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知道。
但是,万历铁骑一统整片大陆的步伐,却正式拉开了序幕,万历的雄心,万历的霸业之途,也将正式的展现在了全世界的人民的面前。
万历十五年秋,嘉支关。
即便是秋季,今年非暖冬的气候,也渐渐的让站在陆地之上的人们,逐一感知到了即将到来的冬意。
风里飘散的霜花,散发出几分清凉沁人的气息,边塞关前,万丈骄阳下,秦心颜一身的金冠金甲,灿然入神,意兴飞扬的看了一眼上官安奇,喃喃:“当年我曾险些丧命此地,是你救了我,哦不,是你拼尽全力的阻止我自我放弃,用力的救回当时天真又固执的我……不知道,你的记忆里面,是否会有这一幕呢?”
上官安奇微微颔首,目光邈远,穿越层云,给秦心颜送上了一个明丽爽朗的笑容,不过,他来到故地,此刻看见的画面,却与秦心颜迥然。
云烟尽处,清风刷面,一个清艳绝色的小女孩,一身的铠甲,扬起长鞭,在马上飞驰,小小的她,身上却散发着万丈光芒,她固然是万历军队里面唯一的女将,却一点都没有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诡异感。饶有兴味的打量她,她却回过身来,不悦的送了自己一个白眼,还冷声咒了一句,轻浮之徒。
上官安奇想着,笑的更加痴傻。
他的笑容里,往事如荼靡,纷纷开放,升起于无涯的时光,继而冉冉而落,那一番开谢的姿态,成熟而优雅,像那边绽放的极好的桂花。
而站在他身边的她,也是一样,意气风发,她的眼睛明亮如雪,那是凛冽的万里风沙皆洗不去的灵魂深处的万丈光芒,某些灼烈如火的精神与胸怀,轰然乍现。
秦心颜笑,拔剑擎天,剑芒如虹霓乍起,让万千将士瞬间精神抖擞起来。
“今夜,下嘉城!”
一声刚落,身后呼声如潮,扬尘蔽日的大军,以悍然之姿,势不可挡的攻向嘉支关那本就抵抗薄弱的城墙,连投石炮之类的大型杀伤武器都未使用,几乎是风卷沙尘一般的速度,就清扫了个干净。
黄昏未尽,晚霞初起之时,嘉城的城头,已经飘扬起万历鲜红色的国旗。
秦心颜看向不远处,一株古树之前,一个男子,他微微弯下腰,一脸笑意,抚摸着一棵早已失去树冠的树,甚至枝藤都有些枯萎。
他的姿态温柔,动作更是轻柔,仿佛担心惊扰了某个凝固于时光中的永恒记忆般,一个个一个的,抚过那些仿佛早已凝成化石般的箭孔,抚摸着上面的蔓儿枝叶。
“百无一用是深情,徒惹一身伤罢了。”秦心颜淡淡道,然后转过身去,不再停留。
……
万历十五年九月十四,下光城。
万历十五年九月二十,下昌城。
万历十五年九月二十五,下春城。
万历十五年九月三十,下聊城。
短短半个月,万历大军一路连克武陟边境的光城、昌城、聊城、云城,侵略之势,如燎原之火,迅速凶悍。在武陟前水陆大都督姚博玮的帮助下,攻破最后一道边防,几十万大军顺利渡海,自此,万历的烈烈兵锋,长驱直入了武陟国的腹地。
那些各怀异志、各怀鬼胎、希图保存实力的武陟将领,却纷纷按兵不动,对武陟朝廷连连发出的征兵抗虏的命令置若罔闻,观望着年轻的一代的万历(女)战神,继承了万历秦王那几十年如一日的英风杀气,身后倒拖着血色淋漓的雪亮长剑,缓缓长行于武陟的疆域之上,所经之处,山河变色,草木让路。
直到那一日,秦心颜跟上官安奇等人于漫天血雨腥风中抬首,才发现,经过连日来孜孜不倦的进攻,此刻竟已经攻到了武陟边境和其内城腹地之间最大的一座城。
武陟重城,京城。
京都与它挨得很近,所以京城想必武陟的其他城池自然是不一样的,首先,它就有着比寻常的城市更为高阔的城门,城楼雉堞上,更是布满了黑压压的箭手,昭示着对方的蓄势已久和严阵以待。
呵,难得,武陟的国土上,终于有一座如虎之距之城,以强硬的姿态,对万历大军,张开了狰狞之口。
一路过关斩将、无往不利的万历大军,其长驱直纵之势,也终于在京城有所停顿——
万历的秦家军麾下,当今最勇猛的将军萧云峥,破天荒接连两次攻打京城,都未能攻下。
