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睡觉很安心，没有噩梦和半夜突然醒来再也睡不着的情形，只是不想起床，尤其冬天的被窝，总让人特别地贪恋。
临近回家的日子，每个人都特别忙，准备年货，把工作做完，女孩子总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林小艾约了萱萱逛街买几件衣服回去，在北京动物园、西单、木樨地、秀水街……淘衣服砍价是女人逛街的乐趣，有钱人直接去商场不看价格只凭喜欢，然后潇洒地拿着卡刷来刷去，让人羡慕，但总是觉得缺少了一点生活的乐趣。
萱萱悄悄透露说在她的攻击下，陶宇答应给彼此一个机会，试一试。
“小丫头长大了，开始学会主动了，不错，祝你早日解决单身问题。”
“多亏你提醒我，想象中喜欢的类型未必就是自己真正适合的，两个人的感情是细水长流培养起来的，有时候只需要勇敢一点，接受，互相磨合。”萱萱拿出林小艾的爱情宝典里的话，这些东西林小艾早忘了，关于爱情的宣言，三个月解决单身问题，都成了过去。
感情一见钟情就像国宝大熊猫，越来越稀少了。生活就是把石头慢慢磨成了细沙，两个人进入对方内心才知道原来我一直寻寻觅觅的人是你，只是外表让我迷失太久，兜了一圈才回来。人们太喜欢看外表，才忽视了生活其实重的是内在，相处不是靠一张脸就能解决的。有一天你会忽然发现原本喜欢奶油小生的女孩子，找了个肥嘟嘟的男朋友而且很相爱，无论贫贱。
逛街逛到脚软，高跟鞋硌得脚疼，萱萱说陶宇一会儿过来，中午一起吃饭。小艾就怕自己这个灯泡太耀眼了，随手拨了电话一定要陈一凡过来接她回去。
陶宇出现的瞬间就把萱萱手中的战利品拎了过来，“小艾姐，我帮你拎吧。”
小艾有些不好意思，感觉他怎么从朋友就变成了妹夫一样，适应得相当艰苦。“没事，我的人一会儿就来。”
等了一会儿，陈一凡过来了，他在车里喊，“小艾，上车，我带你去吃饭。”
林小艾幻想的是他把车停下，帮她把东西放车上，然后来开车门很绅士地请她进去，没想到结果如此简单，喊一句就解决了所有难题。这里不允许停车，后面有喇叭在叫了，林小艾硬着头皮钻进了车里。
“怎么逛街还逛出气了，买的东西不合心意啊？我们公司有一件衣服挺适合你的，回头拿一件给你。”
“什么我们公司啊？我是失业人员，暂时没公司。”
陈一凡注意到小艾口气不对，在故意赌气，便问：“我的千金小姐，这是怎么了？”
林小艾不理他，话也不说，生闷气。陈一凡也不说话，打开音乐。她更生气了，他怎么就琢磨不出女孩子的心思，生气了也不哄哄？昨天还说什么心头肉，一辈子的宝，看来都是废话、谎话。
陈一凡把车开到空旷的地方，停下来，“说，我怎么得罪你了，我认错，我赎罪还不行吗？”
林小艾就是不说话，陈一凡没办法，怎么逗都不行，于是挠她痒痒，林小艾没有防备，经受不住，她最怕的就是挠痒痒，讨饶地说：“我说还不行吗？罪状三大条，第一，你没有下车；第二，没有帮我拎东西；第三，你没有帮我开车门。你就喊一句我就得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拿着这些东西跟个傻子一样。”
“好，我错了，下次一定帮你拎。不过刚才车多人挤，这不是节省时间吗？我一会儿还有个会，我们先吃饭，乖。”
林小艾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他忙东忙西，好容易抽出空一起吃顿饭，她还要生气。于是她调了音乐，换了一首轻快的歌，跟着节奏扭动起来。
回家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小艾抽时间买了些东西去看柳悦红，她把东西放门口就走了。
在机场，两人抱了又抱，亲了又亲，舍不得分开。
“好了，就一个月啦，又不是见不到了，我不在，你可要守身如玉。”这是小艾对陈一凡最后的嘱咐。
登机的广播再次响起，林小艾走了进去，挥手告别。
一路辗转，下飞机坐公交换汽车，提着陈一凡给家人买的礼物，还有自己答应给小侄子买的一双运动鞋。
