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慕飞花满手鲜血。坑是她亲手挖的。她没有用铲子，也不让陆小凤帮忙。她道：“小映是我的朋友，这些是我一定要亲手做……差不多是我害死了她。”
陆小凤看着慕飞花一脸平静地整理小映的衣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小慕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可越是坚强的人就越容易受到伤害。但慕飞花又绝不需要安慰。
更何况连陆小凤也正难过着，哪能劝慰她呢？
“啪”地一声，墙边有一枝树枝晃了晃。
慕飞花仍跪在小映的尸身旁，仿佛没有听见。
但陆小凤听见了。
他如一阵风似地冲向那排树。与此同时，他看见一条绿影从树中冲出，身形一闪，竟就从容地避开了自己，几起几落来到慕飞花身边，伸手便是一掌。
陆小凤暗笑道：“真是找死！”
但慕飞花似是刚被惊醒，她想跳起，却见来人一掌劈下，掌风甚是凌厉。
慕飞花还跪在地上，摆不开阵式，只好向一边滚去。
那来人竟也不追，却一把抓住小映的尸身，扛在肩上，轻轻一吊脚，越过墙头跑了。
陆小凤从一旁飞过来，也没有去追那青衣人，因为已追不上了。
他刚才去了青衣人藏身的树林，希望能发现一些什么。他本以为慕飞花定能活捉青衣人，想不到却让青衣人把小映的尸身也带走了。
陆小凤坐到慕飞花的身边，轻声问道：“怎麽了？”
诸葛兰蔻摇摇头道：“不知道，突然脱力。”
陆小凤皱皱眉，翻开慕飞花的手掌心。
手掌发青，绝不是正常的颜色。
陆小凤问道：“这是……毒？”
慕飞花眼光黯淡，道：“想必是小映的衣服上的。”她握紧拳头，猛地锤向地面：“混蛋，卑鄙，无耻！杀了她，还在她身上涂毒，又把她的尸体带走！我真是笨死了！被毒死也是活该！”
陆小凤皱眉道：“冷静一下，你应该看出，这很奇怪。费尽周折让你中毒，却又不是立刻就死的毒，又偷走无用的尸体，这是为什么？”
慕飞花冷笑道：“谁知道为什么？一群疯子干的事，有什么为什么？”
陆小凤思索道：“她的轻功很好，掌法也很好，而且你应该认识她。”
慕飞花道：“我知道你是说苏小凉。那人的衣服的确跟苏小凉的衣服很像，但绝不是她。”
陆小凤道：“这么肯定？”
慕飞花点头道：“苏小凉是公孙大娘的传人，苏夫人的弟子，出手定使剑。你也知道，使剑的人通常都骄傲得很，绝不愿意去使别的兵器。她也不会下毒。我毕竟是她的朋友，我了解她。”
陆小凤缓缓道：“或许是你以为自己了解她。你看！”他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根布条：“在那人藏身的树林中找到了，应该是京城‘福瑞祥’的布料。那儿的布料天下无双，而且没有分店。在青楼里苏姑娘刺我时，我摸过她的衣服，布料相同。我向来是不大相信巧合的……”
慕飞花把头埋进了臂弯，她就算知道陆小凤说的是真话，也不愿相信。
陆小凤站起身，向青楼走去。
“你去哪儿？”慕飞花在身后问道，声音有一些发颤。
陆小凤道：“我想找一找有没有解药，你的手一直青着，也不大好看。”
慕飞花坐在地上，望着天空。
太阳已完全升起，天是蓝的。如此广阔的天怎是一个太阳能够填满的，天很空，天空。
就像慕飞花的心一样，空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勇敢，她突然发现自己需要人陪伴。
陆小凤走进青楼，里面整整齐齐，一点都没变，只是少了昨日慕飞花随手放在桌上的子母剑。
他上了楼梯。梯子很窄，很陡，让人心慌。
楼上的家具全都是鸡翅木的，昏暗而素雅，一切也都整整齐齐，一眼就可望尽，可陆小凤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就在身后！
他猛地回头，一个巨大的便黑影扑了过来。陆小凤只看到一双凶狠的黄眼睛，接着眼前便一片漆黑，只听得一阵“扑通扑通”的声音，脸上便觉被锋利的东西划了好几道。正当他晕头转向之际，忽又听一声清脆的哨声，眼前便忽地清晰了。
楼梯口，慕飞花正抚摸着一只巨大的黑鹰，比老黑大得多。
她看着黑鹰，微微笑了一下，道：“它是老老黑，比老黑凶多了，是我给苏小凉的。”她抬头看了一眼陆小凤，被他的狼狈相逗笑了。
陆小凤摸着脸上几道深深的抓痕，道：“这下破相了！”
慕飞花浅笑道：“老老黑的爪子可厉害，没有把你抓瞎算不错了！”
陆小凤得意道：“我的运气一向不错……咦？”他没有说下去，而是看着老老黑那个铁钩似的爪子，因为爪子上绑了一张字条。
慕飞花解下字条，上面有三个字：“对不起”。
慕飞花吃了一惊，身子一颤，道：“这是……苏……苏……”她的手软绵绵的垂下，喃喃道：“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抬头望着陆小凤，道：“笔迹是可以模仿的，是不是？”她的眼里满是乞求。
陆小凤点点头，暗道：“你与她相处多年，连你都以为这是她的笔迹真假难道还不明了？”
两人竟真的在楼内找到了解药，出了院子。
又是正午，两人正坐在凉亭里，慢慢地吃着小石桌上的饭菜，喝着慕飞花的女儿红。
两人都吃得极认真，对四周的美景视而不见。