这是他作为一个青年将领出战的首败,当然,这跟京城的守将的所作所为密不可分。
早在万历的大军一步步进入武陟境内,逼近京城之前,留守在京城的守将冉廷舫,便开始了他的计划,他实行的是坚壁清野之策,放弃外围的一些城池,集中周围的守军及粮食,全力保卫京城。
通俗点来讲,他们放弃了附近所有不必要坚守的城镇,将所有能带走的物资都带走,带不走的全部烧毁,并堵塞沿途所有的水井。
很自然,这给万历军队带来了困难——因为逐渐深入武陟的腹地,后勤补给线,很自然就会拉得过长,几十万大军的口粮,是个惊人的数字,所以,秦心颜每到一地,都下令强割掉一半当地居民的稻子,他本来的意思是全部抢光,但是上官安奇跟赫连海都表示反对,认为这样会引起武陟百姓的仇恨,对大军的继续行进不利。
萧云峥是个算心怀广大的人,他也没有一家一国的观念,反正这天下迟早都全会是万历的,那么,武陟的百姓迟早也是咱万历的百姓,这要是现在把武陟当地的老百姓欺负狠了,以后抚慰起来也麻烦。
所以,秦心颜经过讨论,最后选定的决策就是,一半。
拿走一半的粮食,割走一半的稻田。毕竟以后也是要打照面的,不能做太绝。
如今,谁成想,京城这么与众不同,竟然来了这么一手,口粮上面,多多少少受到了点威胁,更关键的是水源,人可以不吃饭,但是不能不喝水,更何况这是几十万大军,他们没有了水,那更可怕。
京城守将冉廷舫,是死在秦心颜手上的那个倒霉鬼冉光文的弟弟,他原本就对秦心颜憋了一肚子火,此时便更摆出绝不妥协的姿势,看这样子,是要来寻仇,即便是寻不了仇,。也要同归于尽,我不好过,你秦心颜也休要好过!
那些田野上的青苗,尚未全熟,便被割完,地上连根瘪穗,都被人拣尽,秋阳的烤噬之下,方圆百里之内,无人烟,无水源,连所有的果树都被劈倒,劈不倒的,果实全部摘净,太多了带不走,全部踩烂在泥地里埋起来了。
昔日最为繁盛富饶的秋季的土地,寥寥几日,便成为最为贫瘠和沉默的荒原。
“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水井都被堵塞,所有的河流都飘满垃圾、臭气熏天,”秦心颜摸了摸自己干裂的起翘的嘴,有些怨恨的盯了近几日特别清朗的天空一眼,再看看神情烦躁、颓丧不已的巡逻士兵,皱眉道:“攻了两次,都还没能攻下,现在我们这里几十万人,没有水,没有粮,可真麻烦。风水轮流转,哎,本郡主赈灾的经验可多可多了,现在轮到自己体会这种想被人赈灾的感觉,真是糟心。”
上官安奇怜惜的看着她,轻轻道:“你一天没喝水了……渴了吧?”
秦心颜点头,脸上的烦闷却是丝毫未减,猝不及防突然冒出一个头在跟前,很快,她的唇就被噙住——
秦心颜一把推开他,忍不住想笑:“我现在总算晓得,吃土是何感受了。你嘴里也是干的,荒原亲吻沙漠,滑稽的很。”
“好了,不闹你了。”上官安奇仔细的在袖囊里掏啊掏,变戏法一般的摸出来一只梨子,然后带点得意的微笑着道:“心颜,这可是我特意留着的,没舍得吃,你吃吧,这个解渴最好了。”
秦心颜眼睛一亮,问:“咦?哪来的?”
“赫连海送来的,某村的一棵树,因为太高,没来得及摘下最后一只梨子,他眼睛尖。”上官安奇小心的用自己的云锦绸缎衣袖给仔细的擦拭干净了,才递到了秦心颜的唇边。
秦心颜接过,想了想,递给一旁沉默看军报的姚博玮。
姚博玮想也不想,立即摇头拒绝,一言不发掉头就走,秦心颜一把拉住他,道:“你这一路上帮了我们太多的忙,你跟我、安奇不一样,你生在武陟、长在武陟,武陟人民爱戴你,让你这么帮我,我本就过意不去,而你身上的伤也一直未好,你吃吧,别伤了身体,不然,我真的要愧疚的挖地自埋了。”
上官安奇心疼的再看看秦心颜那起了皮的嘴唇,却也在劝说:“博玮,你就吃吧,我们终究要好些,而且,我欠你的根本还不清了,你别让我再欠你些……”
“好吧,其实你不欠我的。”姚博玮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