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父女不咸不淡的又聊了些生活琐事,便有公公上前提醒自己国主差不多该回去了。身为一国国君身边的事务自是不会太少,这偷来的半日清闲家人长谈自是转眼即逝。
“楼儿,我派去寻找国师的人已是有了些眉目。听说他老人家最近曾在曲楼与壤云的交界处露过面,我已是派人寻找。若是找到定是将他请来帮你化化身上的煞气,如此你便也不用再受人非议足不出户的待在这宫闱深院中了此一生了。”
楼颖爱怜的看着自己女儿,眉头不由心疼的轻皱。若不是这与生俱来的邪煞,以这样的气质样貌,她的生活又怎会如此寡淡。其实楼骨可以不顾旁人目光过得潇洒,只是……他知道,这女儿如此的甘愿不过是为了尽量给自己这一国之君少惹麻烦罢了。
楼骨抬眼看了看一旁站着的父亲,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他也越发苍老。以往那个意气风发杀伐果断的冷峻国君,终究是被时间摧残的有些没了脾气。
“恩,找到找不到都无所谓,这样清清淡淡的过完一生也不错,总比出去勾心斗角舒坦的多。”
“恩?难道还有谁闲得发慌,进来找你的麻烦?”楼颖皱眉。
楼骨轻呼一口气,耸了耸肩:“谁胆子会大的敢来招惹我,到时若我去她那处随便逛上一逛,想必她就没什么安生日子了。”话罢还冲楼颖俏皮一笑。
“也是。”楼颖亦是随之一笑。
“好了,那你有什么事叫你 那侍女通知我便是。我就先回去了,你那些市井风流集还是少看些为妙。看看你如今,不过十八芳华已是满嘴调侃之语,当真不妥。即便你身份特殊,但这终生大事为父还是在意的。”
对于楼颖絮絮叨叨的教育,楼骨显然有些不上心,挠了挠后颈出声道:“这终身大事你就别太操心了,时候不早了,你可以走了。”说完,做了个请的姿势,明显是送客之意。
楼颖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你呀,哎……”
楼骨从来便知道自己这样的异类是不招人喜欢和待见的,可在自己国主父亲的有意偏袒下,又有几人敢上门找事。由此,楼骨这个虽不得宠的公主,却也无几人敢惹。当然,这里面并不包括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姐。
这不,楼骨一大清早正在院中品茶看书过着自己的清闲日子,而门外却已是有人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
曲楼国国主生有四女三子,楼骨排第二,母亲是楼颖不知从哪里带回来的异域女子。虽说楼骨从出生便没见过她所谓的母亲,但从旁人的嘴中却也得知不少。比方说,楼颖身边那个银丝渐起却从不长胡子的公公。
楼骨的娘亲听说是个难得的美人,气质绝佳样貌极好,且为人淡漠不争,所以才会在生她的时候莫名其妙的送了命。
关于已故之人的那些个密辛要闻楼骨也没想过去探知,即便那是她娘亲。人既已是死了,就算知道又如何,只会让自己徒增烦忧,声称那样深爱着她的男人都没什么动作,她一个没落公主又何须太过在意。
而在楼骨之前曲楼便已是有了一位公主,是楼颖的第一个孩子。母亲是先皇后,听说是朝中一位大臣的子女,样貌气质也是少有。只是闻言这先皇后向来体态健硕,却不知为何竟在楼骨三岁幼年之时突然暴毙。自此,这后宫之主的位子便一直空着,佳丽三千却无一人被选中担此重任。
这长公主名为楼萧,如今已是双十年华。顶着公主头衔上门求亲的自是不少,更何况还冠了曲楼第一美人的称号,如此就更多了。
再之后的弟弟妹妹楼骨就不甚清楚了,在这十年如一日的五方阁中,那所谓的兄弟姐妹无一人曾来看望,而他们的名讳相貌楼骨自然也是不清楚的。即便解忧时常与她说道,但她依旧不清楚。
染娘来报说长公主在门外时,楼骨是意外的。她们小时候是有些交际的,在母亲刚逝世的一两年先皇后本着母仪天下的精神收养过她一段时间,可不知为何看似温婉好相处的楼萧就是不怎么待见她。
那时的楼骨还并没有身带邪煞的说法,可这姐姐却依旧不喜欢她。这样的事是当时年幼的楼骨一直无法理解的,即便是如今她也依旧不理解。
“她来做什么?难道不怕晚上睡不着?”楼骨翻了翻手中的话本儿,眸光已是看向别处想着心事。
染娘也不甚明白的摇了摇头,躬身道:“不清楚,这长公主从小便不怎么待见您,这忽然到访当真是让人想不通透。不过您若是不想见便不见,解忧已是到大门哪里去了,想来您若是不出去,她也是不敢贸然进来的。”
楼骨闻言幽幽将手中的书合上,撑头不解的问了一句:“嘶,染娘你说你们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个什么事,那些人怎么就这般胆小,连个院子都不敢进。”
染娘轻笑:“公主哪里话,跟着您我们都是享福,那里似外面那些碎嘴的丫头说的整日不得安生。她们哪就是亏心事做多了,生怕半夜鬼敲门罢了。”
楼骨赞同的点了点头:“有道理,身子歪了自然是怕的。如此,你说我去不去看看?”
