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家都睡了个懒觉,洛莉雅只觉得眼睛和太阳穴都特别疼,想要一直就这样睡下去,但最后还是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久违的冬日日光,透过她房间的纱窗照耀进来,显得十分宁静和煦。
洛莉雅起身望着窗外的阳光,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眉心一动,掀开锦被下去换好衣服,让丫鬟将洗脸水端进来,洗漱完毕之后,这才走出房间,脸上一直漾着笑意。
新年第一天就出太阳,真是好日子。
没想到她刚走出大堂,就看到院落中悟空和紫若的身影,柳眉顿时微微蹙起,她走到他们面前,见他们一脸踌躇和无奈,心里忽而就料到了几分。
“壁夕……走了么?”她缓缓开口。
紫若点点头,“他应该是在半夜离开的,我们都喝多了,没发觉到,早上才看到他留下来的书信。”紫若叹口气,将手中的书信拿给洛莉雅看。
寥寥一行字:后会有期,勿念。
洛莉雅忍不住摇摇头,脸上掺上一丝难以言说的遗憾,但随即,她便重新恢复如花笑靥,他终究是要走的,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既然他说后会有期,他们便一定会再见面的。她相信。
“姐姐,壁夕是个好人。”悟空在旁边说道。
“嗯,他是个好人。”洛莉雅望着天边缓缓升起的朝霞,有所感慨的说道,良久,终于转身,目光定定地望住紫若:“月灵呢?醒了么?”
“昨夜她有些醉了,此时还在睡觉。”
“让她多睡会儿吧,她一定累了,我们去用膳可好?”
紫若和悟空都点头,从院落中往大堂上走去,洛雷早已起身张罗着一切,而洛雁依旧在房内休息,按说已经过去了这般长的时间,他的真气应该快恢复了吧。
其余人张罗着膳食,洛莉雅便只身往洛雁的房外走去,站定在门口,伸出手轻轻敲击着紫檀木门:“爹,我是莉雅。”
“爹,你醒了么?”
声音中带着些小心翼翼,在洛莉雅以为洛雁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房门便打开,洛雁穿着整齐地站在她面前,“爹,该用膳了。”
洛雁“嗯”了一声便往外间走去,一夜之间,原本清瘦的脸上现在全是重新焕发的神彩,洛莉雅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爹,你身子可好了?现在能召唤出真气么?”
洛雁沉默了一下,脸色倏地变得十分不好看,洛莉雅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还没有恢复?
看到洛莉雅着急慌张地模样,洛雁终于又绽放出一个笑容,“自然好了,别把你爹想得那么没用。”
“那您……”
“想看看你的反应。”洛雁淡淡说道,洛莉雅无法相信,一贯沉稳严肃的洛雁,刚才竟然在同她开玩笑……
“莉雅,你现在是爹唯一的女儿,同爹相处,不用那么拘束,爹很想将过去欠你的全数补回来。”
洛雁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洛莉雅定定地望住他,贝齿忍不住咬上嘴唇,良久,她终于回以粲然一笑:“嗯。”
“以后爹也会试着像寻常父亲那样和女儿无话不谈。”
“嗯。”
洛莉雅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鲜少感受到亲情的存在,甚至一度将自己的心房给封得牢牢的,可是现在……她好像越来越感性了,越来越有人味儿了。
“走吧,现在去用膳。”洛雁拉着她的胳膊,洛莉雅赶紧跟上他的步伐,顺势将洛雁给扶住,虽然他口中说已经恢复了,可是她仍然担心他在逞强。
到了大堂,大家一起用了早膳之后,正巧付泉携着许氏和付东鸣上门拜访,一上午的时光便都消磨在聊天寒暄上,下午时分,付泉和洛雁去街上巡视,视察江城百姓们的重修工作,洛莉雅本欲留在家中好好修习,却被悟空等人撺掇着出门。
“后天就要启程回皇城了,姐姐你不要这么扫兴,我们出去玩一玩啊!”
“就是,莉雅,悟空说得对,好不容易有时间可以好好逛逛江城,你这个东道主可要尽责呀!”月灵也挽住洛莉雅的手臂,笑眯眯地说道。
洛莉雅被他们给劝得无法,只好答应同他们去爬江城城郊的一座山。
那座山没有名字,但是山顶上有座庙宇,据说很神很灵,每到大年初一的时候,有很多善男信女就爬到山顶上去求签,祈求来年能有好运道,求财求健康求姻缘,求什么的都有。
洛莉雅觉得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想要得到什么只能靠自己,但反正也只是玩一玩,所幸就率性一回。
洛莉雅、悟空、紫若、月灵和洛雷五人一起去登山,他们都没有施展自己的术法,像平常人一样登山望远,不得不说,等到越高处,风景的确越好看,到了山顶,望着一览无余的景象,洛莉雅只觉得自己的心特别平静。
她站在那处望着远方的景致,忍不住闭上眼睛,耳边却忽然响起悟空的声音:“姐姐,你要不要去许个愿,听说这里的神祗都很灵验的。”
“不去,你要去你去吧。”
“姐姐你有什么愿望?我去帮你许。”悟空并没有放弃,扯着她的衣袖问道,洛莉雅忍不住睁开眼睛,一脸无奈:“我才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你去你的,不要来打扰我。”
悟空见洛莉雅这般拒绝,只好叹口气,“不过是要个好彩头而已,姐姐你真固执!”话音刚落,他的目光却放到远处,手指指着前方:“姐姐你看那是什么东西?!”