到了家，看到久违的街道，熟悉的院墙，还有亲切的面孔，小艾大声喊：“爸，妈，我回来了。”
一家子听说小艾要回来，算好了时间等在街口，只听见小侄子说：“小姑回来了，小姑回来了！”然后浩浩欢快地跑过来。她哥哥、嫂子过来帮着拿东西，父亲、母亲走在两侧问东问西。
“一凡这孩子买什么东西啊？有这份心就够了。”林母拿着一件灰色的羽绒服，裹在衣服外面，摸着全鹅绒的料子，“别说，好东西就是暖和，过冬足够了。”
“小姑，一凡叔叔为什么没给我买，他不知道要娶小姑还得哄我才能搞定我爸妈吗？”浩浩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话，这孩子说起来跟大人一样。
“这个是你的，里面从一年级到高中的课本都有，还有名师讲课，什么黄冈试卷都有，以后再考试，可要给小姑拿一百分了。”小艾拿出一个学习机。
“啊？！”浩浩拿着学习机，一副高兴不起来的样子。
“还不谢谢小姑？这孩子就是不爱学习，以后跟镇上那些要饭的一样。学习好才能像你小姑，出去见大世面，知道吗？”嫂子又开始教育孩子了，调皮捣蛋的年纪总是听不进什么大道理。
说起陈一凡给家里的两万块钱，小艾又说出自己借了他四万块钱。这么一来不知道哪年还清了，辞职的事没敢给家里说。
周美惠说：“凭你现在一个月的工资，不用一年就还上了。再说，都这种关系他好意思要，你好意思还啊？你哥要是让我还钱，我准翻脸。男人挣钱还不是给女人花的，放家里生虫子啊。”
林父说：“应该还，没结婚之前不能在钱上低人一等，以后你还不得处处受气？爸帮你攒钱。大刚，明年做生意赚了钱先还小艾。”
林大刚说：“爸，我记着呢。”
周美惠又说：“不是不还，就是分这么清楚，还像一家人吗？我们是不是也要把礼物折成现金送过去，给他父母买点贵重礼品？”
小镇上结婚都是尽量往男方要钱，要得越多就越有面子，别说还钱了，此外还得要一笔钱装女方自己的口袋，还要买什么三金三银的。谈话升级，一会儿指不定就把衣服脱下来，礼物退回去了。
“小艾，一凡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在国内吗？”周美惠接收到婆婆的眼神，开始执行婆婆的命令套小艾的话了，他们对陈一凡这个谜，好像永远猜不完。一桌人围着吃饭总要谈出点什么，才没白费心思做了一桌饭菜。
林小艾突然意识到，陈一凡的身世一直都是公司里的八卦传闻，她从未问过他本人，陈一凡也从来不提。爱的时候只管着轰轰烈烈甜甜蜜蜜了，未想过什么家庭背景。
“我不知道耶。”小艾根本不在意。
“小艾，咱家尽管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你也是妈的那个什么手上的珠子……”
“妈，是掌上明珠。”
“哦，对，你是妈的心头肉，怎么能稀里糊涂地嫁掉？起码对方什么家庭，做生意还是当官，家里多少财产，摸清了你才不容易受气，你没看电视剧里有钱人财大气粗，嫁过去婆婆万般刁难？这哪是嫁女儿，这是火坑，你可不能跳。”林母突然转过来关心起小艾了，这句话说得还很中听。林母害怕像电视剧里七大姑八大姨的上门求助，那些几辈子不联系的亲戚，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出来亲切地叫你“侄女”，或者“妹子”，再或者“二姑”。小艾明白家里都是冷冰冰的刀子嘴，掩藏着一颗软乎乎的豆腐心。
“下次我问他，我不欺负他就不错了，还能被他欺负？妈，你也太小看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闺女了。”林小艾开着玩笑，宽慰家人。“我饿了，有饭吃吗？”她赶紧岔开话题，八字刚刚有了一撇家人就急着谈出嫁了。
嫂子和林母才开始去厨房忙碌。
在林小艾走后的第二天，陈一凡买了飞往美国的机票。可动身的前一天晚上却铺天盖地地爆出了清纯玉女静怡和某导演在郊外别墅一起出现的丑闻。一时之间各大媒体的头条都是挖静怡内幕的。
陈一凡打电话过去，电话已经关机。
静怡躲在自己的房子里，经纪人、助理焦急地商量应该怎么办，门外是伺机已久的八卦记者。
