按住自己夫人的肩膀,可是却被刘夫人大力推开。
秦心颜脑子转的很快,一刹那便想好了对策,她跨了一大步,及时挡住了她要杀死那两个侍妾的举动,道:“刘夫人,真正的凶手是安若素,是昭和公主,你的仇,还没有报!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刘夫人看着秦心颜,原本狰狞的表情,因为她这一句劝阻,而慢慢变得平静,开口道:“郡主,我知道你是不想我总滥杀无辜——也罢,我不杀这两个贱人就是!但是,那些害死我韵亚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让她们通通给我的女儿陪葬!”
这一句话,掷地有声,秦心颜抬眸,看着面色发白、眼中却露出坚定之色的刘夫人,心头叹了一口气。
这曾经是一个圆满幸福的小家庭,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一个支离破碎的模样!
刘将军啊刘将军,你一步一步把善良老实的兄嫂给逼迫到了这个地步,不知你现在可曾后悔?你拥有的很多,有累累战功,有陛下的赏识,有可爱的侄女,有团结和睦的一家人,却还是不肯舍弃对荣华权势的贪欲,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得来的荣华富贵,换不回那些最真挚的感情,换不回那些美好的画面,甚至,更加换不回你最宠爱的侄女的性命!那些虚无的权势,地位,别人的眼光,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几千禁军最后只剩下几百号人了,这些人看到刘将军被押着,顿时慌了神,不知道该继续突围出去,还是立刻投降。刘将军此刻双手被缚,犹自冷笑不已,看着台阶之下、广场之上,仍旧厮杀成一片。
这时候,秦无释由一队精兵护送着出现在了秦心颜的面前,一起走过来的,还有风度翩翩、英姿飒爽的上官安奇。
“雍亲王请赐教。”秦心颜道。
秦无释点头,高声看向四周,开口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受人蛊惑,陛下有恩旨,只要立刻放下刀剑,便恕你们无罪。”
然而,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过太大,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听从秦无释的话。
秦心颜缓缓走到刘将军的面前,他已经满面鲜血,目眦欲裂,整个人都陷入了疯狂之中,看着已非正常人,秦心颜望着他,淡淡道:“刘将军,还是让你的士兵们放弃挣扎吧。”
刘将军径自沉默不语,仿佛没听见秦心颜在说什么。
他谋反逼宫未成,自然没什么好下场,恐怕不只是他,连同刘家上下几百口人,谁也逃不脱这罪责,既然如此,多拉一些垫背的人,又有什么不好呢?反正都是要诛九族的了,刘家军也一起吧。
秦心颜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道:“陛下宽大仁慈,刘将军又是于国家社稷有功的将领,陛下这是在给你机会,你若能够及时悔悟,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秦无释微微一笑,走上来,身上染的煞气在顷刻之间褪去:“将军,我之前跟您说的话,并无改变,您一直是陛下和我心目中的良将,陛下早已传下旨意,此事只在首犯安若素,今日的降者,一概不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