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华不知道自己在水中沉了多久,脑子里尽是些乱七八糟的片段,大多都是看不清的。只是,其中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却是十分清晰。
殊华看不清她的样貌,只能听到她伤心欲绝的声音:“不要放手,我求你,不要放手。我不怕死,即使再无轮回也无所谓。我想跟着你,若是没有办法,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至少我知道,最后一刻我依旧和你在一起。”
想是已经沉到了湖底,殊华觉得已是没了方才的虚浮感。身子抵着个什么物什,应该是湖底的礁石。不过这块礁石不知为何却是有些温度,殊华觉得很舒服,不由蹭的更紧了些。
浅释找到殊华时,殊华面上已是没了多少血色。浅释急忙将她拉入避水盅里,从袖中拿出一颗不知名的丹药,便塞进了殊华的嘴里。
少时,殊华的面上渐渐恢复了些血色,不再向先前那样惨白。浅释看向殊华的脚踝,上面缠着捆绿油油的水草。
浅释在殊华脚上施了个炼火术,原先还栩栩如生的水草,瞬间便没了踪影。只见盅中一缕青烟渐渐消散,地上连渣都没留下。
想是被浅释抢了食物,不多时,原本平静的湖底却有了响动。浅释只见两个泛着绿光的灯笼越来越近,待走近了才知道,原来是条水蛇妖。
浅释将殊华打横抱在怀里,往后退了几丈浮在空中:“别靠太近,我怀里这个受了伤,不经熏。”
想是浅释的话将那大虫子激怒了,甩起尾巴就向浅释砸了过来。一时引得烟云湖底抖了两抖,浅释一个闪身轻松躲过。
如此来回数次,那大虫子见浅释没有还手,还以为是个没本事却愣充英雄的水货,尾巴便甩的更起劲。
只见浅释的避水盅在蛇尾间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却就是不见被打中。大虫子恼了,收了蛇尾,一个转身将避水盅吞入口中。
想是以为将浅释吞进肚子,那便是战斗结束,摇了摇尾巴往来时的地方爬去。还未爬两步,只觉腹中传来一阵剧痛,一道金光从七寸处破洞而出,大虫子轰然倒地,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浅释停在奄奄一息的大虫子眼前,淡淡道:“叫你不要靠太近,你还硬要将我吞到肚子里。一开始没动手,因为她身子还未恢复,受不得精气回流。不过,方才好了。”
大虫子原本泛着绿光的两个“灯笼”渐渐失了色彩,身子也是被浅释一把火烧的什么也没剩。
浅释抱着殊华上岸时,已是临近黄昏。先前大虫子在水下拍的是波涛汹涌,可如今面上却是平静无波,好似从来未被打扰。
浅释撤了湖中的结界,抱着殊华往韩府方向走去。路过一片树林时,停步往林中看了两眼,微风拂过树梢,引起一阵沙沙声。殊华想是被风吹得有些冷,往浅释怀里靠了靠。
浅释低头看着怀中皱眉的殊华,手臂不自觉的收紧了几分,未再做停留,一路回了韩府。
先前韩江驻足的树林,在微风的吹拂下,吹落了树叶,也吹起了一片紫纱衣角。
浅释抱着殊华回到韩府时,韩媛已是醒了,韩江正在陪着。听说浅释抱着殊华回来了,宽慰了韩媛两句便离开了。
“小竹,你可有看见我被救起的经过?”韩媛愣愣的看着床顶,声音因呛了水有些沙哑。
一旁的侍女,见主子问话,赶忙上前:“小姐,奴婢一直在亭中,看的真切。见小姐落水心中也是十分焦急,本想下水……”
韩媛见小竹絮絮叨叨半天,忍者嗓子的不适打断道:“我不是要责怪你,我只想知道是谁救的我。”
小竹见不是问罪,心中舒了口气:“最先下水的是二少奶奶,是二少奶奶将您托出水。而后再交给二少爷将您扶上船的。”
“那,颜公子呢,我落水时他在何处。”韩媛的声音莫名的有些颤抖。小竹知道自家小姐喜欢颜公子,可若是说了,小姐会不会很伤心啊,真为难。
韩媛见小竹半天不说话,心中已是猜到了答案:“他没下水救我是吧,呵呵,想想也是,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会看不穿我的小把戏。只是,没承想我拿自己的命争来的依旧是无缘。”
小竹见自家小姐又在暗自神伤,不免心中不忍:“小姐莫要纠结此事,您也争取过了,往后想起也不会有遗憾。想是那颜公子没这个福分,小姐如此好相与的人,怕是他往后要有遗憾才是。”
韩媛听了小竹的话,轻声笑了笑:“是啊,没有遗憾就好。对了,那二嫂是怎么回事。”
小竹挠头想了想:“听划船的船夫说,是救小姐后有些体力不支。颜公子去拉时一时手滑,两人都沉入了湖中,想是颜公子将二少奶奶救起后与我们失散了,方才才回来。”
韩媛一听,有些紧张:“那可有受伤,可有什么不妥?”