“你们先回去吧，我已经累了。”静怡坐下，宽大的沙发把她包起来，显得那样柔弱，那样小。她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弹了一下烟蒂。
“静怡，你不能抽太多烟，会影响皮肤的。”助理看到心烦的静怡忍不住提醒。
“我知道，一切明天再说吧。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又抽了一口，烟从粉红的唇中吹出来，一溜烟跑没了。但愿绯闻也和烟一样能消失殆尽。
她开机，看到短信像北京冬天的大雪，一片一片席卷而来。有陈一凡的来电提醒。
“你找我？”声音里充满了疲倦。
“新闻我看了，你怎么样？”
“我还好，娱乐圈就这样。你知道的，总是身不由己。”静怡倦了，对娱乐圈，对感情。
“有什么打算？”
“记者都堵着家门口呢？”静怡冷笑了一下，“最多从窗户跳下去，一了百了，再不理会这个不可理喻的世界了。”静怡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月光透过来。往下看，深得看不到底，如果一不小心掉下去，就像蝴蝶飞进了黑暗的禁区，没了方向，一直沉，沉下去。
陈一凡仔细想了静怡的话，怕她受不了打击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今天的一切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从十六岁开始，已经十年了。如果毁了，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凡，一凡……”她叫着他的名字，把他又拉回了过去的时光隧道中。
他们在美国度过了人生最美的时光，后来静怡被星探看中，进了娱乐圈，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恋爱，再也没有时间看一场电影，吃一顿饭。最后静怡提出了分手，说是给陈一凡自由，给他选择。可谁知道是不是因为要维护自己的玉女形象，进了万花筒般的娱乐圈，便失去了分辨颜色的能力？
陈一凡把静怡接到自己家里，本是没人看见的，不知为何却出现在报纸的头条。娱乐报道中又挖出了新闻，静怡和某导演只是商量剧本，真正的男主角是某公司富二代。还拍到了陈一凡拥着静怡上车的照片，虽然只是侧脸。
“现在的明星啊，不知道自重。”周美惠看了娱乐报道，轻蔑地说，“看起来光鲜亮丽，指不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乱啊。”
林小艾看到熟悉的侧影，仅仅只有侧身，但是耳垂的轮廓她记得。
他们复合了吗？他不是回美国了吗？林小艾的心中出现一百种可能，但一百种没有一种是好兆头。
隔天，娱乐报道又出现新内幕，原来照片中的男子系著名服装公司EV的市场总监，一个标准的钻石王老五。
陈一凡没有打来电话解释，林小艾心情沉重。原来以为不提一切就会过去，原来只是自欺欺人，存在的一直没有走。
“作为一个艺人，我只想拍好戏，唱好歌，把最好的留给观众。”静怡面对记者追究最近的绯闻，答非所问。
不否认，是不是等于承认？
静怡被拥着进了演播厅，像平常一样化妆。接了个电话，电话里说拍完戏会接她回去。
化妆室里的其他明星纠缠着，问静怡是不是早已有了男朋友，只是一直未曾露面，静怡笑而不答。大家心照不宣地不再问了。
回到陈一凡的家，静怡没有胃口吃饭，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有一点动静。突然传出有什么打碎的声音。
陈一凡听到动静，敲了门，没有响应，再敲还是没有回应。隐隐觉得静怡出了什么事，他拿备用钥匙打开门，发现静怡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像抹了很厚的脂粉，可惜这白，比脂粉还白，没有一点血色。唯一的红是手腕流出的液体。
她自杀。
