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夕又道:“不过我不是问这个。”她指着盒中一个白色锦袋,“袋中是什么?”
苏小凉将盒子放到矮几上,郑重道:“是师父的生命,也将是我的生命!”
她从盒中取出锦袋,轻轻打开,锦袋里便露出两个被磨得很光滑的剑柄,还有镶着金丝的乌黑剑鞘。
左夕惊叹道:“双剑!好美呀,想必也有些年头了!”
苏小凉道:“是师父的上辈传下的,也不知传了多少辈了。这子母剑是跟着公孙大娘的‘长歌飞虹剑’的剑诀特制的,可以把公孙大娘剑招的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她的脸上因激动而泛起阵阵潮红。她把剑从剑袋中抽出,这才见得这子母剑的全貌:剑柄与剑身的接口似为黄金铸成,剑身泛着银光,古朴天成。苏小凉小心翼翼地看着,似怕把剑看坏了。
左夕道:“想必这吞口为卷云形的是子剑,回云纹的是母剑吧!”
苏小凉点点头,又轻轻把剑放回鞘中,两人这才发现盒内还有两本书。苏小凉把剑放下,又赶忙去拿书,只见书上写着“入云锋”
苏小凉道:“是师父的剑谱,因为练成后剑气陡然大增,甚至可直冲云霄,故得此名。”
左夕撇撇嘴道:“哪有那么神?我也有半本秘笈,零星练了两年,一点效果也没有,武功还是不好。不过当个侠盗,跑的快就够了。”她又高兴起来,扬起了头。
苏小凉翻开《入云锋》,一张字条便露了出来:“赠尔剑书,振吾门户”。
左夕问道:“你是什么门户?当真是公孙大娘的……”
苏小凉轻笑道:“是。”
左夕道:“你真的要振门户?你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啊!”
苏小凉叹了口气,道:“师命难为啊!”
左夕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苏小凉的眼神犹豫了一会,但接着便坚定道:“行于江湖,入浊世间,取名人头,振吾门户!”
左夕疑惑道:“你没有练《入云锋》,有那么厉害吗?”
苏小凉微笑道:“一个人若是只靠上辈人传下来的东西行走江湖,是永远出不了大名的。她要有自己的创新,自己的灵魂。这三年来我虽没使剑,却悟出了比剑更利的东西,我相信我现在的武功已不差了。”
左夕道:“那《入云锋》呢?”
苏小凉道:“是经验与禁锢,是师父留下的东西。等我想学时再说吧!”
左夕道:“你何时启程呢?”
苏小凉道:“明天早上!”
左夕黯然道:“那我该走了。”
苏小凉垂下头道:“应该与你喝杯酒的。不过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你还有家,家里还有人在等你。”
左夕苦笑道:“那人在等着把我骂出来!”她说着站起身,从三五丈高的树屋上飘飘落下。她回头看看,苏小凉果然已在她的身后。
左夕叹气道:“好不容易遇到你这么有趣的人,却又要分别了。”
苏小凉笑道:“我也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将来若有我出人投地的一天,你一定来找我,我请你喝酒!”
左夕苦笑了一下,拱手道:“后会有期吧!”然后便转身向树林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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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又飘着霭霭薄雾,从树上滑下一道白色影子。一样的素衣,一样的大眼睛,一样消瘦的面颊,但腰间多了一个近两尺的剑鞘,鞘中有两把短剑。苏小凉身上还有一个包袱,里面是她所有的衣服,还有《入云锋》。
她又到苏夫人的墓前静静站了一会,就转身向小镇走去。
她已多久没有看见那个卖甜糕的老大爷了!
但她还未走入树林,就与一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人撞上了。
浓雾弥漫在两人之间,苏小凉依稀辨认出:那是左夕。
左夕努力装出欢快的语调道:“好巧啊!我正要去找你,你要走了吗?”
苏小凉不解道:“怎么?”
左夕道:“你猜错了!”
苏小凉更不解,不由得道:“怎么?”
左夕苦笑道:“我的家空了。没有人等我,半个人都没有!”
苏小凉眉毛一挑,问道:“左大娘没有留下什么?”
左夕道:“龙凤环和半本破书,连房子都没了!现在的房主说,左大娘说只要把东西给我,房子就是他的了。他还给了我十两银子。哼!”左夕无奈摇摇头,“我还是与你一起浪迹天涯好了,就算饿死也能拉你一起!”
雾淡了些,苏小凉看见左夕的样子,着实吃了一惊:左夕的黑眼圈使她看起来苍白了许多,脸上也的确少了些血色,嘴唇也干得裂开了。昨日还油光可鉴的头发,现在也是蓬散着的,干枯了些。
苏小凉确实不忍把这样一个可爱可怜的女孩丢下。从遇见她开始,苏小凉的心就已在她面前融化。
苏小凉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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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他们在哪儿呢?
苏小凉看着窗外已黑透了的天,叹了口气道:“这是哪儿呢?天堂还是地狱?自己又是怎么来的呢?”
夜已微凉。
房门外很热闹,这种地方通常都是晚上比较热闹。
但苏小凉的房内永远都是一片肃杀。
现在连她也觉得冷了。
初春的夜。
她披上一件兔毛披风,靠在窗下翻着书,书中是陶渊明的《归去来兮》。
她念道:“倚南窗以寄傲。”
她苦笑:自己曾经的“傲”,如今又在哪儿呢?
她看着身上柔软的兔毛披风,这不是她的。
这里的桌、椅和床都不是她的。
她想到了另一个女孩,给了她这一切,也让她失去了左夕,失去了尊严,失去了志气的女孩。
她又想起了那双微微泛着褐色的眼睛。
“魔鬼,魔鬼!”苏小凉歇斯底里地叫喊着,拼命扯着身上的兔毛披风,白色缎子的外衣,轻薄而薄如蝉翼的内裙。
她已完全。
多么美丽的曲线,只是被突兀的骨头冲破了整体感。
她过于消瘦了!
但她修长的腿依然很美。
她挺着胸,骄傲地站着,任寒风划过她的**。
但她还是坐下了,蜷起身体,缩在墙角。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有什么办法呢?
她只能暗暗罗列那魔鬼女孩的罪行。
房门外很热闹,莺声燕语。女人的娇笑声充斥着周围,只有苏小凉的房间仍是这么冷清。
唯有此地夜微凉。
青楼最东边一间房,灯刚刚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