小竹笑了笑道:“没事的,府中这般安静,应是没什么大碍,小姐尽可放心,尽早将身子养好才是首要。”
小竹生怕韩媛受凉,帮她拢了拢被子,便起身出去熬药。
此时殊华的院中却是十分的热闹,韩府上到韩府老爷,下到丫鬟仆人,就连好久不见的韩家大公子也正在院中与韩江喝茶。
“你看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被你带出去游个湖,险些丢了命,你这个未婚夫当真是不称职。”韩良捋这眼前的杯盖,低头说道。
“这不用你操心,我自己的事,我知道怎么处理。倒是你做事之前考虑考虑,莫要将我惹急了。”韩江捧着手中的茶,望着远处的月季花。并没有将韩良的调笑当回事。
韩良一听,好笑道:“我做了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韩江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盯着韩良道:“我听说前些日子你给了几个梁国游民银子,其中到底为何,你我心中自是清楚。”
韩良没再搭话,只是皱眉看着韩江,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浅释刚从里屋出来,就被韩江拦住:“怎么样,没事吧。可有什么难处,交给我,我来解决。”
浅释理了理抱殊华时压皱的袖子,看着门外的好事群众,淡淡道:“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最好不要打扰他,她精神有些不济。”
韩江点了点头,行至大堂与候在屋内的二老汇报了一番。派人将二老送回了院子,也将那些围观的都驱散了,待转身时,本因坐在树下的韩良已是没了踪影,想是趁他不注意时,便离开了。
韩江看完殊华出来时,浅释任然未离开,正独自一人在院中喝茶。韩江回想了下今日所发生的事,不由走了过去。
“今日发生的事,颜公子受累了,韩江在此谢过,想来你已十分疲惫,且回院早些歇息。”韩江说完,浅释抬头看了看他,未有言语。起身准备回院子,没走两步却是被韩江又给叫住。
“颜公子稍等,韩江冒昧,可否问颜公子几个问题。”韩江看着前方浅释的背影,而停步的浅释并未回头,只是站在那里。
韩江见浅释没有回头的意思,便也不去计较,不由问出心中疑问:“今日游湖时,家妹落水时颜公子就在一侧,为何不救。虽说家妹处事有些欠妥,但颜公子见死不救也不是什么妥当行为。”
风抚起浅释的几缕银发,浅释清冷的声音随着风传入韩江的耳中:“我觉得不救她,是对她好。我最不喜被人威胁试探,你日后应该与她说清楚。”
韩江低头沉思了一阵,觉得浅释说的不无道理。皱眉问出第二个问题:“为何要放开她的手,她那时那么需要你。”
别人或许没看到,可韩江是看的十分清楚。他将韩媛扶上船后,转头看了看水中的殊华,却正瞧见浅释原本拉着她的手就那样无情的松开,任其沉入水中。
他当时便要下水去救,却是被浅释不知用什么法术,转眼间将他们的船推到了岸边。加以韩媛急需就医,便吩咐下人将韩媛送回府中。转头看向浅释的小船,却是只见船夫撑船靠了岸。说是浅释一下水去救那姑娘,叫他们先行回去,随后就会来。
韩江想想殊华平时与浅释也算要好,应是不会不管殊华,幸好浅释未让他失望。
被韩江问及,浅释一时陷入沉默,没有作答。在韩江再次问及时却是冷然道:“我觉得这个问题我无需向你解释。”韩江被堵的哑口无言。
“那你与她是什么关系?”韩江终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心中时常被这个问题困扰。
浅释将手负于身后,转身缓缓道:“我与她的关系就是,我说什么她都会听。若我有哪里不高兴了,她也不会好过。”
韩江一时愣住,心中有些发疼。浅释本意是说,只要他说什么按照天界阶级,殊华不敢不听。若惹了他不高兴,她自己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可在韩江心里却是以为,殊华对浅释用情至深,舍不得他有一丝不快。这误会着实有些深。
浅释见韩江一副心伤的表情,知其有些误会,但并未解释。心中觉得或许殊华离解开红线不远了,便也不再多言,转身回了院子,徒留韩江一人在风中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