“静怡，静怡……”陈一凡把静怡送到了医院，心疼地看着被折磨得容色疲惫的女孩。她曾是他心中的女神，洁白的衣裳，甜蜜的笑容，乌黑的秀发，恬静的背影，都混作液体，顺着输液的管子一点一点滴进她体内。
听闻静怡自杀，各路小报杀到医院，有的装扮成病人，塞给医生红包，要与静怡住在一间病房。名人的敏感或许比一般人要强得多，静怡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坚持回家静养，暂时封闭消息，停了演出，也暂停拍戏。
静怡的绯闻，让她正在拍的戏《像傻瓜一样等你回来》一度成为热点。甚至有人揣测为了宣传这部戏的知名度，片方才策划了这出绯闻。毕竟娱乐圈里有绯闻也比没有新闻要好得多。
“一凡，你不该救我。”她苍白的脸上落下一滴珠泪，晶莹得让人心疼。
“怎么这么傻？”他握着她的手安慰着。
“我是怕你会误会，我，我……”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停顿了好久，“虽然我们分手了，我知道你也有了女朋友，但是我没办法完全忘了你……”
“不要再说了，你需要静养。”陈一凡打断了她的话。
“不，我要说完。是我不对，任性、调皮，不知道珍惜。过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占据过我的心，除了你。”静怡的声音虽然压低，但还是有歌唱的婉转在里面，悠扬的话语传进陈一凡的耳朵里。回忆再次黑白，幕布下垂。
他的心顿了一下。
“我们重新开始吧。”静怡低泣的祈求让他不忍心拒绝，拒绝她紧握的手。
“这样我也可以摆脱绯闻的纠缠，顺便宣传新戏。”静怡继续说着。
他的心几乎彻底停止跳动，原来他不过是她利用的工具，摆脱绯闻。她还是原来的她，一心要爬向更高领地的她，不惜一切代价。
陈一凡推开她紧握的手，用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声音说：“你该休息了。”
看着他走出房间，带上实木的深棕色房门，脚步声越来越轻，一直到听不到。静怡的心百转千回，她真的疲倦了，想回到他身边，只是就这样撒手奋斗的成果，她心不甘情不愿。
她要得到，必须要得到。那些虎视眈眈巴望她出丑、下台的脸在她面前一一浮过。娱乐圈，是战场。
第二天的报纸和娱乐报道上的头条还是静怡，《当红影星静怡为情自杀痴情富家公子深夜护送》，开始有人挖出静怡的绯闻男友就是她在美国的同学，两人相恋十二年，从未放弃彼此，静怡为了不让自己的爱人卷进娱乐圈，从未坦诚自己的恋情。
小城镇也有娱乐绯闻在飘，林小艾看到了报纸，看到了陈一凡熟悉的脸。果然印证了元旦走秀那天偷听的话，他们是一对恋人。也许他们从来都没有分开，也许分开只是暂时的。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还会在一起。
每一个夜都辗转难眠。
侄子浩浩叔叔长叔叔短地念叨陈一凡，母亲也总提起婚事。家里不停地催他们快点完婚，好安定下来，最好林小艾连孩子都生下来，不要再有什么差错了。
报纸又出新内容了，静怡的绯闻男友是当今名牌女装的市场总监陈一凡，两人曾两度在EV的时装秀上搭档，还挖出了当时的照片对比之前偷拍的照片。
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人说，两人已分手，这次陈一凡为追回静怡抛弃国外的事业，只身来到国内。
有人说，是静怡为了进娱乐圈抛弃了陈一凡。
有人说，两人从未分开过，一直低调进行地下恋，静怡和EV的两次合作也是为了陈一凡。
还有人说，两人已经秘密结婚，甚至已有私生子。
……
报纸铺天盖地地猜测。
夜里，静怡祈求陈一凡最后帮她一次。
“我知道我不应该再要求你，可是你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会被毁掉，这样什么都没有了。”他背对着她，她声音里有颤抖的害怕，有哭泣的痕迹。