洛莉雅看着他夸张的模样,忍不住想笑,偏过头去,正好看到悟空手指所指的方向,那是一盏很大的孔明灯,就算那么远,他们也能清清楚楚地看清楚上面的字。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是军督大人的字。”不知何时,付东鸣也走到他们身边,丢下这句话,洛莉雅转头,见付东鸣脸上挂着一丝若有如无的微笑,清俊的五官上写满忧国忧民的慷慨之意。
“如果全天下的官都能像我爹和你爹那样,该多好。”
“是啊,如果少了高影那样以公徇私的官,少了东离臻那样野心勃勃的官,必定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付东鸣一脸的感慨,悟空却在旁边接嘴,“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是个当官的好材料,一定能够光耀门楣,为天下人所景仰。”
悟空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付东鸣却在这时敲敲他的脑袋:“你啊,会用几个成语就得瑟了?”
“没有啊,我哪里有得瑟,姐姐,我有么?”
洛莉雅摇头。
“你看,姐姐都说我没有,那我就是没有。”
“你这是什么道理?”付东鸣擒笑说道,一双眼睛里满是无奈,眼角不经意地扫过洛莉雅,很好,他们三人现在的相处模式,很好。
那二人继续调笑着,洛莉雅忍不住伸出双臂伸了个懒腰,本来今日只打算好好修习的,但却跟着他们这群人出来玩,不过能够散散心,也不错。
一日后,大年初三,在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新年的喜悦里的时候,洛莉雅等人背上行囊,走上了从江城到皇城的路。
学院给的假期本就少,在这几天里她还经历了那么多磨难生死,过了两天闲散日子,又要开始奔波,去往皇城,那里有更多的磨难生死在等着她。
洛雷自然是同他们一起的,他为了洛莉雅回到江城,自己的妻儿都还留在皇城,他也想早日回去同他们团聚。
回去的路比来时的路顺遂得多,一行人不分昼夜地赶路,终于在假期末尾顺利赶到了学院,洛雷先回到自己皇城的家中和妻儿团聚,本来想带洛莉雅去,她还没见过她的嫂嫂和侄子,但因为回去学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明日就要上课,时间赶不及,洛雷只好作罢。
悟空和紫若在男女寝房的分叉路口处和他们分开,洛莉雅和月灵则往长醉居走去,不过几日没来这里,洛莉雅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好多年一般,真是有一种厚重沧桑的感觉。
两人背着行往二楼走去,她们的寝房内正空无一人,火惹凤和章伊还没到达,洛莉雅倒也觉得十分轻松,这样也好。
她和月灵各自收拾着自己的辎重,整理好床铺之后,两人都累趴了,躺在自己的床上闭眼打盹,直到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洛莉雅最先惊醒,睁开眼睛看着门口,火红的身影霎时映入眼帘。
火惹凤一如既往地高傲目中无人,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们,这次却什么挖苦话都没说,和章伊两个人聊着天,好似她和月灵都不存在似的。
这样最好,洛莉雅再次躺下身去,闭上眼睛正准备打盹,却又发现一件紧要的事情还没做。
这一年的学费还没交给老师。
她腾地一下起身,去拍了拍月灵的背,“月灵……月灵……醒了!”
月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脸上透着些懵懂,忍不住伸手揉揉双眼:“怎么了?”
“我们还没去交学费。”
被洛莉雅这么一说,月灵的瞌睡虫也一下子全都消失了,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时间还来得及么?”
“应该来得及。”洛莉雅赶紧将衣服给披上,一阵慌乱的动作,语气中却是说不出的镇定。
“来得及什么啊,人家老师早就走了。”
突兀的声音响起,洛莉雅顺着那声音望去,火惹凤正旁若无人地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动作,脸上却是明显的嘲笑之意。
洛莉雅被那眼神给气着了。想要反驳,却又不想同她斤斤计较,她的度量还没小到那种程度。
“月灵,我们走。”洛莉雅轻声开口,月灵“嗯”了一声,赶紧跟上了她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