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日的暖阳照进装饰清雅的房中,而那调皮的光亮正巧打在还在酣睡的某人脸上。
斑驳的光点似是有些刺眼,床上的楼骨不怎么欢喜的换了个姿势,将脸转了过去,准备继续刚才未完的美梦。
“你倒是睡的很香。”
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清冷声音彻底将床上将醒未醒的楼骨惹的烦了,藕臂一伸再一扬,原本只到胸口的锦被,瞬间将她整个人罩住。这下安静了。
泊修一手拿着清茶,一手撑着下巴,正十分惬意的看着被中隐隐的异动。
“怎么,醒了吗?若是没醒,我便差人去将你的丫鬟侍婢请来。毕竟,我并不擅长对付赖床的人。”泊修姿态优雅从容的饮了口茶。
“不用,我醒了,不用旁人来叫我。”蜷缩在被中不肯出来的楼骨,闷声说道。
泊修放下茶盏,起身走至床畔。素手一抓,准备将闷在被中的某人捞出来。
“啊!国师,国师,你别掀我被子。”楼骨喊着,泊修却并未理会。但一番死拉硬拽不见成效后,泊修终是住了手。
盯着眼前因害羞而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的楼骨,泊修幽幽开口。
“你若是觉得待你父亲来时看到这样的景象心里会舒服些,我也并不太介意。”
原本正趁泊修松懈在巩固“城池”的楼骨闻言一僵,几番挣扎后,将顶着一头乱发的脑袋露了出来。
“楼颖怎么会来?国师莫要诓我。”楼骨面颊微红,眸中有些羞怯的说着,目光就是不敢看向床畔的泊修。
泊修看着楼骨此时的表情,不由想起昨日,她也是这样羞涩而又彷徨的望着自己。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趴在床上的楼骨还有些懵,正努力回忆着导致现今这般尴尬境地原因。
她记得自己昨日听说国师回宫后,兴冲冲的就来了这空候阁。在院门前堵了一堆太监宫女的情况下,她仪态端庄的,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再然后?再然后好像是从一脸纠结的炎默嘴中得知了国师中毒的消息,还一脸高深莫测的告诉自己,或许自己能帮国师解毒。
原本楼骨是不信的,毕竟与炎默相处的时候,没少被他诓骗。但屋内好像是为了证明炎默所言的真实性,很是会把握时机的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听上去应该是国师摔碎了屋内的茶盏。
楼骨没在犹豫,走上前去敲了敲门。而身后的炎默则瞬时将准备跟上的解忧三人拦住。
“国师此时性情难定,不想受伤就别往上凑。”炎默说的严厉,三人皆是一愣。
解忧看了看敲门的楼骨,担忧道:“那殿下为何还让公主去?”
炎默摸着下巴,一脸不怀好意的高深道:“她?她当然跟我们不一样,你们尽管放心好了,他伤了谁,也舍不得伤了她。”
三人闻言,纷纷表示有些晕,但又好像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楼骨敲门后安静的在门前等着,没有贸然进屋。考虑到国师如今中毒,或许并不希望旁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
“谁?”屋内传来泊修略显沙哑的声音。楼骨觉得相较于以往的冰冷淡漠,这稍显压抑的声音更加好听。看来国师的确是中了毒,此时应正努力压制着。
“国师,我是楼骨。听说您身子抱……”楼骨还未将嘴边的恙字说出,只见眼前一花,原本还站在屋外的自己,已不知被泊修以何种方式带进了屋里。而此时,传说中了毒的国师,正将自己抵在门上,将头陷在她的颈窝里。
楼骨被这突来的转变惊得愣住,待逐渐回神的楼骨察觉到颈窝的温热气息,浑身的气血瞬间涌上面颊。
“国,国师。你,你是受了风寒吗?”泊修的额抵在楼骨的脖颈处,裸露在外的肌肤能感觉到泊修此时异于常人的温度。是以,楼骨断言,国师或许只是因为天气太冷,受了风寒罢了。
楼骨觉得不能放任泊修在外面晾着,想了想决定将他扶到榻上修养。可楼骨不动还好,这一动泊修也跟着有了动作。比方说用将他的大手将楼骨的束在了身后,再比方说泊修用他好看的薄唇摩擦着她露在外面的脖颈,再比方说,薄唇逐步移动,越发靠近她的唇。
楼骨短暂的惊愕后,脑中瞬间想到以前看到的话本儿上曾说过的一些香艳事。难道说国师的确中毒了,只是中的毒有些难以启齿?
