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退起来,居然比冲过来还要气势惊人,这一地的好不容易静歇下来的落叶,再次刷的腾舞起来,震起满地仓惶。落叶漫天,那人戟指大喝:“草,敢弄湿老子的袜子,看老子不烧了你的蛇!”
秦心颜几乎是同时大叫道:“那蛇不怕火!”
说完怔了一怔,不怕火,难道,要找水,只是,这哪里有水?
那人却想也不想,又是一声大喝:“脱裤,自取。”
“……”秦心颜默。
赫连海,算你狠。
玉王爷,您可真是出了名的放!荡!不!羁!尤!其!爱!脱!
不过,秦心颜的第一反应是闭眼。
咳咳,你别害我长针眼嘛。
还有……
您这放荡不羁的尿水泼过来,我岂不是要被波及?
靠……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尿啊……
秦心颜无奈,痛苦的转过眼,看见赫连海在泥墙落下的刹那间又冲了回去,横剑一抡,剑光如雪,利练如风,密织似网,喷射如电,将手指一动、欲待出手的欧阳芷若,给恰好拦截住。
赫连海的武功风格,用“嚣张”二字来形容,真是最合适不过,他那极其具有个人风格波涌涛啸般的快剑,向来先声夺人,不容对方退却,哪怕面对的就是天下第二高手欧阳芷若(PS:第一是wuli妖孽男主的师傅鬼谷老头),出剑依旧大开大合,毫无顾忌,明明自己其实稍逊一筹,但给人的感觉,倒像对方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不仅气势,连速度上都要力压对方一头。
他自然猜到面前这怪人是谁,这是要省出时间给侍卫泼“水性物质”,好让与蛇靠得极近的秦心颜先摆脱了那些恶心东西再说,好在走武功阳刚路线的赫连海,确实是功夫阴毒阴诡的欧阳芷若的最佳对手,相反,武功同样走柔性路线的秦心颜,反倒容易在欧阳芷若手下受制。
所以,秦心颜并不担心赫连海,眼看侍卫的“明黄色液体物质”用树皮兜了泼来,还隔着距离,那些蛇便纷纷尖鸣着狼狈四窜,这回唱得不是劳什子南国小调了,听起来倒像是在嚎丧,秦心颜见蛇一掉头,立即一蹬树身,身子便远远飞出。
饶是如此,衣角下摆也湿了几点,显出暗黄的暧昧的污渍,秦心颜一挥手,喊道:“你们先走!”一边快速撕下一截衣襟,兜头就向一条逃得最慢的小白蛇罩了过去。
小白蛇哀呼一声,硬是在那软软的布下不敢逃脱的扭动,秦心颜眼前一亮,大笑道:“歪打正着,原来这东西比水还好用。”
随即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棒子砸下去,七寸中招,这蛇顷刻间便香消玉损,秦心颜脚尖一挑,将蛇的尸体往另外几条蛇的身上砸去,那几条纷纷扑上,争相咬啮着它的残骸,秦心颜一边感慨摇头,一边毫不停顿的抽身飞起,赶到打得兴起,对着欧阳芷若一身的幽光彩练左劈右砍的赫连海身边,一把拉住,道:“走了!”
两人腾身而起,半空之中,赫连海还在咕哝,“打得兴起呢,你拖走我――”
秦心颜哪里理他,一伸手放出火镖,见那些忠心护主的侍卫不敢先逃还在发愣,鞭子一甩,拽了就走。
饶是如此,落在最后的侍卫,还是被泥坑中的欧阳芷若,轻松的拖入了泥沼。
欧阳芷若并不追来,只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呼啸声,秦心颜和赫连海已经奔到了林外,打马飞奔,一边疾驰,赫连海一边道:“其实,我们俩是能留下他的……”
“你当附近没有他的人么?”秦心颜道:“而且,现在我没时间,刚才我放出的暗镖,已经给我的人打了招呼,你喜欢的话,留下来等大军到来,跟你这个武陟国的王爷合作,一起解决掉陌西的那个妖怪好不好?”
“不好。”赫连海摇头,“而且,我已经不是武陟国的王爷了。”
顿了一顿,继续道:“更何况,杀了他,又能怎么样?陌西那个国家,不大受礼教规矩约束,一向以强者为尊,唯一一个忠心为国的江铭喆死了,剩下的,都是些觊觎王位的强横势力,死了个欧阳芷若,立即会有新的国师取而代之。哎,要我说,欧阳芷若这妖怪沉迷练武、修习邪门歪道,对扩充疆域、强盛陌西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对你,对我,都是好事,若是换了人,难保又要不安分。我杀了他,不是给我自己整麻烦么?”