染娘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试探道:“要不去看看?反正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你也许久没出过这五方阁了,在那门外站站也是好的。”
楼骨一想也在理,将书一放,便向院门走去。
两人走到院门时只见楼萧带了个侍女歇在不远处的八角亭中,而原先出门待客的解忧正规规矩矩的站在她跟前,时不时的点头应答着什么。
“你虽然出身卑微,可礼仪学识却是不少,处事也算大方得体,为何就甘愿在这不见天日的五方阁守着那个满身晦气的女人?你倒是与我说说,这其中的因由我当真是想不通。”
楼萧轻摇着手中的美人团扇,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看着眼前端端站着的解忧。在这后宫之中没有那个女人甘愿卑微一生,不分老少不论容貌,更何况这解忧样貌也是清秀,心思更是敏捷。这甘愿在这阁中侍奉一个没有出路的公主,她楼萧实在是想不明白她的算盘。
解忧闻言淡淡一笑,颔了颔首恭敬道:“长公主谬赞了,正如您所说,解忧不过是个出身卑微的侍婢,从未想过什么出头。只愿在这力所能及之处侍奉好二公主罢了,长公主不必担忧。”
楼萧摇扇的动作愈加缓慢,瞟了瞟远处走近的蒙面女子,轻笑一声:“哦?当真是个忠诚的侍婢,连我都有些感动了呢。我听说肖将军不日便会从边关调回,父王似乎有意帮二妹促成一桩姻缘。只是……不知那肖将军若是知道父王心思会作何感想。”
解忧依旧垂眸看地,面上一派从容:“国主的心思我等下人不敢妄断,肖将军的想法我等自然也不知晓。”
楼萧闻言敛了面上淡笑,少时,望向刚进亭的楼骨幽幽道:“妹妹这侍女倒是调教的好,可否借到姐姐宫中教教手下的侍婢。”
刚到的楼骨先前已是隐约听到两人的谈话,眸光扫了扫亭中环境,随意选了处位置坐下,并没接话。
楼萧见自己被无视,面色已是有些难看,沉声道:“妹妹好大的架子,见了姐姐竟不施礼。”
楼骨收回到处观望的目光,缓缓落到对面妆容艳丽的所谓姐姐身上,淡淡道:“长公主可是在与我说?呵呵,我自认为承不起长公主这一声妹妹,还以为你是在于身旁站着哪位女子言语。”
楼萧一听脸都有些黑了,望了望一旁呆站的侍女,语气更是冷硬:“没用的东西。”
楼骨抽空将面前的楼萧打量了一番,面相与幼时差别有些大,兴许是人们所说的女大十八变吧,楼萧蜕了年幼时的温婉,如今倒显得有些魅惑。应是随着年龄增长,这韵味便也变了方向,不过确实不失为第一美人。
楼萧见楼骨定定的打量自己,眼中含有少许赞叹之意,不由又有些嘚瑟起来。
“听说父王又来看过你了?还待了不短的时间。你也深知自己自身的条件,万不该留父王那般久。若是惹到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这过错可是不小。”
楼骨不明所以的眨了眨一双大眼,不解道:“长公主今日来就是要说这个?如此我倒觉得你应该到国主那处去,而不是我这里。你要知道,我并没有叫他来。”
想是楼骨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楼萧觉得自己不被重视,语气明显有些不快。
“妹妹当真是好大的口气,姐姐可不像你敢去质问父王。你看那萧美人就是个看不清身份的,如今已是被贬去做个粗使侍婢了。别说再见到父王,就是活着……都有些难。”
楼骨点着头,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如此可当真是将楼萧气的不轻,软硬不吃的家伙最是讨厌。
原本还想来打击打击这被父王爱护的废物妹妹,可明显人家不搭理自己。既然这样,若是再待下去只是自己丢脸罢了。想到此,楼萧便要起身离开,却是被楼骨喊住。
“先前我听你说有个什么将军要回来了,且看国主的意思是要给我相亲,这可是真的?”
楼萧闻言淡淡一笑,转身望向亭中的蒙面女子,轻声道:“肖将军可是战功赫赫的国之栋梁,妹妹若是事成可别忘了我这个报信的。”楼萧话罢,转身扬长而去。
而亭中的楼骨却是抬手撑着下巴,淡淡说道:“这个老东西,当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没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