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算是好福气了,人昏过去了,还能有这温度差不多有40度左右的天然温泉水给泡着。紫苑可是曾经想在王宫附近寻找是否地下温泉眼的,只是北越京城的地形决定了,那边根本就不可能有地下温泉。
水池的水快要注满的时候,小老头将水池的排水处的盖子拔了下去。之前一直出问题的,就是入水和出水的速度不能很好地控制,出水太快,导致一旦将出水盖子拔掉,水就流光了。这次小老头可是自己精密计算过了,他可不想再失败了,——当然,如果真的再失败了,他还是会不不屈不挠继续重新再来一遍的。
排水盖子挪开之后,进水速度没有变,而水池中的水开始向外排出,渐渐地,逐渐上涨的水面缓缓退了下去。两炷香时间之后,水面基本保持在之前的水平线上。
小老头高兴地跳了起来:“我成功啦!我成功啦!”他又叫又跳,兴奋得像个小孩子。
老奶奶宠溺地看着自己的老伴,忽然,她如梦方醒般发现赫连的皮肤已经泛起了红色:“啊,老头子,这孩子泡得太久了!”
于是两人七手八脚地又将他从水里捞起来,给他擦净了身体,因为没有合适的衣服给他替换,直接就把他放到铺着软软厚厚的羊毛毯子的石床上,然后替他盖上了杯子。
小老头做了一把抹汗的动作,然后捉住赫连的右手腕,闭上了眼睛。
老奶奶于是默不作声地退到一边,收拾起她制作香的东西,然后从储藏柜中取出来好几只小巧的银吊子和大小不一的瓦药罐,接着又烧了点热水,从茶叶罐里取了一茶匙的茶叶,泡了一壶香喷喷的茶,拿着托盘,走到小老头身边。她整个过程,动作的频率都很接近,不快不慢地,非常的优雅,很有贵妇的气质。
小老头松开赫连的右手腕,将他的手放进被窝,猴急地拿起茶碗,狠狠地喝了一口。
老奶奶不由娇嗔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那么急躁,你慢慢喝又不要紧的咯。”
“唉……”小老头叹了口气。
老奶奶皱起了眉头,担心问道:“这孩子情况很不好吗?”
“我薛明瑞活到现在八十多个年头,还真是第一次看到筋脉被重创到这个境地的,这孩子若不是求生意志支撑了,早就撒手人寰啦……”小老头子唏嘘不已。
“既然这孩子有那么强的求生意志,那你可就更加要救活他啦。”老奶奶将茶托放在案几上,也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只是她喝茶的时候,左手轻轻托着碗底,右手捏着小茶碗的茶碗身,送到口边,轻轻地抿了一口,样子非常优美和端庄。
“那是肯定了!”小老头坚定地说道。
随后,小老头就去之前老奶奶收拾好的工作台上,拿了几只银吊子,接着跑到他的巨大的药柜面前。
小老头的药柜都是他亲手用山里的木头打造出来的,目前的格局是2000个格子,每个格子各放一种药。但是每个格子上他并没有做备注。然而此时,他迅速抽开柜子取药完全没用由于,也就是他对他的近2000种药存放的位置是了如指掌的。
他迅速取了几味药,塞入一个只银吊子,随后又找了几味药,塞入另一只银吊子。等手上的银吊子都装上了药材,小老头回到了工作台前。而这时,老奶奶已经体贴的替他把几个小炉子上的火都已经生好了。
小老头感激地看了老奶奶一眼,又去储水桶中舀了水,一一倒入银吊子,然后将银吊子放到了小炉子上面。接着,他就拿了小扇子,开始和老奶奶一起扇炉子。
“这个孩子的筋脉到底是怎样断的呀?”老奶奶问小老头。
小老头翘起了嘴角,冷哼了一声道:“我以为这种神功,这世上不会再出现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传人,看来,师兄还是食言了。”
“啊……是师兄的!”老奶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
“是啊,这个神功虽然是很厉害,但是长期修炼,若非心思简单诚实简单之人,修炼到第十三重,就会渐渐失了良善的心性,当初我以为师兄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原来他已经彻底被这个神功控制了心性……”
夫妇二人讨论的这个神功,其实就是慕容修现在在修炼,并将前几重功夫传给他的天工甲兵的“天工宝典”。天工宝典这个名字,是薛明瑞师兄给改的名字,这个神功,原来的名字叫做“鬼骨神功”。薛明瑞的师兄本身就是个机关狂热分子,薛明瑞其实也算是,不然也不会去引温泉水入住处了,薛明瑞将他毕生心血和鬼骨神功一起编成了“天工宝典”。其实他也没有算食言,毕竟当初,他得了怪病要薛明瑞给他医治,答应薛明瑞一生不会收徒,而实际上,他的确是没有收过徒弟。他只是留下了一本《天工宝典》罢了,他也没想到几十年后,会有人拿到这本宝典,并修炼了这个武功,还将他的机关什么的,广泛用于军事行动了。
