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云双眼猩红的抱着雪沁向他们跑来时,着实将殊华吓的不轻,连退出好几步。跑近的李靖云噗通一声跪在浅释面前,抱着怀中已是冰凉的雪沁苦苦哀求着,哀求浅释救救他怀中的女子。
浅释低头看着跪在雪地里的李靖云:“死了便是死了,即使是仙亦是不能随便救活。”对于浅释的话殊华虽是认同,但在一个伤心欲绝的人面前说好听点不行吗。
正如殊华所担心的,李靖云彻底的崩溃了。怀中的雪沁一点点随风消逝,最后只留给他一身白衣。看着哭的伤心欲绝的李靖云,殊华心软了:“神尊就不能帮帮他们吗?他们说来也是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您看……”
殊华嘴里的话被浅释一个眼神堵了回去,浅释抬头看向渐渐消失的小茅屋:“救是救不活的,你们的缘分才刚刚开始,我可以叫孟婆将你们的汤熬淡一点。”
李靖云听了浅释的话,一扫颓废之相:“听您的意思,我们还有缘再见吗?”浅释恩了一声。
李靖云谢过浅释和殊华,起身抱着雪沁的白衣渐行渐远。殊华看着走远的李靖云,不解道:“神尊怎的要骗他呢?身为妖若是消散了,便再无轮回,又何来的有缘再见?”
对于殊华的问题,浅释没有回答,而是说了另一件不相干的事:“你可知道妖若是剃了妖骨,便能投生成人,再不被岁月所累。”
“听说过啊。”殊华有些不解,这神尊到底想说什么:“那然后呢?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浅释招来小黑,让它缩回小猫的样子,丢到了殊华的怀里:“那雪妖曾说她几年前回过雪域,刚好与这蒲隐山终年降雪有些吻合。听说当妖剔除妖骨后,其自身的妖力会逐渐流失。”
听了浅释的话,殊华愣了愣,不敢确定自己脑中的想法:“那神尊的意思是,这雪妖如今已不是雪妖了,而是个剔了骨的凡人。若真是如此,方才神尊说的有缘再会,还当真不是骗人的。”
山间原本厚重的积雪渐渐消散,露出雪下原本的绿意。殊华看着前面默默走着的浅释,脸上有了抹浅笑。殊华跑上前去,撞了下浅释的胳膊笑道:“没看出来神尊也是个性情中人,我在这里替雪沁谢谢您老。”
对于殊华的感谢浅释完全不感兴趣,只是低头看了看方才被撞的胳膊:“我发现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
浅释正望着殊华,而殊华却是偏头抠这嘴角干干笑道:“想是熟了,一时没拿捏到位。想来神尊应是不会太过计较才是,我以后会注意。”殊华每每与浅释对视都会有种两腿一弯的冲动,往往这个时候她都会自觉的避免两人的视线相撞。
浅释听了,却突然停了脚步幽幽道:“这样挺好。”因浅释说的十分小声,殊华听得不真切,侧耳问道:“神尊方才说什么?山上风大没听清。”
浅释没有理会殊华,而是继续向山下走去,徒留殊华在后面抓耳挠腮的猜测方才浅释到底说了什么。
殊华和浅释从山上下来时,山间的积雪已是化了个干净,又恢复了以往的栩栩如生。殊华帮怀中的小黑调整了个姿势,几步追上前面的浅释:“神尊,我们现在是回张大娘家吗?”
“不,我们直接去昆仑。”对于浅释的决定殊华却是有些异议:“我们不回去向张大娘他们道个别吗?”
“不用了,在你聊天的时候我已经去过了。”殊华听了偏头看向浅释并未说话,面上有些惊讶。殊华没想到浅释竟如此会处事,与他冷冷淡淡的性子完全不像啊。
“那神尊我们就快些骑着小黑去昆仑吧。”殊华觉得今天心情莫名的有些好,表现的十分雀跃。而一旁的浅释却依旧十分平淡:“不急,还有时间。若是骑着小黑被凡人看见了,麻烦。”
殊华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言,帮怀中的小黑顺着毛,脑中想起雪沁曾说过的一段话,不免有些感伤:“神尊,你说小雪妖下一世还能和李靖云相遇吗?”
浅释停下脚步,侧头看向殊华皱眉道:“你是姻缘神,两人是否有缘,你不知道吗?”
殊华经此一提,才想起自己有看透姻缘的技能,连连拍额道:“啊啊啊,我把这茬给忘了。”对于此时殊华自残的行径,浅释不予评论,继续悠闲的在前面走着。
殊华知道浅释是能看见的心中不免好奇:“神尊看他们有缘吗?”
