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的是,莉雅知错,不会再为难师父。”洛莉雅低头说道,脸上融着点点愧疚之意。
“好了,这里是木之谷,是完全和之前的世界分离的存在,你们不必担心会有人找到你们,也不必想着出去,在你学有所得之前,我不会放你走的,你既已经入我门下,自然要将我的看家本事都给学了去,不然以后要是受了些挫折,便埋怨我没有用心交,那样即便是我已经去世不在人间,也会坏我名声,你懂么?”
“莉雅明白。”洛莉雅抬眼望着陆青衣,沉沉开口,陆青衣却没有看着她,反而将目光转移到其余人身上,“你们也是世间奇材,骨骼惊奇,这里很适合修炼功夫,倘若你们愿意,也可以每日来这修炼,现在我要和洛莉雅去其他地方,你们不会还想跟着吧?”
陆青衣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有些嘲讽的意味,悟空当下就急了,他仍旧有些不信任陆青衣,没料到洛莉雅却传来一个宽慰的眼神,示意他不要捣乱。
“不会。前辈请慢走。”紫若客气有礼地说着,脸上漾着点点笑意,陆青衣当即转身,洛莉雅便紧跟在她身后,脚踩草地的芬芳,头顶日光的温暖,洛莉雅的心情也不知觉地跟着愉悦起来。
那草地十分广袤,等到她们终于走到尽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草地的边缘连接着一大片森林,那块林子有些奇怪,明明此刻这里还是骄阳似火,那头的树枝上头却是皑皑白雪,好似十分严寒一般。
洛莉雅心头有些疑惑,忍不住问出口来:“师父,为何会有这样的场景?这般差别极大的气候,委实不正常。”
陆青衣并没有搭理她的问题,只是转身站到她背后去,将她往前推去,洛莉雅的脚一下子就踩在了满是积雪的地上。
下一刻,彻骨的寒冷便将她给吞噬了,她忍不住拥住自己的双臂,嘴唇一下子就变得乌青乌青的。
她转过头去望着陆青衣,陆青衣仍旧站在原地不动,脸上并无表情。
“师父……”
“自古要炼毒者,自己就要拥有百毒不侵的身子,你现在已经能抵御很多毒物了,可是这还不够,所以需要先练成百毒不侵的身子,这里每个时辰都会变换气候,春夏秋冬轮着来,以后每天你都来这边练习四个时辰,这是基本功,断断不能荒废。”
陆青衣不疾不徐地说着,洛莉雅的嘴唇却越来越乌青,脸颊上涌上一层层寒意,她忍不住蹲下身子蜷成一团,颤抖着声音开口:“师父说的是,我……我会坚持……坚持的……”
明明已经冷得不行,却还是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心智,陆青衣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自己选的人果然没错。现今东离臻已经成为这世间最强大的高手,她已然老去,未来的一切,要靠洛莉雅这样的年轻人,她慧根很好,底子也是万中无一,只要好好修炼假以时日,定能比当年的自己更强大。
“你自己在此处呆着吧,现在是巳时,我会在申时的时候过来。”陆青衣极淡地开口,然后便转身往前方走去,洛莉雅虚弱地睁开眼睛望着渐渐远离自己的陆青衣,嘴角咧开一个弧度。
她知晓陆青衣这是在考验她的忍耐力,那片草地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只要她愿意,她现在就能走过去,然后就不会受苦了。
可惜她不会这样做。
她再一次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睫毛上已经沾上白色的冰渣子,她忍不住伸出手去将它拂去,然后她才发现她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冻僵了。
全身上下好像只有心还是热的,不过这便足够了,只要她能忍受那春夏秋冬的考验,她便有了基本的身体素质,这对她来说再好不过,她并不介意多受些苦。
然而下一刻,刚才的那些个严寒之意便消失了,她觉得自己身体的体温正在恢复,渐渐地,周围的寒气终于全都消弭不见,树枝和地上的积雪也缓缓融化,她起身,望着眼前的场景,有些想不透,但很快就明白了一些。
刚才是冬天,现在……是春日了?一年之中属春日和秋天最为爽朗明快,洛莉雅只希望春日能维持久一些,让她身上的寒气渐渐消除,然而她的寒气是消除了,却迎来炎炎夏日。