反应过来的楼骨赶忙开口,试图唤醒泊修的神志。
“国师,你冷静……唔。”楼骨话还未说完,泊修已是堵住了她的后文。
泊修的唇亦如楼骨想象中的,有些凉。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已是变的炽热,楼骨有些慌。她不确定等泊修清醒后是个什么反应,或许懊恼,或许他……会觉得这是他一生的耻辱,然后离开,然后……他们再也不会有再见的那天。
楼骨觉得自己或许也染上了风寒,脑子开始有些混沌,体温也在逐步上升。
隐约间,楼骨听见院中的炎默似是在赶人。
“好了好了,都回去了。别担心,一会儿我就把你们的公主给你们完好无损的送回来。”炎默赶着一脸担忧的侍女三人组,一面腹诽:“到时候还是不是完好无损,我还真不敢保证。”
许是见自家公主进去有些时间,却并未发出什么声响,三人也就没在担心,乖乖的从哪来回哪去了。
听到门外的说话声,楼骨神志恢复了一些清明。趁泊修注意力不在手上时,挣脱了手将泊修推了开去。楼骨推的力道有些大,对失了神志的泊修她不敢留手。
“国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您一向是个冷静自持的人,我并不想您清醒后除了自责就剩遗憾。”
楼骨说话时面上很严肃,被推的踉跄了几步的泊修也恢复了一些清明。
泊修抬手揉了揉额角,抬眼看了看蹙眉的楼骨,哑声道:“你是楼骨?”
楼骨被问得莫名:“我是楼骨。”
泊修轻叹一声,放下手:“那就对了,我从来不会遗憾,也从来不知道自责是个什么。刚才的冒犯是泊修失了礼数,你可以出去了。”话罢,泊修再次抬手揉着额角,步伐虚浮的向内室走去。
楼骨看着步伐蹒跚的泊修,忽然觉得他是在生气,可具体为什么生气,楼骨却想不明白。按理,生气的不应该是她吗?
楼骨靠在门上冷静了片刻,见屋内,没什么动静。想想还是应该给国师请个太医才是,虽说泊修面上没什么表情,但能让他走路都有点打晃的情况,想必不会好。只是……这个请太医有用吗?
楼骨没想那么多,准备出去找炎默商量商量。可还没等楼骨把手放到门上,内室便传来嘭的一声,好像是什么重物砸到了地上。
考虑到泊修现在几乎不能自理,楼骨赶忙跑进去看了看。这一看,便看到正扶着椅子从地上爬起来的泊修。楼骨发誓,相处这么长时间,泊修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泊修将将扶着椅子起身,手臂便搭上了一个瘦弱的肩膀。偏头看去,是方才呵斥过自己的楼骨。泊修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其实他现在的确没什么力气。
“你不是走了吗?”依旧沙哑的声音,却没了方才的迷离。
楼骨没有说话,只是将泊修往榻上扶。将泊修安置好后,楼骨拧了张湿帕子敷在泊修额上企图降温,低声道:“我去找炎默想办法,你就躺着别再乱动了。”
楼骨转身便要离开,手却被泊修拉住。
“我自认为对于俗世红尘没有什么兴趣,亦觉得红尘不过云烟。可我如今才了悟红尘是劫,有的可以化解,有的你却对它莫可奈何。”
楼骨想了想,不解道:“什么意思?听上去好像很无奈的样子。”
泊修淡淡一笑:“不是无奈,而是自己甘愿被其困守。即便有了化解的能力,也不愿去化解。”
楼骨又想了想,忽道:“国师这是……表白吗?”
泊修没有说话,抓着楼骨的手稍稍一带。楼骨只觉一个重心不稳,转瞬已是躺在了泊修的大床上。而原本病怏怏的泊修此时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楼骨表示很紧张。
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隐约想来国师好像给她说了什么,但又好像是自己迷离之间的错觉。但有一点楼骨可以确定,国师于她虽然该看的看了,不该看的也看了,但最终却什么都没发生。至于原因为何,楼骨表示她完全猜不透。
泊修见楼骨还窝在被中发呆,脸上还红扑扑的不知想着什么,不由出声打断:“在想什么?若是再不起来,你身边的侍女可能真的会将你父亲请来。”
楼骨回神,不好意思的窥了眼泊修,踌躇道:“国师,我想问你个问题。”
泊修没说话,只是矮身坐到床畔,顺着楼骨的乱发。
楼骨见状,脸上更红,清了清嗓子,垂头道:“国师怎的会中毒?那毒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