“我不能。”他想到了小艾，忙于静怡的事，一直没有联系，也许她已经知道这些绯闻，他又该怎么解释？
“你说过会帮我的，你说过会守护我一辈子，难道这个约定不算了吗？”静怡的声音更加颤抖，颤抖中夹杂着质问。
星光频道的采访，静怡和陈一凡同时出席。面对主持人的提问，两人俨然是多年的情侣，眉宇间传递着依恋的信息，柔情似水的静怡依偎在陈一凡怀里面对着镜头。
整个娱乐界一片哗然。金童玉女的组合，世界上再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了。
一开始反对静怡的观众开始支持她，成为她的铁杆粉丝。
静怡的拍摄现场，陈一凡去探班。静怡成为EV的代言，静怡进出陈一凡的公寓……关于静怡和陈一凡的传言不断在飘扬。
林小艾回来了，北京的夜色朦胧得让人看不清楚。再见柳絮和萱萱，已不是当年的心情。陈一凡不再是她们之间的阻隔，他现在不属于她们两个。
林小艾带了一些家里的特产给萱萱送过去，小丫头的脸上透着绯红，用脚趾想都知道是恋爱的效果。
“我可能要搬到陶宇那住了。”
“什么？”林小艾张大了嘴巴，这个听到“同居”就露出少儿不宜的羞涩女孩怎么一步到位了？
“惊讶什么？男女朋友不是都会慢慢变成夫妻的吗？现在试婚总比将来离婚的好吧？”
“萱萱，爱情的力量太伟大了。灭绝呢？她还好吗？”
“她妈妈最近身体很不好，老听到她在房里和她爸爸吵架，摔坏两个手机了，其实她也挺可怜的。”
柳絮从来不相信男人，可是她看上了陈一凡，不惜一切手段想要得到，结果还是没成功。柳母病恹恹的，好像时日不多。严绍康三两个星期来看一次匆匆就走，夏海棠每次都陪同。
“好像还有一个男人总是骚扰她，灭绝现在总是背着我说话，一会儿咆哮，一会儿哭泣，不知道遇到什么困难了，问她也不说。”
林小艾想到柳絮爱笑的眼睛，大言不惭地要刷新纪录寻找第三十九个男人，帮着萱萱参考相亲服装，帮着她骂负心的聂伟。曾经一起吃麻辣烫，一起去后海的小酒吧里狂欢，一起逛街逛到脚疼，一起疯唱……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就生分了。
“我想见见灭绝。”她现在一定很难过，父亲始终是别人的，母亲一病不起，身边没有朋友。
再见柳絮，她比以前憔悴了。不知道还喝不喝美容汤，还做不做面膜，那张宝贝的脸还砸不砸钱。
“阿姨还好吗？”
柳絮并不回答也不说话，想着什么事情。小艾想她的心里一定很苦，没有亲情爱情和友情的人不是可怜而是非常可怜，她看不得柳絮装作高傲无敌的样子，却有着千疮百孔的伤。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慢慢就生分了，记得以前接到聂伟的电话你比我还生气，替我出气，喝你熬的美容汤没有把皮肤养好反喝出一身的膘。那个时候我们无话不说，我希望以后也会这样，灭绝，我们和好吧。”在这个曾经也属于自己的小窝里，一切都变了，人和物。
“林小艾，你不用假惺惺了，用不着你可怜，是你胜利了，你得到了陈一凡，但是你别忘了，你永远都是被聂伟抛弃的，将来也有可能被陈一凡抛弃。”柳絮恨男人，更恨幸福的女人，所有的幸福都与她无关。
“灭绝，当时你说过不在意我跟他在一起的，如果你说反对，我们就不会走到今天。”
“是，我也学着不在意，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天天看你们亲亲密密地聊天，做不到天天看到你们难舍难分腻腻歪歪。我想忘了，可是我忘不了。”柳絮情绪有些激动，对着小艾失声大叫。
“对不起，我不知道给你造成这么大伤害。”
“不用道歉，我对他本来也没什么好感，何况你现在不也一样？”
林小艾不知道柳絮对她的恨并非完全因为陈一凡，陈一凡只是导火线，当小艾失去一切被人抛弃的时候她是个弱者，柳絮对她表示巨大的同情。而当小艾离婚了还能冰清玉洁，还能得到陈一凡的爱的时候，她嫉妒，觉得所有的幸福都不是她的。
“我从来没想过玩弄他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认真的，可是我能勾引得了任何一个男人，唯独他不行。而你，什么都没做就轻而易举地从我身边抢走了他。”带着哭腔的声音有些许颤抖，坚强的柳絮内心脆弱得不堪一击。
