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违背了他们的预定,甚至都没有通知一声,就临时改变了计划!可是现在,贤妃觉得,她还有机会——
张程程救驾了又怎样,根本没有办法抹杀他曾经犯下的罪过!
秦心颜却深深地、徐徐地叹了一口气,上官安奇就在这时候走了过来,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像是能体会到她内心的失望与不甘心一样,他轻声道:“先看看再说吧,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糟。”
秦心颜点了点头,转身去看惊恐失措的昭雅,亲手将哭泣的昭雅,送到了贤妃的身边,看了贤妃一眼,“昭雅她一直喊着母妃,这孩子应当受了不少惊吓,不过我能保证,她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少。”
“乖,母妃在,雅雅不怕……都是母妃不好,母妃无能,没有保护好你——”贤妃颤抖的开口说道,轻柔的抚摸着昭雅的头。
秦心颜看着贤妃,摇了摇头,但却伸手扯了一把上官安奇。
“干嘛?你要对小王我——做什么——”上官安奇满脸惊恐的看向她,但却死死拽着秦心颜的手不松开。
“别闹,你手是不是想废了?”秦心颜压低声音,然后利索的撕掉了自己衣服上的布条,就着上官安奇的手臂,就是一扎。
“啊!谋杀亲夫啊!”上官安奇对着秦心颜的耳朵叫道。
……………
随即,前来支援的禁卫们也终于、越过混乱的大殿赶到了,按照宫里的规矩,内廷的饮宴,这些禁卫们也应该回避,因此都安排在门口守卫,宫内杀声一起,众人立刻知道,连忙想冲进殿内解救,可是殿门偏偏毕竟狭小,禁卫们空有人多的优势,却在殿门口处,被慌乱涌出来的太监宫女们堵住,后来禁卫军们不得已,只能做了一个看起来比较荒唐的决策,谁往外跑,就杀了谁,管你是谁。
局势很快被控制住,最后只余下一片狼藉的大殿,十余名刺客,齐齐倒卧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呼吸,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着无数的伤痕,尸体上也不可避免的血迹斑斑。
殿中原本整齐华丽的摆设,也全都散乱一片,到处都是碎片和可憎的血迹,叫人看了触目心惊,恶心难受。众女眷慢慢的从地上、角落里爬将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恐惧,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过触目惊心,宫女们赶紧上去搀扶她们,郑婕妤与孟常在几个,却哇地一口,先行呕吐了起来,显然是被这可怕的场景吓得失去了心神。
大臣和女眷们也从各自躲藏的地方“爬”了出来,脸上都是无比的惊慌。上官安奇刚才赤手空拳,一连杀掉了数个刺客,张程程那把救驾的长剑,也是他们从刺客手中夺下的。
皇帝随即而来的震怒可以理解,从他登基以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天子还从来没有被人用剑指着鼻子,面临生死一线的窘迫境地!
皇帝下了旨,封锁整个大殿,所有参加殿内宴会的人,谁都不能够离开,尽管他们之中有人需要紧急救治,但皇帝下令,封锁宫门,只为彻查此事。
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柳贵妃叫了一队御医进来诊治。
所有的刺客,都已经死了,即便她们之中有活下来的,也都提前服了毒,没等禁卫军抓住她们,便已经断气,没有留下活口。
可是,要进入宫殿必须经过仔细的盘查,更不用说这些舞女都是从民间搜罗而来,总有蛛丝马迹,所以皇帝震怒地命林志涣与陈遇白二人立刻去查,决不能放过蛛丝马迹,一定要将这背后的真凶给抓出来!
这边,贤妃匆忙跪了下来,泣不成声,愧疚之色浮上了满脸:“这宴会虽然是贵妃娘娘主管,但这舞蹈,却是臣妾编排的,也是臣妾全权负责的,陛下,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没有察觉到她们包藏祸心,臣妾有罪啊!”
贤妃的模样梨花带雨,满眼真诚,任谁也不会怀疑她和刺客有什么关系。
柳贵妃也慌忙跪在了地上,说辞与贤妃差不大多,也是在反省自己的不察之罪。
昭雅“哇”的一声哭了,却被贤妃拽住,愣是也被扯着跪在了地上。
皇帝想到刚才那么混乱的场面,她一个女流之辈却敢于冲上来抱着刺客的腿,而贵妃身上已经受了伤,却还不忘记提醒朕快逃,小心身后的此刻,足以证明,她二人的忠心了。就算要怪,出了这种事情,难道怪两个弱女子不成?
