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似是没想到附近竟会有人,且还是个爱管闲事的男人。心中一怒,身后的断枝枯桠瞬时悬在空中直指那名男子。
男子见此情景似是并不惊奇,反而将手中折扇轻轻一开,优雅的扇起扇子来。
恶鬼见自己被小瞧,心中更是不快。怨念一动,身后的树枝纷纷刺向树下的蓝袍男子。男子见状折扇一收,几个跃身轻松躲过。
恶鬼没想到自己的攻势竟会被如此轻易躲开,一时觉得有些失了面子。可终究是人鬼殊途,即便你是凡界武林高手,却也难敌那些亦虚亦幻的异界生灵。
这不,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蓝衣男子明显已是有些吃不消了。随着恶鬼一个凶狠的鬼爪,蓝衣男子险险用扇子避过,而那挡了一下的折扇,此时已是只剩个扇骨。
蓝衣男子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折扇,扭头向身后喊道:“我说,你要是再不帮忙,我可就真的要被他打死了。”
恶鬼见还有帮手,动作一顿,讪笑道:“还有帮手?还有多少人都出来吧,也好让我一次杀个痛快。”
蓝衣男子回头看着恶鬼,轻蔑一笑:“你大可多说一会儿,等会儿他出来了,你可就没时间了。”
“不过区区凡人,不自量力。”恶鬼见男子再三小瞧自己,下手比方才更是狠了三分。蓝衣男子虽是都险险避开,可身上的锦袍也是被抓破三两处。
“你要是再不动手,可就没人和你下棋了,更是没人再帮你四处搜罗好茶了。”男子抽空又向身后的树林吼了一嗓子。楼骨原本以为他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可听他语气中的坚定,看样子还真有人。想到此,楼骨不免往树林深处望了几眼,结果什么都没看见。
也就在蓝衣男子分神喊话之际,恶鬼竟逮到机会已是一个利爪直袭其心房。楼骨回神一惊:“小心。”
蓝衣男子脸色一白,心想,这么快的速度,加上两人相距不远,这样的攻势他根本避不开呀。
眼见利爪已是离人不过三四寸,说时迟那时快,林间赫然飞出一道银光。还未等楼骨看个清楚,原本盛气凌人的恶鬼已是睁着大眼躺在了地上。
两人都愣了一会,率先反应过来的男子向楼骨走了过去,且还不避讳的将楼骨打量了一番。
“你说你姓楼,你是曲楼的公主?看你这年纪,在家排第几呀?莫不会真是那什么第一美人吧?”
楼骨闻言只觉有些不对,却也说不上那里有问题。抬手将身上的衣服拢的紧了些,干干道:“我不过是想吓唬他们而已,我不是什么公主。”楼骨觉得有的时候亮亮身份是好事,但有的时候亮出来就说不好了。比方现在,对方明显有些来头,要是自己当真承认了,要是对方是个大嘴巴那可就不得了了。她虽然不在意旁人对自己的看法,但一国公主遭遇这样的事,说出来可就不是只丢自己的脸那么简单了。
男子没想到一个弱女子遇到这样可怕的事竟没有哭的梨花带雨,当真稀奇,心中一时对楼骨有些钦佩。
“那你是那家小姐,看你这模样一人也回不了家,要不?本公子大发慈悲送你一程。”男子本想展开手中的折扇耍个帅,可垂眸看了看那已被毁得体无完肤的扇子,面上一疼。
“真是可惜,这扇子我可是找了大师做的。”说罢,还狠狠剜了一眼地上已是化作一把飞灰的祸首。
楼骨定了定神,心中已是随意编排好了一个说辞。
“我是城中刘员外家的废物二小姐,首先谢谢公子出手搭救。至于这送我回家的事就算了,只希望公子能借我件衣裳。毕竟,我现在的模样实在太过狼狈。”
楼骨的话似是让男子想到什么,忽然靠的近了些直盯着她眼睛看。看了许久,才退出几步,不解道:“你说方才那么艰难的场面,你怎么的都不哭啊,真是无趣。”
被这一提醒,楼骨脑中灵光乍现,愤然指着男子,恼道:“原来你早就看到了,如此却不早些出手,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蓝衣男子见自己看热闹的事败露,面上有些尴尬:“你又没叫救命。再者,不见得我看到了,就得救呀,我们又不熟。”
楼骨恼怒:“谁说你救不救的事了,我自是知道救不救人是他人自由。但你也不应该躲到一旁……哼。”
楼骨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她本就不觉得别人有义务冒着生命危险救自己,这也属于人之常情。可你不救你就躲远些呀,藏在暗处看自己被欺凌是个什么意思。
想着想着楼骨气的更狠,小脸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羞的,隐隐透着粉嫩。
男子见状怔了怔,良久才反应过来,道:“你这一直遮着脸也无济于事,把手放下来。我得记住你长什么样子,好到你家要些谢礼才行。”说着就要拉开楼骨挡脸的手。
楼骨见状心中一惊,大吼一声:“臭流氓,你要干嘛?”