小艾觉得有谁拿刀划破了自己的右手，一直在流血，这个手握着的本来是友情，可是它残缺不全了。听着柳絮微颤的声音，林小艾纠结起来的情绪决堤，她流泪了。“灭绝，我真的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本来漂在外面就没有安全感，但在这个并不大的小家，我们三个人有说有笑，一起争一起抢，一起玩一起疯，好像亲姐妹一样。为什么因为一个男人，我们就疏远了呢？每次想到以前我心里就难受……”小艾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人越大朋友越稀有，有时候你得把敌人当成朋友，有时候朋友变成了敌人。
听小艾这么说，柳絮的心一颤。她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从小霸道要强，林小艾容忍，萱萱包容，三个人相处得很融洽。是林小艾让她知道了原来三个人喝一碗汤是多么热闹和快乐，是萱萱让她懂得了抢电视遥控也是乐趣，自私和分享有时候是不可分割的。“小艾，你永远不会懂，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对你，每一次这么做我的心里都在忏悔，都在害怕，都在后悔。”接着柳絮讲了她心里纠结的秘密。
十八岁那年的生日她遇到了宋老板，他把她骗到了床上夺走了她的第一次，从此她在谎言和等待中生活了将近八年。那个男人有了老婆孩子，她什么也没有得到。后来她不断寻找更年轻更帅气的男人，可是没有人珍惜她，她也学会了不再珍惜别人。她嫉妒林小艾能拥有一段真正的爱情，嫉妒她结过婚还能保持纯洁的身子，她更不想失去这个朋友，而恋爱会占据女人全部的心思，所以她不愿意小艾去恋爱。
一天天的凌乱的思想在折磨着她，恨的时候她什么都能做出来，后悔的时候就劝自己不要回头。
“灭绝，你心里难过怎么不早说？”两个傻丫头抱着痛哭。能认认真真一起哭过的感情绝对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小艾，对不起。”柳絮憋了好久的话，终于能说出来了，“那时的我是鬼迷心窍，一心要夺走你的东西，其实我只是嫉妒你。”
“反正都过去了，我明白。”小艾握住柳絮的手，似乎两人还是当年的好姐妹。
“是我和Jack欺骗了陈一凡，也害了你，是我把你介绍给宋老板的，都是我做的，我无法原谅自己。”柳絮抽泣着，握着小艾的手，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都过去了，我现在好好的。别想了。”小艾也握紧她的手，两姐妹经历了那么多事，在异乡的土地上，寻找最初的单纯。
“听我说完。”柳絮一直耿耿于怀，对小艾深深地内疚，“我嫉妒你这样即使吵架也幸福的家庭，羡慕你有了聂伟还能遇到陈一凡，我不是想得到陈一凡，只是想破坏你的幸福。我见不得别人的幸福。”
林小艾似乎看到柳絮的伤口在淌血。父亲对她的伤害从来没有根除，从小跟母亲生活在一起，被异样的眼光打量惯了，再也不想做一个乖乖女，伪装起自己，保护自己，保护母亲。但是心里还是受不了幸福的照耀，她不能看到幸福的人离她那么近，非要亲手破坏了，每一个人都去体会一遍她的感觉才好。
“灭绝现在成佛了，总是忏悔，觉得对不起你。”萱萱说。
“经历风雨才能知道彩虹在不在眼前，我现在知道了，这些终究都不属于我，没有你也一样，有什么好计较的。”如今她只有这两个朋友了，难道还要记恨，还要成为仇人？
“小艾。”柳絮更内疚起来。
“灭绝，你不会真的去峨眉山当尼姑吧，怎么说个话婆婆妈妈的？再这样，姐们儿就拉你剃度了。”林小艾挥过去一拳，轻轻砸在柳絮肩胛骨处。
“我灭绝是为了消灭男人，可不是为了消灭自己。就是去剃度也是你们两个小丫头，把幸福绑在男人身上最不可靠，都给我擦亮眼睛看清楚了。”柳絮又恢复了往日的嬉笑。
“小艾，你有什么打算？”
