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颖迈着一贯的沉稳脚步出现在拱门前时,原本嘈杂的氛围瞬间安静的只能听见耳边的细风之声。
楼颖只是扫了一眼上方的紫檀椅,见上面没人似是有些失望。众人行了大礼,宴会也算正式开始。
因楼骨排位老二,座位自是要比老大靠后一些。加之楼萧贯着第一美人的称号,是以这宴会上的目光自然是落在她处居多。捎带的,一旁的楼骨便也是入了旁人的眼。
“你看到了吗?长公主旁边那位一身红衣的女子便是曲楼之祸楼骨。你听听,这名字当真十分让人不喜欢。不过看其身段好像还是不错,就是不知那常年隐于薄纱下的面容是和模样?我听说她母亲当初也是一个大美人,想来她应该是差不到哪儿去。”楼骨对面一男子向身旁友人轻声说道。
“这个就不好说了,都说相由心生。一个身怀邪煞的女人,能好看到那里去。”那友人似是对楼骨嗤之以鼻不愿谈起,反而将目光锁在上位的楼萧身上。
“旁边那个才是美人,李兄当真是没什么欣赏眼光。”
之前说话的男子,似是不大喜欢楼萧,讪讪道:“不过是面相好看了些罢了,女子以色侍人虽不足为奇,可我就是不太喜欢她,我也不知为何。”
两人声音虽是刻意压低,但席座相隔距离并不十分远,是以话中内容楼骨也是听得清楚。想到此,楼骨往旁边楼萧的位置看了看,自己能听到她自然也能。
可当楼骨看过去时,楼萧似是正在想着什么事情,并未注意到对面的谈话。楼骨见状,抬眼看了看方才说不大喜欢楼萧的男子,清秀干净看来是个文官公子。单凭刚才那番话,楼骨便觉得这人将来定有前途。
身处上位的楼颖以王者之姿俯视着宴会中的众臣子,畅声道:“今日,朕特意为肖将军设了一场庆功宴,以此感谢为曲楼戍守边关的将士们。今日没有君臣,只有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上位的楼颖口号虽是喊得洪亮,但楼骨并不认为所谓的君臣无别能够实现。单从对面一众安静喝酒吃肉的将士来看便可知道,他们现在十分拘谨。
想是楼颖也发现了这一事实,不过草草喝了几杯,便以不胜酒力为托词,被德生扶着回了寝殿,说是下去休息片刻。如此浮夸的演技,众人当然都看了出来。在楼颖走后,现场的气氛才算稍显活跃。
宴会上一派轻松之像,相识的不相识的都相互恭维着。楼骨静静坐在席间,看着眼前相谈甚欢的众人。
楼萧此时已是被女眷们簇拥着,大多都是夸她生的美,会打扮。至于她们聊的什么这类脂粉好用那家裙裳好看,楼骨表示自己完全听不懂。
原本楼骨答应来参加宴会也不过是被楼颖强制勒令的,她也从未想过会有人注意到自己,更不会有人愿意与她有所接触。可这忽然上前搭话的男子会不会太大胆了点,就不怕自己煞到他吗?
“在下李沐,素问二公主一向深居简出,从不参加各种宴会。今日有幸得见,李某深感荣幸。”
楼骨见有人与自己说话,收了神志抬眼看去。咦?这不是方才对面说不喜欢楼萧的那个青年才俊吗,什么时候过来的?
鉴于礼貌自是要回话,楼骨抬手清了清嗓子:“荣不荣幸我不谁知道,但你上来与我打招呼,就不怕旁人对你另眼相看?”
李沐没想到楼骨会理他,因为宫中盛传,都说这二公主本事没有却仗着国主的不管不问很是高傲。可如今他却觉得真是谬论,这二公主明明是个直爽之人。
李沐收了稍有些吃惊的表情,恭敬道:“他人言语与我何干,李某只结交自己想结交的。”
楼骨闻言,不免对这李沐高看几眼,淡笑一声:“话虽如此,可并不代表你想结交的就想结交你。”
李沐似是对楼骨的故意刁难并不在意,一派儒雅的拘了一礼:“公主说的是,可若不试试,又怎会知道对方意愿呢?”