“哟,几日不见,阁下真是越发的精明了。”秦心颜赞一句,一抬眼,便看见前方有泥沼,急忙小心的绕过去,道:“原来路没走错,泥沼果然还在后面,刚才那个,大约是欧阳妖怪为了练邪功而搞出来的东西,我倒是有些突发奇想,想擒下他,再研究一下他练的什么是武功――哦对了,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林子外,埋锅造饭的是你们?为什么走在我后面?”
“我是来找子铭丫头的,我想,跟着你与安奇,总归是没错的。”赫连海答得简单直接,疾驰中的猛烈夜风,仍旧扯不碎他明朗雄厚的语声,“而且,我无处可去,刚巧你秦心颜的大名,这段时间更是燥热无比、远播海外,所以我慕名而来,求收留求供养。”
秦心颜无语,你这大汉,是在学小姑娘卖萌么。
“我们进了林子,有个侍卫想起来做饭时,丢下了一件象征我身份的重要信物,这东西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会给我带来麻烦,又回头去取,大约就是在这时候,落在你后面,后来有个母亲是陌西人的小侍卫,说闻见了他们那里的圣蛇气息,我心里不安,便直接从树上悄悄过去,怕脚踩在落叶上发出声音,而招致杀生之祸,结果,却看见了你。”
赫连海转过头,略带点担忧的看着秦心颜,道:“在我的印象中,秦心颜你是个强悍的人,你应该能保护好自己,可是,今天我要不是凑巧出现,大约你就……那安奇,他应该会伤心难过的。”他突然住了口,似是连一分不详的猜测,也不愿开口去提,神色中透出来几分担忧,似乎是在臆想发狂之后的上官安奇的情状,面色不大好看。
秦心颜一手挽着缰绳,一手过去拍拍他的手,“嗨,想啥呢?脑补我死了以后的悲壮惨剧?”
“咳咳,不是。”赫连海自知失理,见到秦心颜这一副自信满满、光彩照人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你自己无家可归、宛若一个流浪儿,却在担心别人名震天下的万历女相的安危,简直可笑,赫连海,你是哪里来的自信与骄傲。
“我会助你,只是,现在时机未成熟。”秦心颜伸手拦住了赫连海。
赫连海一愣,对上秦心颜那一双晶亮亮的眸子,久久,开口道:“谢谢。”
“不必言谢,你既是安奇的朋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秦心颜笑了笑,“只是,你确实需要等待,等赫子云忍不下去,还有,你得等我,等我解决了我自己这边的麻烦。”
赫连海微怔了怔,这才开始打量起秦心颜来,狼狈,对,她的形容是狼狈的,这个词本与她无关,可是此时用在她身上,却是合适的;而且,她的马也是一样的疲惫,像是赶了不少路,而且还是以高频率的速度在行进——难道,出了什么事?
秦心颜将赫连海的神色纳入脑海,便将幽城的事变简单说了说,赫连海听罢,已是怔了,半晌才开口道:“难怪你一直把这马催得飞快……”
秦心颜装作没听懂他话中打趣之意,自己确实是因为安奇才……咳咳……但是,自己这方面还真不像一般的姑娘家,这种儿女私情的事情,不爱言说,遂直接岔开话题,道:“幽城粮库,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却在关键时刻被毁。我后来想了想,有三种可能,一是势力盘踞幽城多年、却被我上报监国整顿、所剩下的残余势力泄恨报复,有心要和我作对、和万历朝廷,二么,是武陟混进万历的奸细所为,成心要搅得万历内乱;还有,第三个可能就是,幽城的粮仓本来就有问题,存粮数目与朝廷拨调过来的存在差距,济民之时便会出问题,而有人便在这关键时刻烧了粮、以掩饰罪行。”
赫连海颔首,自知身份特殊,也并不想搀和他国之事,遂道:“郡主定然不会饶了他们,既然郡主当我是朋友,那如果有任何用的上我的,只管开口便是。”
“嗯,你先莫泄露身份,”秦心颜一扬马鞭,向前而行。
赫连海点头,骑马跟了上去。
不出小半个时辰,秦心颜再次拉马缰绳,道:“到了。”
天色欲曙,薄云浮动,幽城的城门处,许多衣衫褴褛的灾民,不眠不休的翘首向南而盼,神色焦灼,摸手搓脚,来回走动。
忽有人大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