“还有什么可说的？坚强地生活下去呗！”林小艾坚定地说，似乎这时候只有气势才能压倒一切。
“放心，姐帮你。”
“算我一个。”
林小艾又搬回了三室一厅的小窝里，还是她的房间，和原来一样。晚上三个女孩子又开始熬夜了，这次看的不是《杜拉拉升职记》而是《观音山》，当范冰冰、张艾嘉把观音山上的观音像重塑好时，好像重拾了信仰，一直不敢爱的人相爱了，一直不敢面对的事情可以正视了。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柳絮，开门！你个婊子，我知道你在里面，别给我来这一套，想从我这逃走，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难听的责骂声混合着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柳絮让小艾和萱萱藏在衣柜里，她们不解。柳絮祈求地说：“算我求求你们，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不要出声。”
萱萱和小艾被关在了衣柜里，柜门被一张桌子顶着，出不来。
门开了，进来几个一脸横肉的男人。
“柳絮，别给我来这一套。”说话的男人声音如此熟悉，林小艾似乎想到了什么，握紧了手里的手机，拨打了110。电视里还播着《观音山》，混合着吵架的声音，林小艾的声音并没有人注意。
“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我就把你的照片散发得到处都是。”一沓照片摔在柳絮脸上，落在身上，滑下去。
“要命吗？来啊，一对一，反正我也活够了。”柳絮上去，抓着男人的脸，血印子渗出了血渍。其他男人把柳絮拉开了，男人扇了她一耳光。
“住手！”林小艾听到了柳絮拼命的声音，听到了被掌掴的声音，忍不住大喊。
“哪里来的声音？”
“好像是衣柜。”他们把桌子挪开，林小艾和萱萱走了出来。
“原来是小艾啊，这段时间我可是很想你。”说着宋老板就把手伸向了小艾的脸。
“混蛋，有什么冲我来，不关我朋友的事。”柳絮冲在了小艾身前。
林小艾把柳絮挡在身后，她不能看柳絮独自面对。“喂，你以为长个马猴的脸，就成了美猴王的将军了？我呸！不知道你出生的时候脸怎么扎厕所了，一脸臭粪。别用哈巴狗的小眼睛瞪我，被你看是对我的侮辱。用镜子照照，猪八戒都比你接近人类，回你的动物园修炼去吧，留在人间简直是祸害。再让我看到你欺负柳絮，不用警察，我就能让你满地找不到假牙，七窍流血，满嘴长泡。”林小艾又见到宋老板，气不打一处来。
“怪不得柳絮说你嘴巴厉害，长得像林黛玉，嘴巴像王熙凤。”宋老板被气得差点吐血。
“你没听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吗？遇见你，鄙视我都懒得斜眼看你，赶紧回去看看别墅里的小狐狸有没有生出狮身人面像。”君子都是动手的，只有女人才需要动口，一句话淹死千军万马。
“你……”
“你什么呀你，结巴了，小心闪着嘴巴，赶紧回去看看医生，是不是有老人痴呆了。”
“我……”
“我什么呀我，我懒得跟你说话，瞅你一眼浑身都发抖，长成这样还好意思出来吓人，赶紧回娘胎继续修炼吧。”
“给我把她的嘴巴封上。”宋老板气得像怒目金刚。
“谁敢动我，我咒他生个孩子没屁眼。”林小艾看着走过来的几个男人咒骂道，希望警察赶紧来。
“给我煽，煽到不能说话，我看你嘴巴还厉害不。”宋老板命令道。
“你们不能动她。”柳絮又挡在前面，被几个大汉拉到一边，按住双手。萱萱紧紧搂着小艾，也被拉到一边。
一个，两个，三个……一丝鲜血从林小艾的嘴角流出来，柳絮和萱萱哭着喊救命，喊求饶，柳絮说“以后什么都听宋老板的”。
宋老板气得胸前起起伏伏，顺不过一口气。
警笛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小区。
“警察来了，有本事接着打，我守得住。”倔强的小艾硬挺着。
宋老板和手下溜了。
柳絮看着被打得嘴巴红肿的小艾，心疼地哭泣着懊悔着。这样的姐妹，还有什么理由去抢她的幸福？