楼骨莞尔,这李沐看来并不是个愣头书生。
“自然,那么你现在明白对方意愿了吗?”楼骨反问。
李沐怔了怔,面上稍显尴尬:“李某自是不敢造次,只是见公主独自一人,是以……”李沐似是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收了回来。可话已出口,这气氛自是又进入了另一个尴尬。
楼骨见对面的李沐明显有些不知所措,随手举起一旁的酒杯,道:“楼骨在此还是要谢过公子,只是与我相交对你没什么好处。我建议公子趁现在关注你我的人还不多之时,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这杯酒,算是我敬你的。”话罢,只见楼骨将酒杯送至嘴边,头微一仰。再见其手中的酒杯时,已是滴酒未剩。
李沐再次震住,见楼骨没有再搭理自己的意思,客套了两句便回了自己的座位。
虽说两人的互动旁人没有太过注意,但先前与李沐碎嘴的男子却是看了个完全。楼骨只见那人一直围着李沐说着什么,而李沐只是不住摇头,且脸上明显有了些不耐烦。
除了那男子,楼骨还发现这宴会上还有两道目光方才一直盯着他们的方向。一道是此时正处于众星拱月状的楼萧,那眼中的含义自是不用多说。另一道嘛,便是这宴会的另一个主角,回京述职的肖大将军。
楼骨不知道他为何一直似有似无的往她这边瞟,可能是因为好奇,也有可能……是不是自己挡到了人家看美女的路线?想到此,楼骨汗颜,不自觉将坐下的软垫往后挪了挪,算是给这位肖将军开辟出一条道儿来。
只是让楼骨没想到的是,即便自己已经都要挪出规定场地了,那该死的肖将军为何还要咄咄相逼。不就是先前没看好他的眼色挡了道吗,一直用那种冷冰冰的目光看着自己是几个意思?是要将她活剐吗?
楼骨向来不是个被人欺负就忍气吞声的主,既然他要看,他不爽。那她便瞪回去,看谁气死谁。说做就做,只见楼骨微一转头,淡然的目光直接于那冷然的眸对上,没有避让,瞪得坦然。
那肖将军似是对楼骨的反应感到意外,一时有些愣神。而也就在他愣神之际,楼骨快速撤了目光,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派清闲的喝着桌上的茶。
少时,楼骨正自鸣得意之际,那肖将军却是抛下身旁围着的众人,向楼骨走来。
宴会上,所有人的目光多多少少都会分些给主角。而后便是再分些许给主角关注之人。好比现在,楼骨觉得自己从未这般引人瞩目过。虽说全国上下,乃至周边各国都耳闻过她的大名。但随着楼骨长时间的安稳,想必知名度已是大幅下降。
楼骨依旧静静地坐着,对已行至眼前的肖将军视若不见。
肖将军见自己被无视也不恼,反而勾唇一笑,蹲下身来与楼骨平视:“二公主今日的打扮甚是好看,竟有艳压群芳之姿。微臣肖络,可有幸与公主共饮几杯。”
人家即是自报了家门,在这种场合若是太过拿乔只会惹来更多麻烦。而楼骨向来是个不喜欢惹麻烦的人,抬眼一笑:“将军哪里话,我身旁的长公主可是第一美人,你如此说是要挑拨我们吗?再者,我不饮酒。”原本楼骨是想好好说,拿出些温婉的气质。奈何话到嘴边她又觉得没有必要,无需太过刻意。
肖络似是一时间被挤兑的有些接不上话,良久,轻声道:“公主方才不是才敬了那李沐一杯吗?”
楼骨没想到先前的一幕被他瞧见,稳了稳心神,将自己的酒杯举得离肖络近些,道:“明白了吗?”
肖络先是一怔,而后垂头笑道:“公主真是有趣。听说陛下今日设宴主要是有一要事宣布。这其中内容,不知公主可有耳闻?”
楼骨皱眉:“即是要事,我又从何得知,将军真是会开玩笑。”
肖络默了默,道:“看来公主确是不知,如此,肖络便先告辞了。”
楼骨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知晓。肖络看了楼骨一阵,起身回了座位。
肖络走后楼骨心中莫名有些不安,这为何不安楼骨又说不上来,只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不该忘的事。
直到因不胜酒力下去休息的楼颖再次回到宴会之上,与众人含蓄一阵后,最后那几句才将一脑子昏沉的楼骨敲醒。
对了,之前楼萧去找自己的时候好像说过,楼颖有意向给自己找婆家。而当时她提到的,好像就是姓肖。
楼骨想到此,心中一惊。若是以往她倒不是十分反对,可如今自己不过草草几年,又何必去惹这些红尘俗事。加之自己与人根本不可能像正常夫妻般生活,这对别人是十分不公的。
楼颖还在上位一脸笑意的凯凯而谈,坐下的楼骨却是背后一寒,赫然起身喊道:“等一下,陛下并未与我提过此事。”
楼颖似是有些惊讶,笑道:“朕之前不是在你面前提过肖将军吗?你还对其赞誉有加不是。”
楼骨闻言,晕死过去的心都有了。诚然当初自己确是夸过肖络年轻有为又长的俊秀,但那也不代表自己就有意愿下嫁给他呀。
晕了一阵的楼骨,无奈答道:“陛下想是误会了什么,肖将军确是个青年才俊,但楼骨并没有属意他的意思。”
楼颖听了,微一皱眉:“方才朕与肖将军说时,肖将军对你也并无不满,朕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我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