“其实这个孩子本身的身体素质还是很好的,而现在伤得那么重,可见那个会鬼骨神功的人出手有多么重了……”老头子忍不住啧啧感慨了下,他将已经先沸腾的银吊子里的药拿纱布过滤出纯的黑黑的药汁,叫老伴帮忙喂给赫连喝下去。
可是汤药到了赫连的嘴里,又从嘴角流了下去。小老头于是走过去,让老伴扶起赫连,接着在赫连下颚那里点了一下,赫连的嘴巴就张开了,等药汁倒入他口中,小老头就又拍了拍他的肩头,赫连的喉头就动了下,口中的药汁流入了他腹中。
接下来几个银吊子里的药,老头并没有喂给赫连,而是将这些汤汁混在了一起,然后又加了两味药,放到药罐中慢火煮着。
这一夜,整个山洞里都飘着药香。早上天亮的时候,药罐中的药汁只剩下一小茶碗那么一点点了。于是,小老头故技重施,将药汁送入赫连腹内后,盘腿坐到赫连身后。
老奶奶已经捧着银针侯在一边了,她总是很配合小老头的动作,在小老头还没说时,就提前想到小老头接下来要干什么了。她能够做到这样,是因为她对小老头实在太了解了。
小老头儿从老伴手中的银针袋子里抽取合适的银针,一根根地插在赫连的后背。一包银针很快就全部插完了,于是,小老头闭目运起功来。
他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他修炼的功夫叫做“纯元掌”,积累的内力,是这世上最干净的内力,是可以和药物作用起来,增加药性发挥的。他现在就是要运行自己的内力,让喂到赫连肚中的药随着自己内力的指引,去修复赫连那些断掉的筋脉。
赫连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见他在仙境里遇到一个白胡子白头的神仙老爷爷和一个白头发的神仙老婆婆,他们给他吃了一颗透明的果子,他吃下去之后,就看见自己的筋脉显出来,是绿色的,但很多地方却是灰色和黑色的。
神仙老爷爷告诉赫连说,那些灰色和黑色的地方,就是他筋脉断掉的地方。接着,神仙老爷爷又递给他一个黑色的果子。他又吃了下去,接着他就看见自己的筋脉开始变成了红色,然后变成了透明的颜色,几乎是所有的筋脉都在变色,接着就又透明色转成了黄色,最后变成了金光闪闪的金色!金色的筋脉渐渐由很细的金线模样,变得越来越粗,金色闪耀着,盖掉了那些灰色的地方,金光继续闪耀着,又吞掉了那些黑色的地方。
他看见自己的筋脉变得越来越粗,他觉得自己身体难受得要命,几乎要爆炸了,有种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内部炸开来的感觉。
而这时候,那金光又开始变幻成了七彩的颜色,很粗很粗的筋脉线随着七彩色的变幻,又开始缓缓变细。当粗细变到合适的程度的时候,七彩的光芒就消失了。赫连就看到自己全身的筋脉线都是金色的了,而且粗细程度要比他一开始看到的自己的筋脉要粗,但这个粗细程度却没有让他难受。
他觉得惊奇极了,刚想要感谢眼前这对老神仙,他就听到好像有谁在用毛茸茸地东西触碰他的鼻腔,让他难受死了。他于是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才发现,刚刚挠他鼻腔的,竟然是一只小松鼠!小松鼠看他醒来,吱吱叫着就逃掉了。他支起身子,环顾了下四周,发现石洞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回忆起来之前的事情,接着动了动胳膊,发觉自己的身体动起来轻松了许多,他试着运了下真气,发现自己的筋脉真的已经接好了!
他意识到,他那个梦虽然有些荒诞,但的确是眼下一个事实的反应:那个神仙小老头把他的筋脉给接好,并且重塑了。现在他的筋脉底子,可是比以前更加结实了。
只是,赫连很诧异,怎么石洞里一个人都没有呢。
他下了床,走到洞口,发现外面的天气很好。天空碧蓝碧蓝的,一点云都没有。他用手遮住了强烈的太阳光,打量着外面的情况。
他看见,白头发的老奶奶在不远处的溪水边洗衣裳,小老头儿陪在她身边,帮着他打着下手。两个人之间看上去并没有年轻夫妇那种如胶似漆之感,但却十分和谐,让人忍不住羡慕这对老夫妇的恩爱。
赫连于是就想起了紫苑,想到紫苑可能因为不知道他山谷受到迷药控制才和别的女人发生了关系而受到伤害,他的心口就有些揪着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