柳絮要远离宋老板，而宋老板不肯，扬言要柳絮身败名裂。警察来了，接手了此案。
静怡和陈一凡幸福地出双入对，小艾和萱萱陪着柳絮配合警方调查，他们查出宋老板开黑公司，洗黑钱。对柳絮的恐吓已被起诉。
陈一凡和静怡在做节目，人山人海围着，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林小艾不能眼看自己的幸福就这样拱手让人，不争取，就只能走老路子，被抛弃。
静怡和陈一凡相拥着走出演播室，准备上车离开的时候，各大电台、网络媒体的记者和粉丝围得水泄不通。
此时，上空飘来一个人。白衣飘飘地飞过来，仿佛从天而降。众人让开一条道，仙女落地。
陈一凡和静怡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小艾从天而降。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小艾，我看好你。”柳絮和萱萱对着小艾大喊。
所有的镜头都对准林小艾，三个人站成一个三角。
“陈一凡，你爱我吗？”
静怡瞳孔放大，林小艾的眼睛坚定地看着陈一凡，等待一个斩钉截铁的回答。
“小艾，你怎么回来了？”陈一凡惊讶。
“你只要回答，爱还是不爱？”林小艾眼睛睁得很大，她要看清楚这个男人。
“这是谁？跟陈一凡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她和静怡谁才是第三者？”记者的话像画外音一样闯进他们的对话，只是小艾不在意了，只在意他的回答。
“林小艾，你不要逼一凡，他对你已经……”静怡紧张得脸色苍白。
“我没有问你，我只要他回答。”林小艾没有看静怡，声音却直接传送到她耳边，那么坚定。
所有人都看着陈一凡，静怡、小艾、粉丝、记者、柳絮和萱萱……
陈一凡看着静怡，又看看林小艾。
突然，静怡捂着肚子，仿佛绞痛一般，似乎要跌下去，一双手抱住了她下滑的身体。
小艾跑了，拨开人群，跑出去。答案已经知晓了。
“她只是我EV的下属。”这是他的话，可是她已经听不到了，远了，远了。
爱情之于她，全是过客。
柳絮闯进人群，一个清脆的耳光，让人来不及反应。
“一凡哥，你太让人失望了。”萱萱说完和柳絮追小艾去了。
静怡和陈一凡坐进了一辆车子，开出了众人的视线。
“谢谢。”陈一凡坐在车里，靠近静怡，他要送她去医院，她却说忍一下就没事了。看着陈一凡挣扎的表情，她只能说“谢谢”。本来就是一场戏，做完了也该退场了，难道赚不到一句谢谢吗？
“我会把你的东西收拾好送到你家，我会在媒体面前澄清，我承担一个喜新厌旧的罪名。你放心，你要的，我都给你了。”陈一凡冷静得不能再冷静的声音，凉凉地穿透皮肤的语气，让人胆寒。
眼镜后面的眼睛，被深得发紫的红眼镜遮挡了，看不清是高兴还是悲伤，她只是说“谢谢”，她知道她已经彻底地失去了他。
“需要我替你向她解释吗？”静怡问。
“不用，我自己会处理，谢谢。”客气，客气得让人害怕。客气是无形的山，隔开了两颗曾经沸腾的心。
冷了，北京的春天是真的很冷，冷得感觉不到温度。雪花像记忆的碎片落下来，被风带走了。
一阵一阵的风，一阵一阵飘飞的碎片。
那年静怡签了经纪公司，他们欢呼着。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却因为那一次意外怀孕了。刚签了经纪公司的静怡害怕，悄悄地堕掉，身体一直没有复原。总会在寒冷的天气发作，胃部疼痛，肚子抽筋。为了年轻的疯狂，陈一凡心中一直心存愧疚。那时，他说会一直等她，守在她身边，无论她要求什么他都会答应。
可那时，她要求的却是分手。说是经纪公司的规定，甚至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时间磨平了那些年的过往，飞一般来了，又飞一般走了。
夜深了，电话一直打不通，柳絮、萱萱也找不到林小艾。此刻她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