“凡人十世一轮回,既然之前雪妖争取了十世,那如今轮回的十世应也是有缘的,到底如何还是要看他们的造化。”浅释在前面平淡的解说,身后的殊华却是觉得十分精彩。
“我听小雪妖说过一段话,觉得还挺在理。她说凡人都道一生一世是个好词,可对于他们这种生命不对等的来说,却是种折磨。后来她又觉得生生世世也不错,只要自己不放弃寻找,终会找到。可她却忽略了轮回的消磨,既消磨了李靖云对她的情,又消除了他关于自己的记忆。这世世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将自己忘了,那种折磨溢于言表。”
殊华说完顿了顿:“以神尊的悟性,在您看来这一生一世和生生世世,到底是好还是坏?”
浅释看着天边漂泊的几片云彩,幽幽道:“世间种种不是只有一种定论,知足者常乐。一生一世和生生世世便是一样。”
殊华笑了笑,对于这些疑难杂症,浅释总是能一针见血的为她解惑。将一切看的如此透彻,不清心都不行。
殊华想到如今没了雪沁的李靖云,心中有些感叹:“想来时间久了,李靖云应该就会释然。虽说有缘相会,谁知道是哪一世。时间往往最会解决这种感情伤。”
谁承想殊华将将说完,却被前面的浅释的一句话问懵了:“谁道时间是良药?”
殊华表示不解:“难道不是吗?”浅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回头看了殊华一眼:“你觉得呢。”殊华没说话,她那觉得的出来。
两人下山路过莫桑城时听说了一件事,这事惊得殊华的嘴能塞下一个鸡蛋。殊华想了一路都没有相同,这李靖云脑子是抽了什么风。殊华想不明白了,当然会第一时找在她眼里万能的浅释神尊。
“神尊,你说这李靖云好好的一个小青年,怎的就想不开死了呢?”
此时殊华趁黑正骑着小黑赶往昆仑山,淡淡的嗓音从殊华身旁传来:“时间有的时候并不是良药。”殊华看了看身旁驾云的浅释,不好意思道:“神尊真的不上来?”说完还拍了拍小黑肉呼呼的屁股,引得小黑回头一嗓子怒吼,喷了殊华一脸的口水。
浅释看了看被摸了屁股的小黑,又看向正擦口水的殊华:“你确定要和我同骑?”
原本殊华只是见自己一直骑着别人的坐骑,而真正的主人却驾着她那朵小云彩,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觉得同骑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经浅释这一问,殊华莫名的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连连摇头道:“神尊自便,完全可以当我没说。”
谁承想殊华将将说完,浅释便一屁股坐了上来,惊得殊华一声冷汗,连忙道:“神尊,你看小黑这么瘦,我们两个怕是要将它压坏,还是您坐着我驾云吧。”
小黑听殊华说自己瘦,驼不起他们二人,这对它来说就是满满的鄙视,作势又要回头对殊华吼上一嗓子,可转头迎上浅释幽深的紫眸,不自觉的就怂了。若是自己喷浅释一脸口水,还不知道哪天就被他整死了,对于浅释的有仇必报,小黑深信不疑。
“别动,听说最近魔界又有举动,我们需要去看看。”殊华一听,停了起身的动作。
“神尊从何得知?那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此时殊华依旧保持着侧坐的姿势,原本有些僵的身子,被浅释的话引去了注意力,逐渐放松了下来。
“你的同门外出时偶然发现的,碰巧我们会路过,闲月便让我去看看。”浅释淡淡说道,随后驱使小黑加快了速度。
殊华出神片刻才回味过来,不解道:“神尊回了趟归墟?还是说我那同门送来的消息?”
“只是遁传之术而已,无需回归墟。”浅释说的遁传之术,让殊华在夜风中有些萧瑟。这被浅释用而已来形容的术法,对她们这些上神级别的来说却也算的上大负荷仙术了。
遁传之术原本便是一高级别仙术,刚开始主要是运用在指挥战场,使远在九重天的高管能直击现场,好随时排兵布阵。但遁传之术修为要求有些高,且施法时一般不能被打扰,因扰乱了施法者心境会使传递的信息模糊不清。是以,以往的战场上都有一个专门被保护的遁传将士,直接将战场的景象传回九重天的司令部,虽说不用在战场上拼杀,但往往战场结束遁传者是最疲惫的。
因近来的十几二十万年来三界都相对太平,没有什么大的战役,就连被广为盛传的伏魔战也是被浅释一人拿下,根本还用不到遁传之术。
殊华倒也会一点,但修为不高仅能坚持个十来二十分钟,且用一回得休息好几个月。
回神的殊华抬头看向浅释:“神尊时常与我师父遁传吗?”
“也不是时常,你与那雪妖聊天期间用了用而已。”
“一直?”
“恩”
“……”殊华记得她和雪妖是一直从中午说到第二天将近黄昏,这神尊果然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