她将自己的外衫给脱下来,挂到一旁的树枝上,只穿着一件里衣,但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身上的里衣也十分碍事,想要将它给脱下来,但又想到陆青衣现在指不定在哪儿监视着她呢,她才不要被她给瞧着,于是一直忍着,汗水很快就沁透了她的里衣。
她的额角开始不停地掉落汗珠子,她用袖口去擦,那衣袖上也湿润一片,而且她很快就闻见了自己身上散发的汗臭。
那一阵阵的汗臭让她觉得有些恶心想吐,她强自忍住那股感觉,整个人晕眩不已,脸上的潮红之色越来越深。
洛莉雅,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不要就这么晕过去,你一定要成为最强的,没有人可以战胜。
她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道,眸中闪过一阵阵坚韧之色,嘴唇抿得死紧,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终于,她撑过了炎炎夏日,渐渐地,周围的温度不再那么高,偶尔还有一阵凉风吹过来,她移动身形迈着步伐往前头走,刚才她一直蜷缩在一处,腿脚都有些麻木了。
不过是简单的几个时辰,她却觉得自己好像过了几生几世一般,面上疲累至极,眼中满是老态。
等到终于恢复了一些清明心智,陆青衣也出现在她眼前了,她似乎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眸中全然一片笑意。
“师父……”她虚弱地扯动嘴角唤陆青衣。
“我刚才一直在暗处观察你,没料到你真的撑过来了,我果真没看错人。”陆青衣赞许地开口。
洛莉雅却只是笑,然后问道:“那么师父,我现在……能不能过来了?”
“当然可以。”
洛莉雅便迈着步子不疾不徐地踏上那草地,与此同时,那林子里就又变成寒冬腊月,冷气逼人。
“你表现得不错,现在还有精力学毒术么?”陆青衣问道,她就是想要试探一下洛莉雅究竟有多么强的意志力。
“有。”洛莉雅缓缓开口,“我随师父学艺,本就是要学毒术,倘若以后每天只这般在林子里面进进出出,并不符合我的初衷,每日练习毒术才是重中之重。”
陆青衣微笑着点头,“那好,为师问你……”她一边说着一边略微转身,负手而立,“你可知道全天下有多少种毒?”
洛莉雅自然是摇头。
“你可知道全天下有多少解药?”
洛莉雅仍旧摇头。
“告诉你吧,这天下的毒药和解药都是数不清的,有多少毒药,便有多少解药,毒药可以是解药,解药也可以是毒药,他们本就互成一体,所以你要学毒术,也一定要学会解毒,不然有朝一日,你很有可能被自己的毒药给毒倒。”
洛莉雅点头,“师父说得极是,莉雅受教了。”
“而毒药中也有许多种类,毒物,毒虫,蛊虫,最普通最寻常的毒药,但那最普通最寻常的毒药,其实是毒物毒虫和蛊虫制成的,用它们的尸体或者毒素来制成,所以你要学毒术,最根本的就是要学如何驾驭毒物毒虫和蛊虫,在这方面,你的造诣已经同我没有什么差别,我只需指点你些许,你便可以认识通透,你的重点应该放在如何制毒上,你应该只会用你的那些宠物毒虫们,不会自己制毒吧?”
洛莉雅点头,“是,莉雅从前才疏学浅,如同井底之蛙,认为自己的毒术已经够厉害。”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尴尬,陆青衣自然听了出来,只浅浅一笑,“你的确有自以为是的资本,我在你这个年纪,根本达不到这样的高度,只要假以时日,你必成大器,不必自卑。”
“莉雅谨遵师父教诲。”
陆青衣“嗯”了一声,看了看洛莉雅随身携带的百宝囊,轻声开口:“捉两只你的宝贝出来。”
洛莉雅自然明白她在说什么,当即从里头取出两只毒虫,其中一只有无数的触角,触角处还在流出白色的液体,那液体只要一沾上人的皮肤便能腐蚀皮肤,而另外一只的身材比这只强壮不少,眼睛凸出来,显得异常可怕,它的巨爪能够让人的血液中掺上毒素,进而很快地窜遍全身,毒发之人会立时死亡。
这两只毒虫在洛莉雅的百宝囊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宝贝,陆青衣见着它们,只轻轻一笑,然后便从洛莉雅手中将它们给拿出来,握在手心轻微地捏着,洛莉雅似乎听见了呲呲呲的响声,即便见过那么多血腥的场面,此时,她也忍不住背脊生凉,打了个寒颤。
再望过去,陆青衣已经摊开她的掌心,那两只毒虫赫然已经合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