皇帝心下一动,却是将贵妃与贤妃都搀扶了起来,道:“若是没有爱妃,朕现在都进了皇陵,你们何罪之有!”
“昭雅不哭,父皇抱。”皇帝走到昭雅的跟前,一把将昭雅抱了起来,捂住她的眼睛,让她不去看那些可怕的尸体画面,然后格外温柔的哄了一哄,便命奶娘来带着昭雅离去了。
堂上的诸位,表情各异,但是此刻,他们都格外的安静,因为,经过了刚才的那一场缠斗,众人的体力,都已经损耗很大。御前不得带兵器,所以每个人都是赤手空拳的对上别人手中那丝毫不长眼睛的兵刃,都吃了不少亏。现在好不容易等来了御医,自然都是先包扎。
皇帝重新坐回到龙椅之上,他也在思索着这整件事情,编排个舞蹈罢了,那也是出于对昭和的关心与爱护,这未必就是参与了这次行刺,刚才混乱的时候,其他的嫔妃,位分比她们两个都低,但是却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毕竟都是些女流之辈,世家子女,养尊处优,安逸惯了,哪里见过眼前这种刀兵相加、血花四溅的场面。只知道心惊胆颤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平时说得格外好听的什么为皇帝尽忠、为皇帝舍命,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甚至于要上去救驾,这种头等大事,都忘了,相比之下,更显得贤妃与柳贵妃的不同寻常。
诸位妃子们都垂下了头,谁也不敢吱声,看到皇帝不悦的神情,想必是皇帝在责怪她们、没有上前去做肉盾,所以,很是不悦。这便更加的忐忑了,皇帝没有开罪就已经是恩赏了,她们便格外有默契的都保持了沉默。
只不过,谁又会想到,殿内会发生这种事情呢,这么多年来,那可都是风平浪静,突然冒出这么多的刺客,还都武功高强,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陛下,刚才那刺客所言,似乎是跟燕国的呼韩邪氏有关。”安若素刚才听到了那刺客喊出的一句话,而且,这句话意指的非常明显,就是此次刺杀的真正原因。
呼韩邪氏……
这个名字不陌生,五年前的秋天,万历东边的接壤国燕国,突然发生了食人暴乱,但他们不仅不采取措施镇压,而是放任,越境过来,殃及到了万历的子民……
皇帝的眉头,皱得死紧,他记得很清楚,他当时是在忍无可忍的状况下,下令攻伐的,那个时候秦王正好在跟陌西国纠缠,手头上没有可以派的出去的将领,这才临时任命张将军为统帅,张程程为副统帅,领兵出征。
但是,因为呼韩邪氏的宁死不降,抵抗到底,故而被少年虎将张程程全歼,燕国的国破家亡,拓宽了万历的版图,也让万历成为整片大陆领土最广大的国家。
他们回来向自己报仇,这倒是有可能的……
但是,皇室成员以及高层,那是一个都没有活下来,报仇的人,又是从何而来,除了呼韩邪氏的余孽,还会有谁对朕有这样的血海深仇,会去下这样的狠手?
还有,为什么刚才那个女子会说,呼韩邪氏是在投降之后被杀的呢?
皇帝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
莫非,当年呼韩邪氏的一举覆灭,另有原因?还是有人,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想到自己被人蒙在鼓里,皇帝觉得有一种受人愚弄的感觉,很不爽。
秦心颜看了贤妃一眼,却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喜悦之色,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她与贤妃,有共同要对付的目标,张家,张程程。只要我们能够精诚合作,报仇绝非遥不可及之事,甚至可以说,是指日可待。
然而,贤妃太心急去报这个仇了,竟然擅自的改变了一早就说好的计划。
从那少女突然拔出长剑,大殿内涌现刺客,秦心颜就知道,这个计划被硬生生的改变了。安若素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看向秦心颜,却见她面上无限的惶恐,仿佛受到了惊吓的模样,遂转过脸去。也是,自己真是想多了,她秦心颜宣战的那可是我跟逸王殿下,谋刺陛下,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秦心颜余光瞥了一眼安若素,没做理会,但纵使她面上是这样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她的心中却是升起了一种焦虑。
贤妃啊贤妃,你按照我的计划进行,就可以让张家逐步完蛋,可你为什么偏偏要这样心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