男子被这一吼惊得往后退出几步,皱眉道:“谁是流氓,我这不是怕找不到人要谢礼嘛。”
楼骨本就恼他,但别人毕竟救了自己,总不好太过恶语相向:“我不说了吗,我是……”
“得得得,这柏泽城中姓刘的员外多了去了,更别说别处,谁知道你是哪家的。”
楼骨一时有些接不上话,噎了片刻心中忽生一计:“要看可以,我父亲说过,若是谁看了我的脸,谁就得娶我,你娶不娶。”
男子愕然,抖着嘴角干干道:“我若是没记错,方才这些个劫匪是看过的,难不成你还要他们娶你。”
“没错,所以,我现在是个寡妇。难不成你还要看一个寡妇长个什么样子?”楼骨说的理直气壮,明显已经是一副不讲理的模样。
男子无语的抬手抚了抚额,咬牙道:“这么一说,我还就要看。”说着,又要上前去拉楼骨的袖子。
想是那一直没露面的男子终于看不下去了,竟出声阻止了蓝衣男子此时的行径。
“我劝你还是不要看的好。”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的林中传了出来,打破了此时僵持的局面。楼骨闻声转头看去,身后的林中却依旧没有半个人影。想起先前对那恶鬼的致命一击,楼骨心中竟有了些许崇拜之情。况且,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也不知是何因由,原本缠着要看楼骨样貌的男子,竟乖乖的不再有动作。只是站在那里定定看着楼骨,不解道:“为何。”
“不为何。”依旧是那淡淡的声音。
蓝衣男子没有再追问,撇了撇嘴向后退出几步:“你走吧。”
楼骨一手捂着脸一手护在胸前,踉跄着站起往旁边挪了挪。待觉得距离足够了,才晃晃悠悠的准备离开。
“等等。”
“还有何事?都说江湖男儿大恩不言谢的,更何况我现在还是个寡妇。”楼骨不知男子叫住自己还有什么事,先是堵了他的口,语气自是没有好到哪儿去。
蓝衣男子一脸无语,却也不做计较,淡淡道:“我就好奇,你先前怎的没有求救?也不哭,与一般女子相差太大。”
楼骨一愣,没想到男子竟会问她这个问题,垂眸想了片刻,抬眼道:“首先,这山间小路人迹稀少,喊了也不会有人。再者,对方人数不少,手中又有凶器。即便偶然有人出现,也不过是徒手出门散步的上香客,又何必给他人带去灾难。至于我为何不哭,我倒想问问,我为何要哭?好让那些行凶的和买凶的得意吗?”
其实这确是楼骨当时心中所想,因那群歹徒先前只是想要将她抓去领赏罢了。可后来自己不自觉跑进林子深处,就算想求救也是无人能听得见呀。只是没想到,那群劫匪会动了邪念,还掀了自己的薄纱,这才引了恶鬼上身。最后的最后,她不过是求救无门罢了。
男子听完吃惊不小,半晌才回过神来。待楼骨准备离开之际,却被一件锦袍兜头罩住。
楼骨慌忙将头上的衣袍拉了下来,不明所以的看向那男子。
男子见楼骨不解的神情,淡淡一笑:“这样回去终究不好,本大爷就大发慈悲借你件外袍。不过你可别丢了,有时间我会来取。”
楼骨看了看手中已是被抓出几道口子的衣袍,不自觉扯了扯嘴角,轻声道:“谢谢。”
楼骨走后,蓝衣男子几个飞跃,回到最初看热闹的大树。原本树上看书的男子依旧是他离开时的姿势,似是先前的插曲并未打扰到他的兴致。
“泊修,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看她长个什么模样。”蓝衣男子不满的嘟囔道。
唤为泊修的男子,抬手将书翻过一页,淡淡道:“你若是也想变成她的亡夫,我自是不阻止。”
男子一噎,心中却更是好奇:“这是怎么回事?你肯定知道,快给我说说看。”
泊修只是扫了他一眼,并没说话。
见泊修不理会自己,男子淡淡一笑:“你若是说了,我便去找茶庄老头要最好的茶,怎么样。”
泊修闻言,将书一合起了身,幽幽道:“我认为我本人前去,拿到的只会比你更好。”话罢,轻轻一跃翩然落于树下。
男子紧随其后,几步追上,无奈道:“泊修,好歹我们也是走过生死的朋友。”
泊修没有搭理,依旧缓步向前走着。
男子见状,甚是无语,凄哀道:“我再好歹有也是炎陵的皇子,你就给个面子呗。”
此话一出,前面的泊修有了反应,缓缓转过身来,一派淡然的看着男子:“那你便回你的炎陵国去和亲,炎默皇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